未至三更,蜀南王城前,一片血紅,步疏林的衣裳也被染透,當下就要扒了衣裳扔掉,一件鬥篷披在了她的身上,崔晉百沉着臉:“不許當衆脫衣!”
“哎哎哎,崔石頭,你不要欺人太甚!”步疏林不滿地叫嚣。
這男人自以爲已經把她綁住,就對她越來越管束,早晚她忍無可忍,無需再忍,她就……
她就帶着兒子離家出走!
崔晉百已經習慣她的張牙舞爪,取出了懷裏的竹筒,選了個高地埋入土坑之中,點燃火折子,還未躬身,就被步疏林一把奪走,沖着他得意揚了揚眉,步疏林親自點燃。
絢麗的煙火在夜空之中綻開,屬于西北軍特有的标志,落入到下一個城池等候的人眼裏,當即也點燃了準備已久的煙火。
同樣的煙火,從蜀中一路到京都城外,最後一朵煙火綻放,耀目的光似乎照亮了勤政殿,令勤政殿的厮殺都少了幾分血腥之氣。
蜀南王府順利拿下,沈羲和轉頭看向,同樣被人保護着,也看到這一朵煙火,面色陰冷的太後。
她盈眸依然冷淡無波,并未得意與喜悅:“太後,近來可有察覺比往日亦疲乏?”
兩人雖然在兩個陣營的保護區,中間是激烈纏鬥的身影,刀劍相拼的聲音也十分清脆,但實際相距并不遠,太後能夠将沈羲和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你……”太後狐疑審視沈羲和,她不信。
她身邊亦有懂毒的高手,沈羲和怎麽可能對她下毒,她一日三餐都在宮裏的小廚房。
“太後不但日感疲乏,喉頭幹澀,每日晨起,咳嗽不止,隻怕誤以爲自己是染了風寒。”沈羲和面色坦然,“如此已然持續三月之久。”
太後終于變了臉色。
她甚至沒有驚動宮中太醫署,正如沈羲和身邊有珍珠與随阿喜一樣,她也有精通醫理之人。沈羲和絕對看不到她的脈案,可沈羲和字字句句一個字不差。
要麽是沈羲和買通了她身邊的人,要麽是沈羲和早早給她下了毒!
“我第一次見太後之時,太後身上的藏香格外怡人。”沈羲和唇邊有了點笑意,隻是笑意格外的意味深長。
沈羲和制了兩種害人的香,一種會使人衰竭,用在了祐甯帝身上。一種會使人好似染了風寒,久治不愈,最後咳血而亡,用在了太後身上。
這兩種香不是毒,入了體内也不會留下毒素,便是最厲害的聖手也難以察覺。
蕭華雍走後,沈羲和在确定了是太後,就沒有想過猶豫,之後太後用的藏香都是她特制,至于換香的人,在太後死死盯着她的眼神下,沈羲和朱唇輕啓:“十五弟。”
太後瞳孔一縮。
那個看似天真,在她面前隻會耍潑打滾的小娃娃,那個她費心弄到身側,作爲帝位奠基石,從不曾防備看在眼裏,随時都會舍棄的棋子。
“喀喀喀……”
一股腥甜從絞痛的胸口湧上來,太後張嘴就嘔出一口血。
“太後!”
太後吐血,她身側的人大驚,一時間太後的人也分了神,墨玉與天圓等人迅速逮到了機會,搶占了上風。
原本旗鼓相當的情勢急轉直下,太後見着,退到身後的椅子上坐下,捂着心口,仍舊擡着下颚,倨傲地盯着沈羲和:“你以爲,你能赢過我?”
沈羲和的目光掃過寝榻,語氣仍舊平穩:“此時言勝負,爲時尚早。”
陛下還沒有出招呢。
太後卻沒有明白沈羲和的意思:“大好的局勢,還能不矜不伐,能與你争鋒一遭,輸也無憾。”
嘴上這麽說着,太後卻似乎并不覺着自己會輸。
看着太後的人還在負隅頑抗,估摸着半盞茶功夫内,想要擒住太後也不是易事,沈羲和蓦然開口:“太後,我心中一直有個疑惑,普天之下,隻怕唯有太後,方能解惑。”
勻了幾口氣,太後平複了心緒,胸口也不再那般擁堵,她知道她不能郁氣,否則還會再吐血,有些防備地看着沈羲和:“你要問什麽?”
“北辰之父,如何而喪?”
沈羲和問這句話,除了還在纏鬥之人,所有人都看向太後,包括劉三指。
太後沒有想到沈羲和會如此一問,她愣忪了片刻,眼睛飛快眨動幾下:“你覺着呢?”
“太後告知北辰,是陛下爲了皇位而弑兄,曾經我從未懷疑過。”
是何時開始懷疑呢?是沈羲和開始欣賞祐甯帝開始,尤其是祐甯帝在得知自己命不久矣,卻從未傳錯過斬殺太醫的消息開始。
他真的是個理智的帝王,不曾将自己的情緒,借用權勢随意撒在無故之人身上。
古往今來,多少少時明君,不願面對年邁,對妻兒、對能臣猜忌?
譬如漢室豐功偉績的漢武大帝。
但祐甯帝沒有,能夠做到這一點,祐甯帝如何都是個仁義之君。
也是由此,沈羲和才敢推測,其實祐甯帝不是沒有懷疑過蕭華雍,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隻是能夠自欺欺人,他都不願意真的去面對心中早已定論的真相。
他不想殺蕭華雍。
這樣的祐甯帝,當真是個爲了帝位弑殺兄長之人?
沈羲和不太信,祐甯帝或許不如謙王重情義,但他是有情義之人,反觀太後……
對上沈羲和看似質疑,實則定罪的雙眸,太後沒有反駁:“如你所想。”
果然如此!
“太後對陛下施了術。”
這是一個多麽喪心病狂的人,爲了權勢,她對幼子施術,讓幼子親手殺了長子!
祐甯帝爲此愧疚了一輩子!
他的确對權勢有渴望,對帝位有向往,但他沒有狠辣絕情到泯滅人性,殺了一直如父親一般護着他長大的兄長。
“怎麽?覺着我心狠?”太後冷笑,“他們身上,可不止有我的血!還有那個我恨不能挫骨揚灰之人的血!”
她一族都被枕邊人所滅,名門貴女,母儀天下,她被貶至西北,做過最下賤的活兒!
她對蕭氏皇族血脈的恨意,無人能及!
權勢,隻有掌握在自己手中,才能随心所欲。
丈夫、兒子都不可靠!
明晚十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