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能赢得如此輕松也并非偶然。畢竟一方數量雖少卻是久經沙場的精銳之師,一方卻是沒有經曆過陣仗的烏合之衆。
殲滅梅保華八千軍隊那次靠的是火攻,雙方并沒有真正短兵相接,白蓮教匪徒也沒有獲得足夠的厮殺經驗,卻反而助長了其傲氣,認爲官軍也不過如此,故遭遇大敗也是必然.
所以禁衛軍雖然隻有一百人,卻足以打赢數千匪徒!
而曆來官軍和造反的農民軍之間的戰鬥,在初期都是這樣,戰鬥呈一面倒。
比如另一個時空李自成等陝北農民軍剛造反那幾年,往往數萬甚至數十萬農民軍被幾千明軍追着跑,就是這樣的道理。隻不過後來因爲缺糧缺饷,明軍士兵不斷逃亡,紛紛加入農民軍,才使得農民軍戰鬥力逐步提高。而直到十多年後,經曆了無數次慘敗,積累了大量的作戰經驗之後,李自成、張獻忠等農民軍才有了和官軍正面作戰的能力。
而現在,這支白蓮教匪軍剛剛造反不久,根本就沒什麽戰鬥經驗,甚至還稱不上軍隊,被擊潰也就能夠理解了。
震驚之後,陳子龍立刻下令追擊,五千鄉勇各提着長槍開始追趕,一開始還按照編制奔跑追擊,沒過多久隊列便跑散了,再也沒有了隊形可言,若不是清一色換上了軍裝,估計和白蓮教匪徒沒什麽不同。
先前的時候,看到無數的白蓮教匪徒殺來,想到被其全殲的巡撫梅葆華八千大軍,鄉勇們心中充滿了恐懼。而現在白蓮教匪竟然被一百禁衛軍殺的潰敗,逃得漫山遍野,鄉勇們心中的恐懼感頓時消失了,一個個提着長槍,嗷嗷叫着猛追猛打,一旦趕上,照着匪徒背上就是一槍。
而白蓮教匪軍士氣已經完全崩潰,已經徹底失去了抵抗的底氣,即便被追上也不敢反抗,或是拼命逃跑,或是扔掉武器跪地請降。
鄉勇們追殺了上去,單向明及一百禁衛軍倒是沒追,因爲此時戰場已經用不到他們。
“以一百士兵大破數千匪軍,單營官之英勇不亞于古之名将!”陳子龍走到單向明面前,由衷的贊道。
“當不得先生誇贊,對方不過是一幫烏合之衆罷了。”單向明謙遜道。
“雖是烏合之衆,卻也有數千之多,單營官可謂以一敵百。”陳子龍歎道。就在戰前,他還滿是擔心,擔心不是白蓮教匪的對手,沒想到轉眼間打出如此大勝,禁衛軍實力之強大讓他震驚不已。而這才隻是一百禁衛軍而已,在鎮江還有這樣的禁衛軍萬人之多!
“還不是先生帶着五千鄉勇爲後盾,我才敢和匪軍一戰。”單向明微笑道。
“匪軍已潰,很可能會逃到吳江據城而守,不知道單營官及部下還能戰否?”陳子龍道。終于說出了自己的打算,那就是趁機收複吳江縣城。
隻有收複了吳江,此戰才算徹底結束,至于逃跑的部分匪徒,以後慢慢抓捕便是。就是鄉勇們皆争先恐後的抓捕潰逃匪徒去了,還保持建制隻有單向明這一百人,陳子龍隻能把希望寄托在單向明身上。
“陳先生放心,我這便是領兵出發,天黑前一定能拿下吳江縣。”單向明看了看天色,保證道。
今日才行了二三十裏,打仗時間也不過片刻功夫,這一百禁衛軍還有的是力氣。而現在白蓮教大軍剛敗,吳江縣留守的匪徒還沒接到兵敗的消息,正是攻城的好時機。
“辛苦單營官了。”陳子龍大喜。
單向明帶着一百禁衛軍迅速趕着路,此地距離吳江縣城還有不到三十裏,不過現在還早,距離天黑至少有兩個多時辰,有足夠的時間趕到吳江縣城。
因爲小部隊和大部隊不一樣,沒有糧食辎重,沒有那麽多行軍的物質。一百禁衛軍隻帶着武器,其他的什麽都沒有帶,可謂是輕裝前進。即便不能及時拿下吳江縣城,以江南之繁華,人口之密集,一百人的小隊伍搞到糧食一點不難,根本不用擔心會餓肚子。
隊伍沿着大道迅速行進着,能看到四野中到處都是潰逃的匪徒,還有追趕匪徒的鄉勇。對這些白蓮教匪徒,隻要不擋道,單向明并不理會,隻是徑直向着吳江縣城趕去。
在數個鐵杆匪徒的簇擁下,諸葛三和飛快的逃着,看着周圍一潰千裏的手下,聽着背後震耳欲聾的鄉勇追殺聲,隻覺得萬念俱灰。
就在剛剛,他還做着擊敗鄉勇、順勢攻入蘇州大搶特搶的美夢,轉眼間便是一敗塗地,美夢成空。
直到現在,諸葛三和都不知道爲何手下軍隊一下子就潰敗了?
對方隻有一百士兵啊,隻有幾十隻火铳,己方也不過傷亡了幾十個人而已。隻要大家沖上去,便是用手撕能把那百十人撕成碎片。即便那官軍有手雷,可雙方距離不到二十步,轉眼便能殺到,隻要沖近厮殺,便是有手雷又能如何?
然而事到如今,再懊悔也是無用。諸葛三和隻希望能迅速趕回吳江縣城。他不是要據城而守,而是要把暫存在吳江的錢财帶走。這樣即便造反不成,逃到其他地方隐姓埋名還能做個富家翁。
“教主,教主!”突有叫喊聲響起,諸葛三和扭頭看去,卻見翻江龍飛奔而來。
“你他娘的逃得還真快,插翅虎呢?”諸葛三和一臉嫌棄道。要是這厮再英勇些,也許戰鬥結果會完全不同!
“插翅虎他被官軍火铳射死了,要不是我逃得快,也看不到教主您了。”翻江龍哭喪着臉道。
“走,先回吳江縣城再說。”現在,諸葛三和也顧不得追究戰敗的原因了,也沒工夫追究這厮的怯戰之罪,一切等回到吳江縣城再說。
快速逃跑着,不時有潰逃的匪徒主動靠攏過來,很快身邊聚集了三四百人,諸葛三和這才勉強有了些底氣。
“教主,官軍追上來了!”突然有手下指着後方驚叫道。
諸葛三和連忙回頭一看,果然看到一支官軍小部隊順着大道追殺而來。
“翻江龍,我分給你一半人馬,你擋住他們!”諸葛三和連忙命令道。
翻江龍回頭看了一眼,頓時魂飛魄散,追殺而來的可不是那支精銳官軍嗎?數千大軍都被這支官軍擊潰了,他哪裏還敢阻擋對方!
“教主,咱們打不過,快逃吧。”翻江龍喊了一聲,也不等諸葛三和發話,撒腿就跑。而且不敢再順着大道走,而是向着曠野中跑去。他很聰明,知道對方有騎兵,而騎兵在崎岖的曠野中跑不快。
“王八蛋!”看着翻江龍的背影,諸葛三和怒罵一聲,也撒腳丫子就跑。卻沒逃向曠野,而仍然順着大道,他還打着逃回吳江的主意,真是人爲财死鳥爲食亡!
“踏踏踏”,一陣馬蹄聲響起,諸葛三和回頭看去,就見數個騎兵飛馳而來,隻吓得魂飛魄散。
“攔住他們!”諸葛三和急聲命令着,然而這種時候誰還聽他的,匪徒們皆自顧自的逃跑。可能嫌他擋道礙事,一個匪徒還順手推攘了他一下,一下子把他推倒在路上。
諸葛三和怒罵着,奮力爬起身子,連滾帶爬的向道路外跑。然而卻晚了,一騎飛快的從他身側跑過,馬上的騎兵順手揮了一下馬刀,馬刀從諸葛三和背上劃過,在戰馬極快速度帶動下,馬刀輕易就劃破了諸葛三和的棉衣,在他後背抽出一道一尺多長的口子。
諸葛三和就覺得背部一涼,然後感受到大量的血液從後背滾滾流出,渾身的力氣也随着血液流出而消失了,“噗通”一聲趴在了地上,再也沒有了力氣站起身子。
十名騎兵迅速清理了官道,把潰逃的匪徒都趕向了曠野,單向明帶着步兵沿着道路疾行着,根本不理會潰逃的匪徒。沒時間去抓俘虜,也沒工夫去割什麽首級,再說禁衛軍系統本就不按照首級論功。
黃昏時分,一百禁衛軍士兵終于趕到了吳江縣城,而此時吳江縣城留守的白蓮教匪徒還根本不知道前方已經潰敗,實在是單向明行軍速度太快,潰兵根本來不及趕回。
白蓮教留守吳江的匪徒約五百餘人,若是守城的話,單向明這一百士兵想攻入城中還是有些難度。
但匪徒就是匪徒,一幫烏合之衆,根本就算不得軍隊。諸葛三和在的時候還好一些,能夠約束得住他們,使得他們不敢過分劫掠。諸葛三和帶着主力一離開,這五百匪徒便原形畢露,開始在城中奸淫擄掠。
先前的時候,因爲和士紳之間的瓜葛,諸葛三和并沒有動吳江城的士紳,隻對平民下手,劫掠城中普通商人。
然而這些人哪裏有士紳們有錢啊?對城中那幾戶高門大戶的士紳,白蓮教大小頭目皆垂涎三尺。等諸葛三和帶兵一走,留守的堂主立刻派人登門,向士紳們勒索财物女人。
有士紳擔心匪徒亂來,主動送些銀子财物。也有士紳仗着和沈家的關系,認爲這白蓮教就是吳中士紳養的狗,并不把匪徒們放在眼裏,其中便以舉人沈濤爲代表。沈濤是沈衡的叔伯兄弟,對諸葛三和的底細非常清楚,對白蓮教匪徒自然不怕。
但是吳濤忘了,諸葛三和是諸葛三和,其他白蓮教頭目卻并不清楚詳情,和吳中沈家也并無瓜葛,對沈濤自然并不買賬。
眼看沈濤不識相,留守的白蓮教堂主頓時怒了,一刀把沈濤劈死,帶着手下沖入了沈濤宅邸,開始了搶掠奸淫。
一旦開了頭,再也無法遏制,其他白蓮教匪徒哪裏還顧得上守城,紛紛跟着向各家士紳家裏沖去。
看白蓮教匪徒不講武德,士紳們自然也不願束手就擒,紛紛帶着家奴抵抗。整個吳江縣城亂做了一團。
當單向明趕到吳江縣時,見到的便是這種情形。封閉的城門被外逃的百姓打開,城内喊殺喊打聲,哭泣聲,驚叫聲,各種聲音紛紛傳來。
見此情形,單向明顧不得行軍的疲憊,立刻率領手下殺入城中。
鑒于匪徒散入城中,單向明把手下士兵分爲三隊,每隊三十人,包括二十個火铳兵十個刀盾兵,沿着街道逐戶清剿匪徒。吳江縣城不大,隻有一縱一橫兩條主要街道。
而十個騎兵則爲一組,順着大街一路行進,遇到匪徒則飛馬撞擊,不給匪徒集結的機會。
“砰砰砰”
一陣火铳聲響起,院裏沖出的匪徒被射殺大半,刀盾兵沖入屋裏,開始圍殺剩餘的匪徒,很快便清空一處院子。匪徒們到處搶掠、分的太散,完全形不成抵抗。
不過在沈家大宅,卻遇到了一些麻煩。沈濤替吳家掌管着吳江縣的生意,是吳江縣首富,其宅院最大,足有四進深,家中奴仆數百人。故在其宅院搶劫的匪徒也最多,足足有百人。
聽到外面傳來的陣陣火铳聲,裏面的匪徒知道不好。白蓮教匪徒雖然也有火铳,但卻沒人會用也沒人願用,如此密集的火铳聲,隻能是官軍來了。
顧不得再劫掠,那堂主帶着人就往外沖,剛沖到街道上,十餘騎兵順着街道疾馳而來,吓得匪徒們紛紛縮了回去,沒人敢以血肉之軀和騎兵相撞。
“關門上牆!”頭目大叫着,指揮着手下防禦。
剛關閉院門,單向明帶着一組士兵殺到,把院門封堵住。
“砰砰砰”
一輪火铳響起,射殺了兩個匪徒,其他匪徒再不敢從牆上露頭。
“白蓮教匪軍已經被官軍擊潰,你們的教主已經被斬殺,眼下官軍攻進了吳江城,爾等還不開門投降!”單向明沖着裏面叫道。
“堂主,怎麽辦?”匪衆們吓壞了,紛紛看向那堂主。
“他是騙咱們的,蘇州根本就沒有官軍,有的隻是一些鄉勇,教主帶着八千大軍,豈會敗得這麽快?”那堂主咬牙道。
在城中已經犯下了滔天罪行,自知道即便投降恐怕也難活命,那頭目決定負隅頑抗。
“陛下親率一萬禁衛軍攻進了蘇州,爾等主力全軍覆沒。現在禁衛軍入吳江城,若是再負隅頑抗,一律誅殺!”單向明繼續喊道。
“别聽他的,他騙人的!”堂主揮舞着鋼刀,厲聲叫道。
然而他手下的教匪們已經不肯再聽他的。官軍能出現在吳江城中,說明教主的大軍真的已經敗了,那還打個屁啊!
于是匪徒們紛紛從牆上下來,準備投降。
堂主還要怒罵時,被兩個匪徒從後面撲倒,用繩子捆了起來,把他獻給官軍,說不定還能立功免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