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鎮渡海征遼、第六鎮北上京畿的戰況,督府有做整理成文告發于其餘各鎮。
這種文告,陸四稱之爲戰事簡報。
大概每隔七天,督府這邊都要出一期戰事簡報,以便使淮軍各部能夠知道當前局面變化及自家用兵方向。
因爲很多高級将領不識字,所以于淮軍内部誕生了一個新職業——“讀報郎”。
能夠擔任讀報郎的都是各鎮将領物色的年輕讀書人,功名普遍在秀才以下,以童生爲主,享哨官待遇,與各鎮的旗牌親兵一樣都是鎮帥、旅帥的親信。
受賈漢複在泰山重修書院的啓示,陸四已命賈着手于徐州組建類似前世軍事院校的機構,專門用于培養淮軍的中低級軍事指揮人材。
爲了節省開支,賈漢複報請将這所淮軍的武備學堂建在雲龍山,校舍是強占的山中寺廟。
陸四同意,并要求給予和尚們一定補償,即在雲龍山附近給這些和尚一人分五畝地,讓他們自食其力。
計劃中武備學堂将在四月一号正式開班,督府已将開班通知布告全軍,第一期拟招收學員300人。
其中200人從淮軍各鎮中招收,要求是年齡18歲以上,35歲以下,有記功三次以上,最低要求認識100個字。
如果功勞大的話,這個識字要求還可以進一步放低。入學後,将由專門老師突擊教導文字,掌握基本閱讀能力後,再進行正規軍事授課。
這200名學員是專門用于招收有功士兵的,另外标統軍官可以推薦1人,旅帥推薦2人,鎮帥推薦4人,這些學員沒有軍功要求隻有年齡要求。
換言之,這是陸四給追随自己拼命的部下賞賜。
從人情世故來講,高級軍官推薦的人選多半會他們有各式關系,恐怕很多都是他們的子弟。
這不是壞事,至少對于才草創一年多的淮軍是好事,因爲這樣能讓中高級将領們完全将自己及自己的家族綁在淮軍這輛戰車上,所謂一榮俱榮,一辱俱辱。
陸四對推薦名額要求嚴格掌控,哪怕他自己也不能多推舉,這就使得名額含金量十足。
不過第一期的名額陸四沒有推薦陸家的子侄,而是全部推薦了自己的旗牌親兵。
第一期學員僅向“社會”招收20人,要求識字,身家清白,直系親屬沒有降清。
且這20人目前隻在揚州和淮安二府招收,原因當然與這兩府最先歸屬淮軍有關。
學員好招收,任課教師卻不好辦。
淮軍很多将領打仗敢拼命,也動腦子,但讓他們站在講台上爲學生講課,那比逼他們讀書識字還困難。
教材也是棘手。
這時代能用于軍校授課的教材屈指可數,很多兵法于戰役級别的各種陽謀陰謀,不适合中低級軍官學習,所以陸四不得不将他知道的有限“知識”轉化爲文字。
同時讓賈漢複組織人手将遼事以來明軍同金軍的戰鬥、農民軍與明軍的戰鬥,淮軍同明軍、同清軍的戰鬥中選出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戰例加以總結,進而編寫可用于武備學堂授課的教材。
其它如早先陸四自己寫的操典,行軍安營、列陣接戰,步騎使用等淮軍已經建立的一些制度都要加以提煉,以便補足教材的不足。
不過凡事都有個循序漸進過程,台子搭起來,就不怕這戲唱不下去。
陸四相信,世間無難事,隻怕有心人!
武備學堂的校名是陸四親自題寫的,同時還題寫了校訓——“人死吊朝天,不死萬萬年。”
賈漢複等人對這個校訓簡直是不忍直視,尤其是那個“吊”字,不僅粗卑還顯下流,難登大堂,傳了出去恐惹天下人笑話。
“有甚好笑的?這就是咱淮軍的精神!誰笑話這個精神,就是否定我們淮軍,否定我陸文宗!”
陸四力排衆議,堅持就以這個爲校訓,賈漢複他們沒辦法,隻能硬着頭皮把原先武備學堂院牆上的“南無阿彌托佛”用石灰刷掉,刷上那“人死吊朝天,不死萬萬年”的校訓。
紅漆,大字,特别顯眼,也特别精神。
大俗就是大雅,咱中國人幹什麽都要講究實在,弄那麽多花裏花哨做什麽?
陸四對自家校訓特别滿意,别的不怕,就怕後世子孫會篡改。
武備學堂的完善同淮軍的人才引進也可以相輔相成,“武學教授”是陸四給學堂任課老師的“職稱”,職同五品。
也就是說隻要能被督府相中,勝任武備學堂授課的人員,哪怕沒有功名,也能一夜之間搖身一變成爲“官”,将來甚至還可以同他的學生們一起帶兵打仗,這對于一些熱血的年輕文人無疑是很有吸引力的。
尤其是對江南的士子。
中國從來不缺少棄筆從戎的讀書人,陸四前世曆史中,江南的年輕讀書人有很多投身于抗清鬥争,但由于缺少軍事鬥争經驗,單純的一腔熱血最終都化爲一幕幕悲歌。
因此,這些年輕有熱血的讀書人都是陸四招攬的對象,将來武備學堂也是要面向全中國招收學員的。
雲龍山,要成爲中國年輕人的聖地。
沈瞎子挺羨慕那個李化鲸,同時也很好奇都督怎麽就認定遼東空虛,按正常人的思維,那滿洲鞑子再是能打,也不可能完全不顧“老家”,傾巢入關占咱中國吧。
“因爲滿洲人骨子裏的冒險主義精神!”
陸四不是站在兩世爲人的上帝角度知道遼東空虛,而是基于滿洲“創業”曆史的判斷。
無論是奴爾哈赤還是皇太極,亦或現在的多爾衮,父子用兵都是極其冒險,孤注一擲。
這個冒險精神同陸四前世的日本可謂是一個爹生的,也是小國(小部落)戰勝龐大對手的唯一手段。
不同的是,滿洲人賭赢了,日本人賭輸了。
薩爾浒的奴爾哈赤不要黑圖阿拉老巢,松山的皇太極不要盛京老巢,占領北京的多爾衮同樣也放手一搏。
他們壓根就沒有考慮過“根據地”,因爲也沒有他們考慮的餘地。過于稀少的滿洲人口注定他們必須豪賭。
奴爾哈赤赢了,皇太極赢了,多爾衮本來也應該赢的,奈何他碰到了底牌是235的陸四,所以明明是三條A的多爾衮,也不得不咽下他豪賭失敗的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