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夏。
接到進軍靈州命令的暫編第二軍提督趙忠義督其本部兵,并原西營皇城都指揮使窦名望指揮的兩鎮降軍火速沿葫蘆河北進,沿途不作任何停留。
堵在順軍進入甯夏的第一道關卡就是鎮戎所,原是明軍的一個千戶所,西軍占領此地後留四千餘兵馬在此駐守,隸定北将軍艾能奇提調,同時還有一個西營工部直屬的軍械維修廠和馬廠。
窦名望率部到此後即命人勸降鎮戎所守軍,守将郭槐先前已經接到定北将軍艾能奇命其歸順的書信,心中早就動搖,再見順軍來勢洶洶,他孤軍難以守住鎮戎所,便審時度勢率部開堡出降。
好生安撫郭槐,命其仍爲鎮戎所守備之後,窦名望便又領騎兵沿鎮戎所境内的清水河直奔上遊宣和堡。
宣和堡守将爲東府将領馬遠,原是本地豪強,清軍入西北曾降清爲綠營遊擊一職,後清軍勢頹遂向西軍投降,被孫可望收編授予副将一職。
早在半個月前,馬遠就聽聞大西皇帝遠征西安身死,西軍在陝西境内遭到大敗,當時就生出反叛之心,決心改投門楣歸順。然而順軍在固原、平涼境内突然捕殺米喇印、丁國棟二将,殺害其部軍民六萬餘人,此事讓馬遠不敢降順,轉而決定堅守宣和堡待援。
行營給暫編第二軍的軍令是必須于臘月初十以前奪取靈州,從而一舉斷掉自甯夏後衛方向逃竄的孫、李集團入靈州可能,最終将此部西軍殘餘封死在甯夏後衛花馬池一帶。
窦名望作爲暫編第二軍的副提督,又是第二軍入甯先鋒,比之順軍本兵更加急于奪取靈州,甚至可以說其想殲滅孫可望、李定國的心思比順軍将領還要堅定,故急于進軍靈州的窦名望立時下令強攻宣和堡。
經兩日激戰,窦部以損失一千多士卒的代價終是破堡,殺馬遠以下将士六百餘人,餘者未殺。
暫二軍提督趙忠義率本部兵趕至宣和堡後,痛恨馬遠堅守行爲導緻順軍耽擱兩天時間,便将那些沒有被窦名望下令殺害的馬部士卒盡數坑殺于堡外,又遣兵捕殺方圓五十裏活人,以此震懾及警告其餘西軍控制州府城堡抗拒大順的下場。
此殘暴行爲很快取得成效,宣和堡以北及附近西軍控制地區的官紳士民都被順軍的屠殺吓住,也都知西營大勢已去,所以相繼在城(堡)外設案焚香祈禱:“願蒼天庇佑,使生靈免于屠戮,彼若仁義之師,我等必竭力奉順。”禱畢,旋即殺豬備酒,運送糧草至城外十裏,又派使者迎接大順軍的到來。
如此,暫編第二軍兵不血刃進駐青銅峽一線,沿途相繼占領大小城堡寨所32處,收降西軍一萬六千餘人,收得百姓七八萬。
暫二軍的一支偏旅由永康堡方向沿長城一路西進,相繼占領永康堡、勝金關、鎮虜堡、進至沙山,屯兵大小松山堡,打通了已定名甘肅省的原陝西行都司同甯夏省的驿路通道。
由于甯夏前衛、中衛衆多城堡寨所紳民因害怕順軍屠殺主動獻出的糧草,讓因爲突入過快戰線拉長導緻斷糧危機的暫編第二軍得以繼續北進。
在趙忠義的嚴令下,除宣和堡屠殺外,順軍未在其它地方屠城,所到之處軍紀嚴明,秋毫無犯,與當地百姓市買也極爲公平,這讓那些提心吊膽的投降官紳都是放下心來,慶幸當初沒有選擇同宣和堡馬遠一樣與順軍死戰。
臘月初二,暫編第二軍前鋒暫五鎮旅帥傅貴帶領下抵達青銅峽南側的硖口山,而當面就是據守金積堡的甯夏巡撫李虞夔。
傅貴于軍中有一綽号叫“三拐子”,原因是此人打小羅圈腿,走起路來一拐一拐的。
“三拐子”也是最早追随大順監國陸文宗于運河起事的河工,也是随監國勇奪淮安的七十六勇士之一,先是在淮軍中做隊官,後來升任營官。随軍北上攻打滿洲豪格集團因功升标統,現從原第二軍調任由西軍白文選部改編而成的暫五鎮任旅帥一職。
當初随傅貴一起造反的同村老鄉齊隆現在第七軍擔任旅帥,另一同鄉宋老瓜則在第二軍當鎮軍法官。
兩個多月前傅貴和宋老瓜曾在商洛遇見,交談得知當年由監國親自許配給宋老瓜的那個官太太已替老宋家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這讓傅貴很是眼紅,因爲他到現在都沒成家呢。
女人倒是有,攻占北京時上面曾發給傅貴兩個滿洲的親王格格,那兩個格格因爲身子沒長開,看着顯醜,傅貴不太樂意,便一個送給了族弟當老婆,另一個以紋銀三十兩的價碼賣給了北京城中一個老光棍。
這位傅旅帥是一門心思等天下太平,就回趟鹽城老家娶個當地姑娘做女将,外地的,尤其是滿鞑子的女人,他不待見。
按上面意思,傅貴派人勸降據守金積堡的西營甯夏巡撫李虞夔。
李虞夔早在知道鎮戎所、宣和堡等相繼“淪陷”後便知道順軍是沖靈州來的,也知道以西軍在甯夏中前衛的力量根本擋不住順軍,又知順軍爲了逼迫西軍投降于宣和堡屠遍方圓五十裏,故他若堅守的話很有可能會讓金積堡百姓同宣和堡一樣遭到順軍屠戮。
所以再三思慮,爲免百姓無辜受戮,李虞夔決意歸降大順,然而其子李弘卻說金積堡控扼青銅峽,占盡地利,有一夫當關萬夫不開之勢,因此哪怕金積堡隻有三千守軍,也足以将順軍十萬人馬擋在關前。
“父親若不戰而降,恐母親與弟弟他們就要死于非命!”
李弘堅持不降除了金積堡有地利可依外,就是他的母親和弟弟都在靈州城内。
靈州守将張應科是東府親信,要知道李虞夔父子不戰而降,一定會殺李虞夔的妻子洩憤。
“這”
被兒子反複相勸,又想老妻及幼子等人在張應科手中,李虞夔于是改變主意決心死守金積堡。
金積堡不降消息傳來,傅貴無奈也隻得開始攻堡,但此堡的确占盡地利,他連番督兵猛攻都不能破堡,反而折損三四百人。
無奈,隻得停止進攻,一面抓緊打造器械,一邊向鎮部及軍部告急。
暫編第二軍提督趙忠義聽聞西營那個甯夏巡撫竟敢拒堡死守,大怒之下親自帶兵前來攻打。
不過趙忠義也非有勇無謀之人,在實地察看過金積堡一帶地形後,趙忠義命人在金積堡東南一裏多處堆土成高台,然後将軍中攜帶火炮拉上高台,爾後大小火炮同時朝堡中開火。又用投擲器将數十枚闖王包往堡中投出,如此反複炮擊轟炸,終使堡内守軍難以支撐,順軍步卒披甲死士持盾正面猛攻,終是大破該堡。
李虞夔之子李弘于順軍破堡之後猶自死戰,後被順軍逼到懸崖投崖而死。李虞夔本人則在順軍破堡之時被親随數人架起逃出,因不敢去靈州便往韋州其女婿王某家躲避。
兩個多月後,李虞夔被順軍搜出,伏法于韋州。
駐守靈州的東府親信張應科在接到金積堡求援信後,心知絕不能讓順軍攻占金積堡,遂抽調兵馬由他本人親領準備救援金積堡。
未想順軍破堡太速,張應科率領援軍還在半道之時金積堡已經丢失,其于馬上呆滞,萬分沮喪,對左右言道:“靈州之地素爲塞上江南,然此富饒之地卻無兵馬可拒順軍,我縱是有心爲東府經營這塞上江南,怕是也無法再支撐下去。”
金積堡如同靈州南大門,此堡一丢,西軍再無地利可依,張應科縱是不肯歸順,面對來勢洶洶的順軍也是計無可出。
靈州與東西二府間的音訊也斷了,不知二府在何處的張應科垂頭喪氣撤回靈州,準備做最後的堅守,以全其氣節。
然而靈州城内卻不是所有人都願意爲已經覆沒的大西流盡最後一滴血,最終張應科被其麾下将領殺害,随後靈州城遣人向順軍投降。
此時是臘月初九,距離行營給出奪取靈州的時間提前一天。
靈州城的投降直接動搖了西軍在甯夏前衛及左右中屯衛所有駐軍,一時之間,驿道之上往來皆是奉書投降的西軍使者,各地城堡寨所也是紛紛易幟。
趙忠義以甯夏巡撫身份率軍入駐靈州,同時大順行營任命的甯夏布政使、原西營右丞相嚴錫命也抵靈州城。
根據行營命令,嚴錫命這個甯夏布政使開着始着甯夏省境及府境劃定,最終将原甯夏前衛所在劃爲靈州府;将原陝西布政使所屬的固原、平涼及甯夏後衛南邊劃爲鎮戎府;将甯夏中衛及以西靠近甘肅地區大小114堡所劃爲平羅府;将甯夏後衛及原延綏部分地區劃爲平虜府;
原是準備以靈州爲甯夏省府所在,但不久又接行營谕文,設河套地區爲五原府,命甯夏省府設五原,暫甯夏巡撫衙門、甯夏布政使衙門、甯夏按察使司衙門于靈州先行開衙,待五原并屬大順之後三衙即着遷往五原。
随着暫編第二軍進駐甯夏,接手原西軍控扼鹽池、惠安、陽甯三堡,興武、安定、柳楊、天池等沿邊長城堡塞;順軍第一軍出河套,第二軍、第四軍及第九軍相繼從延綏、陝西境内進逼,一道針對孫可望、李定國集團的大包圍圈已經初步形成。
這個大包圍圈也可以用天羅地網來形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