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峽谷中沖出的騎兵便是隸屬暫編第二軍的順軍精銳騎兵,最新建制是暫編第四鎮,一半人馬都是出自老淮軍第十二鎮。
該鎮自武功西追西軍禦營主力,曾創下晝夜急行三百裏,以一鎮逼降俘虜西軍六萬餘的傲人戰績。
除暫編第四鎮騎兵外,溝谷中尚有大隊步卒。在看到信号之後,這些步兵立時從各自部署方向列陣沖出,于谷口東方長數裏區域組成八個方陣,将後方的溝谷口堵得嚴嚴實實。
暫編第二軍的步兵主要是由原白文選指揮、後被窦名望接手的西軍降兵,以及甯夏前衛境内降順的西軍組成。
除三分之一軍官是從順軍調派過來外,其餘都是原先的西軍将領,經窦名望“調整”,這些西軍将領有一半都是原窦名望皇城指揮使司的人,所以忠心相當可靠。
加之窦名望于固原降順之後的表現,暫編第二軍提督也是甯夏巡撫的趙忠義,便放心大膽的将步軍二鎮的指揮權交予窦名望。
放棄興武營、永清、安定、天池等地誘使孫可望西進,也是窦名望獻上的計策。
窦認爲孫可望一旦得知靈州已被大順奪取,在走投無路之下絕不可能困守花馬池,很有可能會铤而走險率部猛攻靈州,故若順軍按原先計劃分兵駐守沿邊各堡寨,容易被孫可望主力一一擊潰,這樣不僅會讓孫可望從這些堡寨獲得一些糧草補給,還會讓西軍殘餘變得空前團結,對順軍西線拒阻孫李集團造成威脅。
因此,當舍棄一些重要性相對較低的堡寨,集中暫編第二軍主力待敵來攻,同時采取堅壁清野之策,如此西軍一路既無法得到補給,也會因爲急于進軍變得疲憊不堪,順軍以逸待勞定能重創孫李集團。
趙忠義雖是明軍将領金聲恒親兵出身,資曆不顯,卻擅于采納旁人建議,加之作戰勇猛,這才憑借戰功積升一軍提督,并兼任甯夏巡撫一職。
與一衆部下商議後,都認爲窦名望所獻之策實是對付孫李集團的妙計,趙忠義當下便采納窦的提議,除西南三堡兵馬不動外,其餘各堡寨立行毀寨棄堡,并堅壁清野,主力聚集于石硖溝谷一帶,本是想利用石硖溝谷有利地形伏擊孫可望,不想卻被孫可望識破,索性直接擺出架勢與孫可望一決高下。
眼見順軍竟在溝谷伏有大量兵馬,西軍上下都是心驚。孫可望原是想趁順軍出谷列陣之時率先發起進攻,好打順軍一個立足不穩,但順軍的騎兵卻在南北兩翼虎視眈眈,迫使孫可望不敢輕舉妄動。
否則其僅有的三千多騎兵冒然派出,順軍騎兵從南北撲上很有可能會将西軍騎兵圍殲。
“東府,是戰是退?”
大将鄭國打馬過來低聲詢問。
孫可望未說是戰是退,而是召來楊惺先問其順軍在甯夏的領軍之人是誰。
楊惺先說是一個叫趙忠義的将領。
孫可望搖了搖頭,不知此人是誰,但多半不是李自成的舊部,否則他當是知道的。
再觀順軍步卒列陣,卻是眼熟,因爲那些順軍步卒不少人身上穿的還是西營服飾,不同的是脖子上系了紅巾,再看步軍陣前一衆順軍将領,當時就有人破口大罵起來:“是窦名望那個叛徒!”
孫可望臉色陰沉,他看的分明,對面順軍步卒不僅大半都是他西營将士,領軍的将領中更有許多是義父生前看重的禦營将領,尤其是那個窦名望更是義父生前最爲親信的大将,否則也不會讓其擔任皇城都指揮使,負責禦營直屬禁兵。
“我看孫可望未必敢戰。”
溝谷半坡,身披戰甲立于馬上的提督趙忠義放下千裏鏡,對身邊的前西營陝西巡撫楊以民道:“你去勸勸孫可望,他若肯降的話,我大順監國不吝王爵封賞。”
楊以民點了點頭,他自在固原随窦名望降順後,便被任命爲大順的陝西按察使。不過并沒有立即前往西安就任,而是奉興國公李過之令随趙提督北上甯夏,原因是他同孫可望私交極好,所以大順方面希望他能勸降孫可望。
楊以民雖是秀才出身,但随西營征戰也達十年之久,早練得一身好馬術,不然早就死于明軍的追擊了。
當下縱馬下坡,直奔西軍而去,并不擔心萬一勸降不成,孫可望會殺了他這“叛徒”,畢竟他除了與孫可望私交極好之外,當年對孫可望也有過救命之恩。
楊以民很快就被帶到了孫可望面前,望着已着大順官服的昔日好友兼救命恩人,孫可望輕歎一聲,知道對方來意,卻是沒有讓對方開口說話,反而問他定北和撫南二将軍爲何降順。
“當日定北、撫南二将軍”
楊以民将華亭城下艾能奇、劉文秀被李過勸降,及之前二将軍如何試圖挽回危局的種種努力都說了。
待知定北、撫南乃是因爲平涼城被順軍奇襲,糧道斷絕,軍心動搖之後不得不降,孫可望忍不住又是一聲長歎。
“府爺,定北、撫南皆爲大順封侯,老萬歲也被大順陸監國以親王之禮厚葬,汪丞相如今爲甘肅巡撫,嚴丞相爲甯夏布政,馬元利、王自奇二都督各爲鎮帥,窦指揮亦得順軍重用.”
楊以民内心還是希望大順大西能就此罷兵,雙方從分家再行合家,故而将大順方面善待西營文武将士之事如實說出,并說定北、撫南二部現都爲大順主力軍,隻要孫可望願降,大順監國當以王爵相封,引爲重臣雲雲。
“你不必多說,且回去帶話于那趙忠義,你我兩家既已擺開架勢,那便一戰好了。”
孫可望沒有被大順的王爵吸引就此下馬投降,但左右西營将領不少人心中卻是突突。
“府爺!”
楊以民還想再勸,孫可望直接扭過頭去揮手命親兵将他拖走。無奈,楊以民隻得回去複命。
“孫可望這人如此不識好歹的?非要死上幾萬人才心甘嗎!”
趙忠義有些生氣,馬鞭一抽,縱馬從坡上疾馳而出,沖至西軍陣前猛勒馬缰,生生止住,爾後放聲喝道:“我乃大順甯夏巡撫趙忠義,現與爾西軍将士隻說一句,未交戰前來降者,原居何官仍爲何官!交戰後力不能敵再降者,一律不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