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老子争地位來了。
正所謂兒子出息爹有光,陸四不可能搞革命把老子搞沒了的,而這事又關系厘清李順和陸順承繼關系的頭等大事,馬虎不得。
前幾天陸四已經表明自己的态度,可顧君恩他們卻磨磨蹭蹭的沒個準信,沒辦法,陸四隻能親自過來催了。
這事再不定下,他爹有文到了京城豈不尴尬?
是皇帝他老子,還是皇帝他舅舅,又或者是皇帝他二大爺?
嘉靖當年還是毛頭小子時都知道爲了爹得把大臣們拉攏住,不僅優撫楊廷和這個首輔,還特意向禮部尚書毛澄厚贈黃金。
陸四做人還能不及嘉靖那毛頭小子。
所以,很自然的從兜裏摸出一包煙來,然後給在場的官員們一人發了一根,甚至連負責在邊上抄錄的兩個書辦也丢了一枝,直叫那兩從九品的抄寫員受寵若驚,打定主意這煙不能抽,得小心翼翼珍藏起來帶回家與妻兒共享。
散煙,有個講究。
要麽别散,要散就得全部到位,哪怕其中有個大夥都看不起的傻子,也得散。
這叫厚道,叫人情,叫世故。
陸四現在可是即将要做天子的人,闊的很,可不像前世那般摳摳縮縮的。人多時,自個偷偷從褲袋中的煙盒摸一根煙悄悄的點上。或者左兜裝包二十的,右兜裝包五塊的。
顧君恩、賈漢複幾人對監國散煙行爲已是習慣,并在監國的帶動下都愛抽幾口。甯紹先、馮铨、黨崇雅等人卻是頭一回見監國,不知監國性格,拿了那卷煙一時不知道是抽好,還是不抽好。
陸四這邊已是很熟練的摸出火折子給邊上的顧君恩點煙,對這位當年嶽父身邊的三大軍師之一,爾今大順朝的丞相,陸四是給予足夠尊重的。
人家顧君恩也着實是辛苦,爲了大順中央政府的組建及各項章程,當真是吃住都在政務院,頭發都白了幾根。要不是人老顧這些日子的辛苦付出,中央政府的架子哪能這麽快搭建起來。
于大事,于戰略,于宏觀,陸四在行。
或者說他陸四有作弊的外挂,知道敵人的弱點在哪。
但于具體,于戰術,于微觀,陸四就不那麽在行,喜歡當甩手掌櫃,美其名曰放權。
大概也就是打仗我不行,打麻将你們不行的意思。
就是定下決策後,讓下面人執行就是,千萬别腦袋發熱要自個表現。
這邊賈漢複自個摸出火折子點上,發現邊上的甯尚書和黨侍郎面面相噓着,忙将火折遞給二人。
所謂聖意難卻,隆恩難謝,盡管從前從來不抽煙,甯紹先和黨崇雅還是學着顧左輔、賈侍郎的模樣把煙給點了。
要不然似乎就有點和監國、同僚們疏遠了,鶴立雞群,哪裏能行?
倒是那馮铨在看了幾個呼吸之後,忽的從黨崇雅手中接過賈漢複的火折子,恭敬的走到監國身邊,彎腰要給監國點上。
值房裏明明沒風,這馮侍郎偏将一隻手呈扇形遮着點火折子。
其他人見了,不約而同的念頭就是這馮铨馬屁拍的太過份。
陸四正要點煙,見馮铨過來“打火”,也習慣性的将腦袋往前微傾,湊着馮铨手中的火折子把煙點了,然後随意的輕拍下馮铨的右手,說了句:“老馮客氣了。”
倒沒覺得馮铨在拍馬屁,隻覺得這馮铨頗是尊重領導,本事也有,前番不說,就最近在灤州帶領大順鐵血少年團“逼宮”就很亮眼,讓陸四又高看一分。
再回味先前布木布泰的濕滑滋味,更是覺得馮铨不僅人長得帥,也着實是個幹事的。
這一聲“老馮”讓馮侍郎當場“咯噔”一下,然後整個人感覺年輕許多,發誓一定要爲大順新朝貢獻青春三十年。
往自個位置回的時候,都有些挪不動步。
陸四吸了口煙,目光隻落在顧君恩臉上。顧是左輔丞相,領着政務院,太上皇的事情必須老顧首先表個态才行。
“監國,”
顧君恩也知監國心中所想,斟酌後便欲将心中想法說出,卻見那禮部侍郎馮铨在抽了一口監國禦煙後,由衷說了一句:“這煙真好,抽着不咳嗽,人間不可多得。”
“老馮要說這煙好,回頭送你幾條,”
陸四回頭問侄孫陸義良,“大順卷煙廠的事弄得怎麽樣了。”
陸義良說地址已經選好,相關制煙匠人也招募了一批,就等原材料送來就能開工。
陸四點了點頭,沒再細問,卷煙廠這門生意他是要留給老陸家專營的,至少五十年不變,以确保老陸宗親及皇室收入。
這叫生意,叫投資,跟國庫沒關系,他陸天子家也沒内庫,銀子是憑本事掙的,憑什麽要借給你外朝。
回過頭繼續追問顧君恩怎麽安排他爹。
顧君恩想了想,還是将自己的意見說了,其意按禮制必須追封永昌皇帝李自成爲大順太祖,但太祖無後,所以禮法上監國可爲嗣皇帝,将來過繼一子爲太祖直系後人。
過繼之事,當初在商洛陸四同高太後有過共識,因爲李自成無後,其侄李過也無後,李來亨乃是養子,除李翠微這個女兒外,李自成一族再無第三代血緣之人。
因此,高太後希望陸四同翠微将來的孩子中過繼一男丁爲李過嫡子,以使李家不絕後。
陸四對此是同意的,也不知道什麽原因,他老嶽父沒兒子,大舅子李過也沒兒子,真是稀奇。
大順成立後,陸四也是要封李過爲親王的,所以其子過繼給李過将來就是繼承李過這支親王,于他陸家并不虧。
至于李來亨這個小老虎,同他養父李過一樣忠厚仁義,于公于私陸四都要好生培養,将來或可國公,或可郡王,絕不使這位大陸堅持抗清的最後一位漢家英雄沒個好結局的。
但照顧君恩的說法,李自成爲太祖,因無後由陸四這個女婿繼嗣皇帝,那陸四的親爹陸有文還是沒法受封太上皇。
“先生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尊先帝爲皇考?”
陸四不滿意顧君恩的“迂腐”,當然也能理解這位的心思,畢竟這位是他嶽父生前重用的謀士。
看向其他人:“你們如何看此事?”
“這”
甯紹先猶豫了下,還是決定不要亂開口的話。其他人也是如此,因爲這件事既涉及禮法,又涉及皇位傳承,要是冒然開口說的不對,極易引來後患。
衆人沉默時,馮铨的屁股挪了挪,忽的站出來道:“若遵永昌爲太祖,那将來太祖這一支是大宗,還是監國這一支是大宗?若太祖是大宗,監國爲小宗,則監國登基是爲小宗入繼大宗,置監國百戰創業于何處?若太祖是小宗,監國是大宗,萬一将來小宗窺伺大宗,社稷豈不颠覆?”
說到這裏,馮铨很是鄭重的向陸四一躬身,擲地有聲:“臣以爲左輔所言荒謬,隻因監國之江山非繼承于永昌,乃是監國獨力開創,故而臣以爲當爲繼統,而非繼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