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壘都是從内部攻破的。
作風嚴謹的秦老爺子也難免俗。
他知道八千萬美金的化工設備對于國内的兩個大型化工廠有多重要。
更加知道女兒的公司如果做失手了這筆買賣,将要面臨幾千萬美金的合同賠償。
黃瀚家是秦淑潔公司的主要出資人,秦老爺子去年就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女兒、外孫女也是大股東,隻知道她們倆有股份。
女兒、外孫女的股金來源老爺子也知道,是她們搞樂隊寫歌掙來的美金。
這些當然都是秦淑潔主動說的,這跟那時黃瀚花錢買房子、買股票都說來自于稿費、出專輯的盈利異曲同工。
秦老爺子經曆過太多運動,心思缜密,不可能輕易相信一個圈外人。
爲此他還特意調查了黃瀚家,發現黃瀚家開了那麽多“事竟成飯店”和“風牌專賣店”後放心了。
因爲老爺子認爲開飯店、賣衣服賺來的錢十有八九是幹淨的,官商勾結的可能性很小。
既然黃瀚家的錢來路正,願意投資給女兒運作貿易公司,他不是個食古不化的迂腐之輩,選擇了默認。
女兒打電話說十萬火急,要黃瀚立刻馬上去香港處理報關事宜。
秦老爺子果然中計,随即給老部下打電話說了情況。
因此秦小妹這才很順利地把黃瀚從軍營裏弄了出來。
接下來秦小妹陪着黃瀚直奔虹橋機場,兩個小時後,就見到了親自來接機的秦淑潔。
三十出頭的女人正是一樹繁花的好年紀,用海棠正豔,牡丹欲綻,春事還深來比喻最是恰當。
秦淑潔以前沒有那方面的經曆,一旦有了如同食髓知味欲罷不能,爲了這個約會居然算計了老爺子,足可見急切的程度。
黃瀚具備大叔的心态、大叔的經驗,血氣方剛的身體,當然要盡可能留下美好。
從香港回來後沒幾天,軍訓結束,當天沈建華就親自來接。
他現在的職務很高,比較忙,特意抽時間找黃瀚談談。
于是乎,黃瀚把投資房地産開發拉動内需的想法一一跟沈建華講明白了,并且強調,一定要堅決打擊囤地行爲,嚴格執行開發時間的最高上限。
土地增值的利潤讓炒地皮的賺走了,對一個城市的殺傷力太大。
長時間屯地坐等升值也會直接影響城市現代化的進度!
沈建華屬于一點就透的聰明人,意識到大拆大建将要拉動很大産值,在這特殊時期尤爲重要。
他以肯定的語氣告訴黃瀚,在他管理的範圍内,誰都不可能觸動拿地的最高時限。
到了時限,他真的會出手沒收那些沒開工的土地。
沈建華意氣風發,原本他們這一代中,大舅哥職務最高,然他屬于一匹黑馬,居然追上了比他大九歲的大舅哥,成爲了小一輩中最有成就的。
他不貪腐,也用不着貪腐,他要政績希望做實事,甚至于希望名垂青史。
這個世界上無非兩種人,不是追名就是逐利的。
但是黃瀚認爲如果世界上還有聖人,那麽追名的人應該離聖人最近。
沈建華自己行的正坐的端,還就真的敢下手沒收違規的土地!
這當然也跟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息息相關,他背後的秦老爺子、老首長、大舅哥、自己家老爺子、宋家老爺子,哪一個都不會眼看着沈建華被誰惡意打擊。
黃瀚心裏歎息,如果每一個城市都能夠有沈建華這樣的,李老兒也就拿不到政府爲了吸引投資給予的最優惠價地塊。
老兒也就賺不着海量黑心錢拿去孝敬英國主子了。
如今香港的房價高得離譜,年輕人覺得壓力山大,看不到未來,很大原因就是因爲被李老兒這種奸商攫取了暴利。
黃瀚堅定不移地相信,資本是貪得無厭的。
别指望資本愛國,那是說的比唱的好聽。
政府必須打擊投機行爲,打擊金融寡頭,嚴防産生新寡頭。
因此他每一次都跟沈建華分析投機行爲和投資的本質區别。
建議他給予投資實業的合資公司更多優惠,嚴厲監管土地交易,防止腐敗滋生。
倆人談了拉動内需,談了國際形勢,甚至于還談了宋解放喜得貴子。
最後黃瀚特意問了一句:“叔叔,你還記得八二年在當時的三水縣嚴厲打擊刑事犯罪嗎?”
“當然記得,那次行動過後,三水縣的治安狀況大爲改觀社會風氣爲之一振。”
“治安狀況好不好每一個老百姓都能感覺得到,治安良好才能夠保障商業繁榮。
我發現街頭、公園裏總是聚集着一群騙子,是警察不作爲還是你們這些大幹部屍位素餐?”
屍位素餐?
沈建華笑了,他知道黃瀚是故意這麽說。
“唉!九年了,記憶猶新啊!你以後在我面前要經常這麽說!免得我真退化成屍位素餐。”
“你的職位越來越高,以後我也未必敢在你面前放肆。”
“不行,我們倆說好了,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你一定要想啥說啥,和我稱兄道弟都沒關系!”
“我就姑且當真吧!”
“你什麽意思?還姑且?是認爲我做不到?”
“那我就真的當真?”
沈建華半開玩笑道:“娘希匹,我怎麽總覺着你的表态聽着不舒服呢?”
“呵呵……,我們還是言歸正傳,叔叔,一手抓穩定一手抓發展很重要!”
“确實如此!”
“那些在公園、街頭宣稱自己是什麽大師誘惑群衆上當的都是騙子,你别小瞧那些騙子,說不定他們能夠危害社會。”
“就那些人?有可能嗎?”
“怪不得,連你都不重視,也難怪派出所不作爲了。”
沈建華老臉一紅,道:“要鑒定誰是騙子,不太容易。”
“你這還是不作爲的托詞,揭露騙術有什麽難度?你讓去執法的警察帶上一塊闆兒磚,大師說他有真功夫,那就讓他把闆兒磚捏碎試試,捏不碎,就是騙子!”
“你這也太武斷了,人家如果說他練的是身輕如燕的輕功呢?”
“狗屁的身輕如燕,不要他身輕如燕,隻要他能夠在發功後身體輕五斤,我立馬去跪拜!”
“啊!還可以這樣?”
“有什麽不可以?人家不是滅了大興安嶺的火嗎?執法民警直接拎一個燃着的蜂窩煤爐讓他隔空滅了,滅不了,直接滅了他!”
“噗!”正在喝水的沈建華把一口水笑得噴了出來。
他哪裏知道黃瀚這是故意給他送政績。
既然沈建華在滬城領導班子裏的位置排名進入前十,能夠參與決策,何不如讓他率先出擊?
名義現成的,揭發騙子強化治安。
沈建華道:“重拳出擊僅僅是打擊那些混江湖的小騙子,簡直是殺雞用牛刀啊!”
“絕不是,隻有我們兩人,我跟你明說,也是我的淺見,但凡不是政府、單位組織的群衆大規模聚集,都存在極大的隐患。
一定要監管不能任其自由發展!發展到最後肯定是危害社會。”
見沈建華鄒起眉頭思考,黃瀚繼續道:“想想曆史上洪秀全的拜上帝教、白蓮教、五鬥米教等等,你就應該明白防患于未然的必要性!”
沈建華頓時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基層派出所一定要深入群衆,民不舉官不究不應是他們的作風,應該主動出擊。
“你說得有一定道理,我明天在常委會上提出來,全市進行一次大整頓,不僅僅打擊刑事犯罪,打黑除惡,也要把詐騙團夥作爲重點打擊範圍!”
“反正強化治安很重要,能夠更好的震懾犯罪分子。”
“這個我知道,執法者犯罪危害更加大,加強隊伍建設一直都在進行中!”
倆人可聊的話題太多了,不知不覺中天黑了,黃瀚開玩笑道:
“你不留我吃飯就算了,要不我請你,咱們倆去虹口公園那一邊的“事竟成飯店”小酌幾杯!”
“哈哈……,小人之心了!”
“怎麽個意思?”
“我今天準備好了請你吃飯,已經在錦江飯店定了包廂,屆時還有我的幾個同事介紹給你認識,當然了,他們都認識你這個名人!”
“這不是你的作風啊!”
“怎麽了?”
“請客吃飯還安排在錦江飯店,不要作風建設了?”
“我私人請客,又不是吃公款。不影響作風建設。”
黃瀚故意搞笑道:“你一個月工資夠吃這一頓嗎?你說私人請客,同事們相信嗎?”
“我情況不一樣,同事們知道,經常起哄讓我請客。這還得感謝你呢!”
“這話從何說起啊?”
“小蓉早就跟我說了,她寫的那些歌都是跟你合作的,已經賣了好幾百萬美金。
我家兩個孩子在美國留學的情況組織上知道,還知道他們搞樂隊、寫歌掙了很多美金。
所以同事們經常嚷嚷着打土豪,要我請客,還選最貴的地方!”
“怪不得,這個搞法,你的工資也僅僅夠請同事們喝幾頓酒。”
“你别小瞧人,我有美金,好幾萬呢!是兒女們孝敬的!”
“哈哈……,那我就不客氣了,錦江飯店去也。”
大概六點多,黃瀚和沈建華來到定好的包廂,七八個滬城領導已經恭候多時,見到他們倆都起身相迎。
由此可見這些領導應該都是沈建華的下級,至多是平級,不可能有上級。
果然領導們都認識黃瀚,根本用不着介紹,都笑着跟黃瀚握手寒暄。
宴席上,大家天南海北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燕舞收錄機的銷量。
幾個領導感歎飛樂牌收錄機居然賣不過燕舞,滿肚子不服氣。
飛樂?飛樂股份、飛樂音響都是上海交易所的老八股。
黃瀚記得自己應該通過李俊買了不少他們的股份,有可能占股接近百分之五。
他道:“我小時候就聽說過飛樂收音機,這可是老牌子了。飛樂收錄機的質量應該比燕舞牌好。”
一位姓謝的領導道:“誰說不是呢!可是燕舞廣告鋪天蓋地,飛樂的銷量直線下降。”
“創新很重要,滬城有這麽多高校,複旦大學就有微電子科學與工程學院,飛樂音響爲什麽不跟高校共同研發新産品?”
“研發新産品?說起來簡單做起來不太容易啊!”
謝領導雖然認識黃瀚這位名人,但是沒瞧得起他,保持禮貌僅僅是因爲上級領導沈建華把黃瀚待如上賓罷了。
見黃瀚随口一說,就是一副叫人家怎麽做事的口吻,很反感這種見人挑擔子不吃力的态度。
然沈建華截然不同,他覺得黃瀚應該是有辦法,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思路?”
“飛樂音響應該是股份制公司吧?”黃瀚明知故問道。
謝領導道:“飛樂音響是我們市首家向社會公開發行股票的公司。
鄧大人接見美國紐約證券交易所董事長約翰·凡爾霖率領的美國證券代表團時,曾經将一張面額五十塊的飛樂音響公司股票送給凡爾霖。”
這個典故黃瀚當然知道,相信知道這件事的中國人不在少數。
但是黃瀚卻故意道:“由此可見豈不是意味着飛樂音響有了外國股東。”
“理論上是!”
“那麽做大做強飛樂音響意義不同凡響啊!”
沈建華笑了,道:“黃瀚,别賣關子了,你有什麽金點子趕緊說。”
“我聽曉蓉說過,您這幾年都在惡補英語對不對?”
謝領導奉承道:“沈書記現在的英語水平已經比翻譯都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