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進城之前,便發愁夜裏住在哪裏,他們身上隻帶了點幹糧,連一個銅闆都沒有,自然住不起客棧。随便尋個屋檐下,稍微能遮擋一下涼風便可,這便是兄弟二人的想法。
然而讓他們驚喜的是,剛剛進城,便有一個身穿錦衣的軍士向他們走來詢問爲何入城,得知是趕考的宗室後,便喊過一個士兵過來,帶他們去客棧休息。
朱慈熠畏畏縮縮的說沒有銀子住店時,士兵告訴他們不用擔心,陛下已經下旨征召了數家客棧,專門用來招待趕考的宗室。
客棧位于府學街,是一處占地規模十幾畝的大客棧,前後三進,前面是酒樓飯鋪,後面是住人的客棧,以前向來是招待考鄉試的秀才相公們的。
看着裝修的富麗堂皇的客棧,兄弟倆皆有些縮手縮腳,他們雖然是宗室,但可憐見的,從父輩開始便是最底層的奉國中尉,雖然有着皇家血脈,但着實和富貴無緣,抛出宗室身份,其實和普通百姓沒什麽區别。
客棧裏幾乎住滿了人,都是來考試的宗室,大部分都和他們一樣窮困潦倒。畢竟對那些能領到俸祿又有家底的郡王将軍們來說,根本不可能放棄爵位來考試。
安置下住所後,又有客棧的仆役帶他們去前堂吃飯,白面饅頭,黃豆醬,再加上一碟鹹菜,一碗面湯,飯食很簡陋,然而對兄弟倆來說,卻是上好的美味。吃着熱騰騰的飯菜,兄弟倆激動的幾乎要哭出來。
“陛下皇恩浩蕩啊,還想着咱們這些窮親戚。”朱慈熢激動的道。
朱慈熠默默的點頭,贊同五哥的話,心中也對皇帝充滿了感激。
兩百多年前的親戚,說實話,換做普通百姓人家,早就沒有一絲的親情了,皇帝還能挂念他們,給他們專門舉行科舉考試,并免費招待他們,别管能不能考上,光是這些,已經讓他們很是感激了。
什麽?被克扣的祿米?那件事根本賴不着皇帝,祿米是地方官府調撥錢糧,由德王府負責發放,和皇帝根本就沒有關系。
兄弟二人在客棧住了兩日,整日好吃好喝,吃過飯後也想主動複習一下功課,卻不知道如何着手。兩日的時間,山東境内的宗室該到的基本都到了,第三日,考試正式開始。
當拿到試題的那刻,朱慈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題目根本就沒有四書五經的内容,考的竟然是皇明祖訓,再加上幾道算術題。
皇明祖訓當初上宗學的時候便學過,時間過去了很久忘了不少,但好歹還能記住一些,而且他們宗室的身份,本就對這些方面知識敏感,至于算術,在宗學的時候也是學過一些九章算術的,複雜的算術朱慈熠不會算,簡單的加法減法卻毫無問題。
下筆如龍蛇,很快便把試卷做完,連續檢查了三遍以後,朱慈熠确認會的已經做了,不會的也做不出來後,便果斷的交了試卷。在府學門口等了一會兒,便見五哥朱慈熢也交卷出來了。
“老七,這考試也太簡單了吧,我竟然做了一小半試題,哈哈哈。”一見朱慈熠,朱慈熢便大笑了起來。
“卷子出的固然簡單,但咱們會别的宗室也會,咱們未必能夠脫穎而出。”朱慈熠道。
“我說老七,你别的都好,就是遇事太悲觀了,總是愛往壞處想。”朱慈熢搖頭道。
在客棧又等了兩日,第三日便是放榜的日子,兄弟兩個早早便來到府學外,觀看榜單。
府學外人影憧憧,皆是來觀榜的宗室們,兄弟二人和幾個剛剛認識的中尉站在一起,邊聊邊等待着。
“放榜了,放榜了。”突然有人叫道,衆人忙扭頭看去,就見到府學大門打開,幾個吏員捧着榜單走了出來,開始在牆上粘貼榜單。
衆宗室停止了交談,一窩蜂的湧過去觀看,朱慈熠也不例外,雖說他話語有些悲觀,但畢竟還抱着能考中的希望,希望能得個一官半職掙錢養家。
“我中了,中了!”有宗室哈哈大笑。
也有宗室垂頭喪氣的擠出人群。
“老七快看,你的名字!”朱慈熢突然叫道。
朱慈熠連忙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見第一張榜單中間,赫然寫着朱慈熠三個大字。宗室的名字都按照輩分排行,由皇帝賜名,根本就不可能有重名者,朱慈熠知道自己确定無疑的考中了,不由得驚喜交加。
“我的名字呢,我的名字呢?”朱慈熢則一邊張望,一般喃喃自語着,他已經看過了所有榜單,都沒有發現自己的名字。
朱慈熠連忙擠過去也幫他張望,從頭向後看了一邊,又從後看到前,卻是沒發現朱慈熢的名字,看來是落榜了.
“五哥不用難過,在客棧的時候咱們不是聽說了嗎,便是沒有考中,每個宗室都會分發田地,每家不論男女大小,皆給十畝田地,好好耕種,養活一家卻是沒有問題。”朱慈熠連忙安慰道。
朱慈熢苦笑了下:“看來五哥我就沒有當官的命,咱家以後就靠老七你了,以後發達了别忘了你哥.”
朱慈熢拿着幹糧回去了,朱慈熠則繼續呆在客棧等候下一步的安排。
發榜的第二日,這些考中的宗室便被召集了起來,共三百五十人,齊刷刷的聚集在山東都指揮司校場。
“咱們不是考中的進士嗎,怎麽被拉到了校場來,感覺像操練當兵的一樣。”有宗室竊竊私語道。
真的是操練,很快,便有十幾個教官帶着士兵走了過來,每個士兵手上捧着一套衣服,就令他們當場換上。
赤色直綴,黑色靴子,正是禁衛軍新兵的服裝。
換好衣服以後,教官們立刻開始對他們訓練,接下來一個月,他們的日子将會過的非常艱難。
早上要背禁衛軍軍律和大明律例條令,中午是嚴格的操練,練隊形,練行進,練配合。下午則是上課時間,有專門的先生給他們授課,算術、稅制,律例、公文寫作、審案判案,等等,要學的東西實在太多。而教授他們的則是府衙縣衙的吏員,很多吏員被抓了起來,又被從牢中帶出給他們上課,算作戴罪立功。
朱慈熠如饑似渴的學着,他知道這是教給做官吏的本領,學的好了便真的能授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