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壓下喉間的血腥味,沒時間管一邊的小綠茶,緩了口氣才道:“慕容家主,這一掌我已接下,請您高擡貴手放過師兄還有天玄宗。”
反噬很痛,可慕容庭的心現在卻更痛!
錦淮能瞞過所有人,能讓所有人都覺得他是一個尊師重道的徒兒,敬師尊護同門,和仙子是再平常不過的師徒。
可他這個父親卻能看出他的心思……
師徒相戀,爲修真界不齒。
他最是知禮守禮誰人見了都要誇一句君子的兒子,卻對他本該敬愛的師尊起了那種心思……
慕容庭眼裏閃過一絲痛意,看着南星,他質問出聲,“你早知錦淮的法器會替你擋下傷害吧,不然經脈盡毀沒有絲毫修爲的你又怎麽可能受下這一掌?”
此話一出,在場還清醒着的人都驚了……
這是什麽意思?
他們沒有聽錯吧?
南星有些慌亂,這件事情慕容家主是怎麽知道的?還當着弟子們的面說了出來,她本打算隻告訴師兄一人的……
容珏瞳孔猛地收縮,仙師她經脈盡毀?是誰做的?
難怪之前從沒有見過仙師用術法……
仿佛知道南星的疑惑,慕容庭沉聲說道:“慕容家之所以是修真界最強的煉器世家,除了祖傳的秘術,還有嫡系一脈傳承的仙眼,能看透人的丹田經脈,煉造出最适用的本命法器,任何遮掩修爲境界的法器和術法在仙眼面前都是白費。”
南星呆怔住,抓緊手中玉佩。
錦淮是嫡系,也有仙眼。
所以……
他其實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隻是她不說,他也不問。
她想他不知道,那他就當做不知道。
失去修爲,在霜雪峰裏的日日夜夜,煎熬的不止是玉南星……
是啊,記憶裏,一開始的霜雪殿裏,根本不是溫暖如春的……
慕容庭話音一轉,厲聲道:“玉南星!你如何承受錦淮對你的好?憑你是他的師尊?憑你那少得可憐的教導之恩?你可知這法器是錦淮付出了多大代價煉出的?”
南星身體一震,眼睫顫了顫,心緒紛亂,“我……”
她當然知道那法器是怎麽煉制出來的,她的心裏一直有壓力……
見她這樣,容珏眸中閃過一絲不安,“師尊。”
“就連如今他死了,你都要拿他用半條命煉出的法器來擋!用盡他的最後一點價值!我當初就不該讓他拜你爲師!”
慕容庭的一字一句,讓南星臉色蒼白,紅着眼眶,根本說不出話來……
師兄不能死,天玄宗不能滅,她隻有這一個辦法,不要臉的讓錦淮再護她一次。
她倒想事不關己高高挂起,可她是有血有肉的人啊,有了玉南星的記憶,她做不到在一邊看戲。
慕容庭見她臉色越來越不好,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感覺,他就是故意把話說這麽難聽的,不恨她是假的,都是因爲她,錦淮才會出事。
所以當她提出要替林尚清受那一掌時,即使看出了她經脈盡毀的他也同意了,當時,他是真的想殺了她的……
卻沒想到錦淮留下的法器會替她擋下……
他閉了閉眼,心裏沉痛不已……
半晌,他拭去眼角的濕意,轉身離去……
弟子們相互攙扶着,看着風光了大半輩子的慕容家主似乎一瞬間蒼老了的背影,心中也是格外悲涼。
慕容庭上了飛舟,咳出一大口血來,他笑着,“臭小子,誰都傷,連你爹都不認了。”
飛舟啓動,其他人很有眼色的離開,讓慕容庭一人待着。
他捂住臉,終于抑制不住的落下淚來……
兒子死都要護着的人,他這個做爹的,又怎麽能殺呢。
“錦淮啊,爹就依你這最後一次了……”
……
天玄宗似乎撐過了一場風雨,誰都沒有受傷,可是衆人卻沒有絲毫喜悅。
林尚清看向南星,急道:“慕容家主說的可是真的?你經脈盡毀?什麽時候的事?”
南星蒼白的唇輕啓,才發現自己的聲音竟如此幹澀,“師兄…我現在好累,這件事之後再說好嗎?”
慕容庭的話一直在她腦子裏回蕩,還有剛來到這個世界時,錦淮死在她面前的樣子……
林尚清眼神擔憂,“那你快去休息吧。”
想起主峰離霜雪峰的距離,師妹現在又沒有修爲,他頓了頓,看到她旁邊的容珏,說道:“連茶,送你師尊回去,好好陪陪她。”
他知她心裏難受,有另一個徒兒在身邊,大概會好很多……
容珏應了一聲,就算掌門不說,他也會陪着仙師的。
等他們一走,弟子們立刻七嘴八舌的說起來,問題一個接一個,都是關于玉長老。
林尚清眉頭一皺,“好了!這件事誰都不許說出去!也不要慌亂,就算沒有了修爲……”
弟子們接着說道:“玉長老也是天玄宗的太上長老,掌門,弟子知道的。”
這種消息傳出去了不是讓人找機會趁機欺負天玄宗嘛,他們才沒那麽傻呢。
對于相處這麽久的弟子們,林尚清還是放心他們的品性的,都是懂事的好孩子,他揮了揮手,“都去領藥養傷吧。”
弟子們聽話的離開,還暈着的一些弟子也被同門擡走治傷去了……
銀珠香紅也被震暈了過去,隻是香紅離得稍微遠些,醒來的快,聽到了些。
原來仙子沒有了修爲,怪不得打水禦劍這樣的小事都要她們幫忙……
她心裏已經暗暗有了猜測,這件事君上…不,血魔君怕是早就知道了,不然怎麽會放心讓她們兩個小弟子去看着仙子。
事情絕對和他脫不了關系……
不止是她一人這麽想,林尚清也是這麽想的。
……
南星一落地,就被冷的抖了一下身體。
容珏連忙從儲物戒裏拿出披風給她披上。
南星随意看了一眼,披風是白色的,銀絲仙鶴暗紋,低調又透着不凡,走線精緻,披上的一瞬間就暖和了不少,也不知小綠茶從哪兒得來的。
離霜雪殿還有一點距離,但是不能禦劍,門派内都有規定,容珏輕聲道:“師尊,徒兒背您過去。”
南星看着小綠茶柔弱的身闆,不太想讓他背,她可以自己走回去。
容珏看着她,眼尾微紅,他聲音很低,“師尊,這樣……讓我感覺我很沒用……”
他垂了垂眸子,纖長的睫毛上落下一片雪花,“就讓徒兒爲您做點事情吧。”
什麽事情都好……
南星不再扭捏,胸口貼上他的脊背,摟住他的脖子,放空自己……
容珏一步一步踏在雪地裏,眸光沉沉……
心頭說不出的難受壓抑……
她在想什麽?
慕容錦淮?
是不是錯過的時光,永遠都彌補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