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眉之際,嬰兒的身軀化作血水從萬丈雲空散落,直到這時吳行風才看清,地上的殘肢斷臂來自的是搖嬰。
就在搖嬰整個摔下的瞬間,吳行風眼前的一切,化爲了灰燼。
阿喜毀了這個世界。
吳行風很想讓阿喜住手,但他的意識被黑暗中灑落在牆壁上的光點拉近,在疾速暈眩的黑暗漩渦裏,他的身軀被重新塑造。
從新回到現實中的吳行風,看到阿喜正一臉緊張的望着他。
“大人,你感覺怎麽樣?”
“隻是有些頭暈,其他都好。”吳行風發現自己坐在一塊隕石上,他的四周一片黑暗。
“搖籃宇宙沒了。”阿喜順着吳行風的視線,有些憂傷的說道。
“你滅了搖籃宇宙?”吳行風甚是驚訝。
阿喜點頭。“搖嬰吞噬了你,要把你煉化,成爲她的奴才,我隻能這麽做!”
吳行風歎了口氣,他想告訴阿喜,搖嬰施展的極樂神功雖然厲害,卻并不能徹底抹殺他,隻要有一絲意念,他就死不了。
本想借以研究搖籃宇宙的生命規則,創造出一個新的生命世界,如今看來隻能另辟蹊徑。
阿喜最後望了一眼,她曾經的世界,與吳行風一道前往另一個宇宙。
大天宇宙。
根據神經導圖的提示,大天宇宙處于神華天宇上方,這是一處沒有生命的世界,空氣,水,山河,樹木,雲空一樣也沒有,隻有貧瘠的土地,與陰冷的黑暗。
一尊青銅鼎屹立在亂石之中,吳行風大手一揮,收入囊中,正要掉頭遁走,大地即刻崩裂,仿佛它的存在就是爲了承載這尊銅鼎,如今銅鼎消失,它也完成了使命跌入黑暗。
宇宙中大部分區域沒有光明,并非創世之人遺忘,而是爲了突顯它的神秘,彩色琉璃如果全是五彩斑斓,便少了看點。
吳行風離開之時,虛空變的更加黯淡,加上這一個開陽鼎,已經是第三個。
回到神諾斯星雲,智子正在向女娲讨教茶道,學的很是投入,每一個動作都恰到好處,一娉一笑,像極了人類女子。
阿喜立于一旁觀望着虛空上方那處圓形瞳孔,這是時空之眼,是女娲的真身,吳行風現身時,阿喜微笑走來。
“大人,可是找到了第三尊開陽鼎?”
“恩,比想象中得來的容易。”吳行風回以微笑,阿喜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奴婢,她身上的氣質流光溢彩,是宇宙中的女神。
“第四尊開陽鼎,可有下落?”阿喜問。
“它被藏在寽心宇宙,那裏是一片火海,生命體是火形人種,吸食的氣體與虛無宇宙一樣,皆爲靈氣。”吳行風解釋。
“火形人種的食物是什麽?”
“金石。”吳行風說話時,已經移步至智子跟前。
“大人,這是我剛燒的茶水,你嘗嘗。”見吳行風上前,智子起身将石桌上的茶水端送到他的面前。
吳行風微笑接過,看的卻是女娲。
女娲依然那麽美豔動人,萬古不驚的臉上,露着一絲笑容,即是對吳行風回來的喜悅,也是對她鎮守虛無之眼的榮耀。
這份榮耀,無人可及,舍她無誰。
吳行風喝了一口,淡淡開口。“茶山之英,含土之精。飲其神者,心曠神怡。”
“大人,什麽意思啊!”智子接過茶杯,放在桌上,翹首追問。
“但凡飲品,須有三德,一爲品德,二爲心德,三爲性德。”講說之時,阿喜也走來,坐于吳行風下手,女娲坐于吳行風右手,智子坐在桌子末端,眨巴着眼睛,傾聽真言。
“别賣關子了,給她二人講講,茶之韻味。”女娲笑。
“茶爲聖精,品茗其性,須藏三元。一元爲天,一元爲人,一元爲地。天地人供享其形,卻難享其性。雖享其性,卻難得其心。其心雖享,品字難分。”說到這裏,看向阿喜。“你可知,茶精由何而生?”
“土有包藏萬物之德,其性惠中,以水注容,可生四象,四象生于八方,故而生化,茶之貌以木性之茗,弓背厚土,以水爲相,以令得旺,衰囚枯死,皆化火形。茶精之由,當屬水土之交,交而後化,方有其靈。”阿喜思索之後,開口回道。
吳行風點頭,阿喜的悟性很高,分析的很有道理,扭頭看向一臉詫異的智子,微笑開口。“煮茶有三功,一功爲形火,一功爲心火,一功爲天火。
所謂形火,指的是有形之火,如草木碳竹滋生所化。所謂心火,發于心經,走于脾肺,若是細分,又有天心之火,土心之火,木心之火,金心之火,水心之火。
所謂天火,來自三陽。三陽就是三魂,三魂一動,七魄驚身。”
“大人,有何區别呢?”智子沒想到燒壺茶水還有這般多講究,女娲可沒跟她說這些。
吳行風解釋道:“用形火煮茶,得到的隻是茶水,若以十分計算,不過一分。用心火煮茶得到的是木精,可得三分。用天火煮茶,得到的是木氣,可得七分。”
停頓之後,又道:“形火養生,祛病化毒。心火化氣,可得容顔,天火修身,可享精元。”
“爲什麽不是十分,卻頂多是七分?”智子再問。
“物有盡法,不可盡得,人有精氣,不可耗失。凡事不可滿盈,過則變,變則窮極,窮極則死。死則化虛。虛則無形。”
吳行風言罷,揮出神力,眼前茶水沸騰翻滾。“你嘗嘗我煮的,再嘗嘗你煮的。”
智子伸手接過。品過之後,陷入了沉思。
女娲一旁開口。“你不該這麽對她。”
吳行風緩緩搖頭。“我是在幫她,一直以來,我都反對智子的情感功能過度進化,我擔心掌控不了她,但現在我想通了,智子才是未來生命的完美個體,如同第三文明創造的世界,她們才是對的。”
“可惜,天帝已經死了,不然一定會跟你喝上幾杯。”女娲爲自己倒了一杯茶,小抿一口,微微皺眉。
阿喜指着智子。“她怎麽了?”
“她在思考,可能需要很長時間。”吳行風起身,抛出四維羅庚。“我去一趟寽心宇宙。”
女娲點頭,拿出一件披風,給吳行風系上。
吳行風伸手撫摸女娲的臉頰,微笑之後,帶着阿喜進了四維羅庚。
他創造過很多世界,寽心宇宙是其中一個,但他忘記了寽心宇宙的生命體爲何衍化成火形人種,也許是在他造世界時加重了某一無素的比例,總之,在他來到這個世界時,他看到的是繁華都市。
這是一處比之當年他來自的五千年前的現代文明還要繁華,飛車地軌,摩肩擦踵,唯一不同的是這裏的人,皆是火形人。
二人的出現,引來了火形人的圍觀,沒一會就導緻交通癱瘓,街道上聚集了大量人群。手裏拿着各種奇怪的儀器對着吳行風與阿喜拍照。
“大人,這個文明的物種并未開化,神志多有迷糊不清者,他們手中所持有的閃光物體會對我們的心神造成影響。”阿喜攔在吳行風面前,抵擋了大部分閃光。
“無妨,這個世界進化的方向與玄黃宇宙有些相似,他們手中的物體應該就是相機,是一種可以将人的影相留在紙上的機器。”吳行風側身擡頭,他看到天上有幾架直升機朝他二人靠近。
“這裏是寽心大陸,不管你們是誰,請放下你們的武器,舉起手來,我們保證不會對你們開槍,如果不聽勸告,我們難以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直升機上傳來喊話。
“大人,我們需要放下武器嗎?”阿喜手中拿着月光禅杖,挑眉望着百米高空的鐵疙瘩。
吳行風笑道:“這個世界是我創造的,誰敢讓我放下武器。”
言罷,朝着直升機吹了口氣,受到強大氣流的影響,直升機搖擺不定,最終墜毀。
砰砰砰。
不知是誰先開了槍,細長的火線,射在了吳行風身上,濺起一團團白色的蓬松煙霧,吳行風擡手拍了拍女娲爲他剛做的大氅披風,眉頭微皺。
阿喜看向吳行風,等待他的命令,隻要吳行風點頭,她手裏的月光禅杖就會摧毀這裏,但吳行風遲遲沒有下令,似乎在等着某人來見他。
半個時辰過去了,圍觀的群衆早已被疏散,火形人調動的軍隊已經是第三波,這一次,他們沒有開槍,而是落到了百丈外,拿着高音喇叭喊話。
“兩位朋友,請放下你們的武器,我們并不想傷害你們,上級已經朝這邊趕來,很快就會有專家與你們聯絡,在此期間,請不要有過激行爲。我們也向你們保證,絕不會再朝你們開槍,剛才開槍隻是意外,請你們相信。”
高音喇叭裏的聲音一直在持續着,吳行風的眉頭從起先的緊鎖,變的舒展起來。
又過了片刻,一個男子,駕駛着一架飛車,落到了火形軍的後方陣地。
吳行風露出了笑容,來的不是别人,是他在這個大宇宙的分身,确切的說是一抺意識。
阿喜剛要說話,吳行風剛剛舒展的眉頭,卻是陡然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