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事實,此時還沒有進行工資改革,沒有事業編跟企業編的巨大差距。
中國老師的工資太低了,跟普通工人差不離。
三水市還好些,八八年一個工齡二十年的中學老師都拿不足一百五十塊,全國平均工資應該是一百塊差不多。
看來安俊祥已經了解到三水市的平均收入,他就是覺得大陸的人工便宜得令人發指,才決定投資法蘭廠。
他的計劃不是獨資,而是準備采購設備來合資。
買幾台空氣錘、幾台數控車床、十幾台普通車床,就可以合資開辦一家擁有一百多工人的法蘭加工廠。
他有不少同事退役後在政府部門工作,做生意、做工程的不少,他有路子銷售法蘭。
以後這個合資法蘭廠的主要業務就是給台灣的企業加工英标、美标法蘭,這個行業是勞動密集型,節約的工資就是利潤。
這個行業有個好處,交貨周期長,絕大多數法蘭都有标準,用不着設計圖紙,有現成的圖紙和參數。
用于大工程的法蘭在工程圖紙敲定後就可以統計出規格和數量,而往往一個大工程的周期都是一兩年甚至于更多。
台灣用戶在大陸訂貨完全來得及。
資本的本質就是逐利,隻要質量符合标準,價格低,就不愁沒有訂單。
黃瀚也懂這玩意兒,因爲原本軌迹的三水市就有三家台灣人投資的法蘭廠,三水市的個體法蘭廠也很多。
安俊祥提前五六年在三水市辦一家法蘭廠,再有黃瀚幫忙決策,沒有一絲失敗的可能性。
但是這一行不存在暴利,其實是賺辛苦錢,早期利潤蠻大,那是因爲有台灣工人、大陸工人之間的巨大工資差可以賺。
鍛造車間的工人苦的很,這樣的工種在發達國家包括台灣地區都是高薪。
而中國鍛工的工資拿其他工種相比較僅僅是多了幾項補助費而已,還有個享受提前五年退休的好處。
用大陸工人能夠節約的成本,減去多出的運費和台灣方面的關稅,還能保持很高的價差。
這就是改革開放剛剛開始時,太多勞動密集型的粗加工企業往大陸轉移的主要原因。
根本原因是大陸擁有大量紀律性一流,不怕苦、不怕累、有責任心的勞動力。
八十年代末的人都傾向于辦廠,少有人知道還可以辦學。
出國熱方興未艾,最熱的國家是以美國、澳大利亞爲首的一些英語國家,需要惡補英語的中國青年何其多也。
邱老師的兒子和兒媳都是教授英語的專業人才,爲什麽不考慮私人辦學?
當下的國内沒聽說過有私人辦學。
《中國合夥人》的原型在八十年代末就是因爲私自辦學,影響了教學秩序被處分。
一直到九三年,人家才辦起了針對出國熱誕生,以出國考試培訓、口語、基礎英語培訓等等爲主的學校。
人家創業有難度,不表示能夠難得住黃瀚。
黃道舟已經成功創辦了“全力職中”呢,爲什麽不可以分設一個以出國考試培訓、口語、基礎英語培訓爲重點内容的班級?
這個獨立核算,自負盈虧的班級請外教有何不可?
外教的工資當然要跟國際接軌,要不然以國内教師四十美金一個月的工資水平,去哪兒請人?
先辦個班看效果,也順帶着檢驗邱老師兒子和媳婦的教學水平。
隻要這夫妻倆水平達到中上,有黃瀚出資再有黃瀚指點方向,發展成爲一所專業學校大有可能。
黃瀚解釋道:“‘全力職中’我家能夠說了算,完全可以辦英語班,可以出兩千美金月薪請他們夫妻倆來教學。”
“這怎麽可能?大陸的學校肯定有工資标準的相關規定。”
“不可能不要緊,大不了我私人出資辦這個英語班,出兩千美金月薪雇傭他倆來教學。”
“你?好大的口氣。台灣教師的工資都沒這麽高。”
“搞外貿需要英語人才,我們三水市缺這樣的人,國家已經在普及英語教學就可見一斑。發音标準的英語老師占比太低,誤人子弟啊!”
“我還是覺得這不太現實。”
黃瀚知道一時半會兒不可能讓安俊祥相信自己能夠給他的兒子和兒媳找到專業對口、收入不低于台灣的工作。
退一步道:“其實隻要把合資的法蘭廠辦好了,一年賺幾十萬美金跟玩兒似的,哥哥、嫂子也可以幫着你搞管理啊。”
“他倆都是學者型的,哪可能經商?如果他們想做生意,還會等到現在?”
“我說這些僅僅是爲了證明大陸機會很多,高學曆的人才肯定能夠有所作爲。”
這時緩過勁兒的邱老師拉了拉黃瀚,她擔心路上時間說不準會誤了火車,道:“這些都是後話,等見到孩子們再商量不遲。”
“對對!伯伯,你上車吧,我們春節見。千萬記住了,一回到台灣就賣股票、賣房子,動作要快。”
黃瀚真不知道台灣股市暴跌的時間點,擔心就在這段時間發生,特意再次提醒安俊祥。
“放心吧,我是軍人,做事不可能拖泥帶水。”
安俊祥是去南京乘火車南下,應該是從廈門乘船回台灣。
看着安俊祥乘坐的桑塔拉漸行漸遠,邱老師悲傷得不能自已。
黃瀚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放心吧,我真的能夠保證你們一家子團圓,而且能夠保證伯伯的投資成功,保證哥哥、嫂子得到月薪不低于兩千美金的工作。”
“你用不着安慰我,這不現實。況且他們真的願意在三水市工作、生活,哪裏用得着兩千美金的月薪?”
“你用不着想太多,我有辦法的。”
“這件事你别管了,他們願意來三水市生活就得适應這裏的收入。”
“我們三水市有不少高管月薪就是拿一兩千美金,最起碼‘中港實業’就有十幾個外籍管理者拿這樣的高薪。
哥哥、嫂子都是大學畢業生,都有在國外進修的經曆拿到了學位,不當老師轉行做外貿有什麽不可以?
‘中港實業’的老闆在香港有家外貿公司,生意做得蠻大,每年都會招人,我相信以哥哥、嫂子的外語水平,人家肯定能夠錄用。”
“我認識秦淑潔,知道她是沈曉蓉小姨,還能猜到是因爲得到了你的幫助,她才做了老闆,而且生意越做越大。”
“咦?邱老師,我根本沒跟你說過沈曉蓉小姨的事兒,你怎麽就能斷定是因爲我才有她的今天?”
“直覺!我什麽人都能看得透,唯一看不懂的就是你。”
“直覺?你的直覺這麽神?教教我呗!”
“這東西沒法教。”
“那你說說憑什麽就這樣直覺了?”
“我那時發現沈曉蓉天賦極高,決定用心教她彈鋼琴,跟她聊過她家裏的情況,知道她有一個在美國勤工儉學的小姨。
那一年秦淑潔還和沈曉蓉一起來看過我,我和她聊過美國的工作。”
“怪不得,怪不得!”
“在那之前秦淑潔根本不認識你,她那時的經濟條件剛剛開始好轉,是因爲她在那家國際貿易公司做到了中層主管。
她如果不是遇貴人了,現在至多做到了高管之一,年薪十幾萬美金已經相當不錯了,哪有可能拿得出幾千萬美金投資‘中港實業’?哪有可能擁有香港公司?”
“有可能這些錢不是她的,而是幾個甚至于更多的投資人委托‘秦淑潔’代爲投資呢?”
“資本家沒長腦子嗎?怎麽可能輕易相信一個華人?
這個華人的家庭在國内還相當有實力。
萬一秦淑潔拿了幾千萬美金回國不再出去,出資人敢來中國抓人?”
“那你憑什麽斷定我就是秦淑潔的貴人呢?”
“直覺!你也是我命中的貴人,如果不是你,俊祥恐怕這輩子都不會知道我沒死,一直在我和他曾經住過的老宅等他。”
“哈哈……,這不就得了,你應該更加相信我,還用得着擔心以後嗎?”
“我欠你太多了!”
“這話見外呀!我早就認爲我倆是親人了。”
“嗯!我們不是親人勝過親人。”
“好人有好報,這個世界真美好。”黃瀚由衷感歎道。
“唉!總算守得雲開見月明……”邱老師又禁不住淚流成河。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一直到今年七月下旬。
“華美風”、“中港實業”、“全力企業”、近六百家“風牌”專賣店、中法合資“夢多嬌”總公司和一百家專賣店。
幾十家“事竟成飯店”,十一家“事竟成賓館”,包括張芳芬手中掌握的資金,全部變成了原材料或者産品。
不僅僅是動用了自有資金,每家公司都用足了貸款額度。
一部分跟當地銀行有交道的專賣店、事竟成飯店,采取抵押專賣店門面房的方式方法拿到了一年或者半年期的短期貸款。
這些資金充分保障了黃瀚家的相關企業能夠開足馬力加班加點生産,出廠的産品暴增雙倍。
一度造成庫容告罄,“風牌”專賣店不得不就近租民房作爲臨時倉庫。
七月中旬張芳芬召集大區副總經理、各省分公司經理開會,強調每一家專賣店都必須加強人手,提高及時反應的能力。
并且把六月底招募的新員工全部派出去加強各專賣店的力量。
她要求各專賣店必須充分考慮有可能發生集中購物的情況,一定要設置最大顧客容量。
發現顧客數量達到最大值,立刻組織排隊,采取發号、叫号的模式,出來多少顧客才能進去多少新顧客。
以前有幾家“風牌”專賣店在臘月裏出現過由于湧進來的顧客太多,人擠人,根本沒辦法做生意的現象。
第二天就是采取發号排隊,有序進店挑選、購買的模式,這種模式後來成爲了培訓内容之一。
張芳芬再次提起這種方式,并且指令各專賣店開始預演,防而不備,所有的經理們都表态立刻執行。
僅僅是自己做準備還不夠。
爲了确保每一家專賣店的安全,所有的店長都接到了走訪派出所的任務。
不僅僅跟專賣店所在地派出所處好關系,還要出工資、出補助費承諾多繳納聯防費請派出所立刻派遣至少四個聯防隊員負責專賣店的保安。
這個要求不難辦,當下缺工作崗位的城市占絕大多數,想成爲派出所臨時工的群衆多不勝數。
專賣店出費用,而且出大于派出所支出的費用要求派出所派遣幾個聯防隊員定點負責專賣店的秩序,派出所求之不得。
有了聯防隊員看門,再有專賣店增加的人手加強管控,跟派出所關系處得好,肯定能夠做得到出警迅速。
再加上所有的“風牌”專賣店都在各城市的繁華地段,銷售的又不是貴重物品,應該能夠避免意外發生!
今年年初開始一直到七月份,秦昆侖、宋解放不止一次召開工作會議。
每一次都會特意強調三水市企業必須應對商品、材料價格暴漲,必須保障供給,建議盡可能組織貨源。
原本有些單位沒當回事,但是看到“全力企業”、“華美風”、“江河船舶集團”、“豐登集團”、“惠農集團”、“光華電機股份有限公司”等等大單位都在進行大采購。
于是乎,他們開始跟風,一時間山雨欲來風滿樓。
七月二十八号,國家決定放開名煙名酒的市場價格。
當天起,全國各大城市就出現了搶購名煙名酒的風潮。
然後各種小道消息滿天飛,數以億計不明真相的群衆開始了盲目購物,太多國營商店的貨架上空空如也。
當天下午,三水市,秦昆侖接電話已經接得頭昏腦漲,上級打電話來是要求保穩定,維護市場秩序。
下級打電話來是請示該不該進行控制,一個家庭成箱成箱買肥皂、洗衣粉、火柴太不尋常,不管不行,否則無論庫存多大,也經不起這個樣子亂買。
秦昆侖的答複很明确,必須制止,屬于群衆生活必需品的零售商品暫時按人數賣,輪到排隊的人至多賣給他一個家庭一個月需要的數量。
“真神了,黃瀚怎麽就能預感到物價會失控,幸好我甯可信其有,早早地布置了商業局、供銷聯社囤貨。”放下電話的秦昆侖心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