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陽意動,汛期之後再種稻米已是來不及,若這東西真如音兒所說,定能解燃眉之急。
可是北部平原遼闊,每年消耗的稻米種子都爲巨數,這玉茭顆粒更大,想來需要更多種子吧?
祁陽搖着頭,頓時失望起來:“話雖如此,可當下哪兒去尋那麽多的種子?據我所知這玉茭産于數千裏之外的丘定國,具體在何處都沒人知曉。”
餘音神秘一笑,拽着他就往西苑後方的空地跑去。
十五立在門口,看了看遠去的身影,再看了看陰下來的天色,糾結之後取過架上的披風這才跟了上去。
西苑後院大片的空地隻剩下翻好的泥地,這光秃荒涼的樣子全然不像在雅緻光鮮的公主府裏。
祁陽的表情有些肉痛,似乎對眼下的場景無法接受。
“音兒,你把原來的黎王府糟蹋成什麽樣了?這……你弄成這樣是要種地麽?”
本是反諷的話語,餘音還偏偏點了頭,洋洋得意的答道:“那可不!這片地我都種了好幾年了,一會兒給你看看我園子北邊兒的秘密基地,你會更加震驚的!”
祁陽擰了下眉,無奈的歎着氣,收起了說教的心思。
也罷,反正這丫頭現在隻在公主府裏禍害,要是惹惱了她,跑皇宮裏去糟蹋可怎麽好!
餘音不知他心中所想,一個勁兒的拉着人往北邊走去。
北處三棵桃花樹旁建了一排屋子,原是黎王府的花農住所,與豫王府合并成爲公主府後,所有的花農都遷到了東苑。
如今這排房屋被餘音重新改造成了倉庫,建築底下還堆了厚厚的稻殼石灰。
祁陽不知道她又要幹什麽,遂問道:“這裏邊裝的是什麽?”
餘音笑而不語,朝十五點了下頭,讓他将門打開,随後便領着祁陽進去了。
倉庫裏黑漆漆的,難以看清裏邊有什麽,祁陽隻覺得裏邊幹燥溫熱,有些沉悶。
待入口的壁燈被點亮之後,祁陽才看到眼前堆得滿滿的金色顆粒。
“這些全都是玉茭米?”指着堆滿的谷倉,祁陽顯然大爲震驚。
“自然是!這一排一共建了十個小谷倉,不過隻有兩個裝上了玉茭粒,其他都還空着。
第二年的時候因爲大意了,播種的時候有一半種子被鳥和老鼠偷了……”
談起其他空餘的谷倉,餘音頓時洩了氣。
她已經很努力了,偷偷種植玉茭已經進行了三年,如今這是所有的收獲了!
這些年雖然大家故意對她隐瞞了齊國風雨飄搖的境況,讓她活得恣意潇灑,但她從街巷上了解的隻言片語拼湊出一個讓人無比擔憂的未來。
曾經偶然間在集市上看到一個衣衫褴褛的人,擺着幾根玉米棒子想換點兒頓飯吃,她就收了下來。
軍隊是國家的重要防線,而行軍打仗最重要的是糧草。
三年來她努力的篩選收集更多的種子,就是希望自己能在這方面略盡綿薄之力,在戰事爆發的歲月裏能快速種出更多的糧草,讓齊國能撐得更久一點。
在這之前沒人知道她在做什麽,隻當她是在玩鬧,如今,總算可以将這件事說出來了。
看着滿倉的玉茭,祁陽胸腔溫熱,眼睛泛酸,突然覺得自己責任重大。
小音兒十歲就開始爲國操勞,他這個做兄長,做太子的,難道不應該做更多嗎?
轉頭看向餘音,發現她閃着淚花一臉愧疚就覺得心疼。
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彎下腰放輕聲音安慰道:“你已經做的夠好了,這些責任本該由我來承擔的。而且這麽多的種子,已經能派上很大的用處了。”
“哥哥,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你可是太子,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本郡主操勞了那麽久,也該放松放松了!”
餘音一擡頭就恢複了傲嬌霸道的小模樣,雙手叉在腰間,樣子拽得不得了。真不知誰是太子,誰是郡主!
“好好好,咱家梧鳳郡主的命令哥哥敢不聽嗎?你可是齊國民衆信仰,父皇姑母掌心寶,惹惱了你哥哥我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祁陽收了一身帝王氣,笑得溫柔又寵溺,雖不及梁言溫潤如玉,卻有另一種陽光剛毅。
餘音眉頭一挑,斜着眼,得意的伸着指頭點着祁陽:“還算你小子識時務!還有我可一點兒都沒辱沒舅舅給我的這個封号!”
“什麽小子,你這丫頭沒大沒小的!”祁陽故作惱怒的拉下臉,伸手彈着她的額頭,繼而說道,“梧鳳之鳴,意味政教和協、天下太平。”
看着餘音燦爛的笑臉,祁陽心中寬慰。
這丫頭就是如此沒心沒肺,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轉頭就忘了,心思澄澈得不像個皇家人。
隻希望齊國撐得久一點,大亂來得晚一點,讓我們多一分機會護着你純真笑顔。
祁陽慨歎一聲,眸光多了沉重。
本欲回宮禀報在北方平原推廣玉茭的事,忽然想起此番來意,搖頭無奈的笑了起來。
耽擱這麽久,正事都差點兒忘了!
想辦法不惹懷疑的将十五支走後,壓低聲音爲問道:“小音兒,你一定要真切的告訴我,你是不是有夢魇之症?”
餘音呆愣一下,轉瞬笑了起來:“嘁,怎麽可能,我吃的好睡的好,哪有兒什麽夢魇?要說做夢的話,那不是夢到被何教習罰站就是……”
“就是什麽?”祁陽急切追問。
餘音才不好意思将夢裏各色美男,要是被不小心透露給梁言,她可就完蛋了!
“梁言,對!就是夢到和梁言一起玩!”
餘音鄭重其事的點着頭,說的她自己都快信了。
祁陽劍眉緊擰,緊盯着餘音,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
“那你可聽過天塵丹?”繼續問道。
“天塵丹?”餘音聳肩一笑,眼睛上翻,露了一半的眼白,“我又不吃藥,我怎麽知道,這事你該問太醫院的禦醫啊!”
“雷雨夜你驚懼又是爲何?”祁陽不死心。
餘音更是無語了:“哥,你沒病吧?我又沒做過虧心事,雷雨夜有什麽好害怕的?
真奇怪,梁言之前也這麽問過我。我說你倆不會是合起夥來捉弄我吧?”
沒有一個讓他滿意的答案,祁陽摸着下巴沉思起來。
奇怪,真是奇怪。
父皇姑母明明提到過小音兒有夢魇之症,須得天塵丹才可抑制。這夢魇之症一到雷雨夜就會發作,小音兒怎麽毫不知情?
這三日昏迷的事情據他暗中查探到的消息來看并非風寒,似乎也與那夢魇之症有關。
天塵丹爲清韻道長所煉,自小音兒周歲宴後他就離開雲都四處雲遊,那這天塵丹又是從何而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