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集團”售樓處，當王慧宣布提前預售第二批三百套房子時，在現場等結果的購房者居然發出一陣歡呼。
根本沒有人談是不是吃虧了，都是一副買到就是賺到了的表情。
原本還有點顧慮的王慧樂不可支，讓大家抓緊時間忙，忙完了都去夜排檔喝一杯。
當天晚上一百多不肯離開的顧客領到了号碼牌。
發号是臨時起意，哪有現成的，号碼牌就是一張蓋有“家園集團”公章的便簽紙，上面寫了号碼和購房者的基本信息。
售樓處的小姐姐跟大家解釋了，明天優先按照号碼牌的順序接待他們，用不着他們明天再來争搶位置。
第二天是一九八七年十月十九日，美國時間星期一，這一天對于秦淑潔和沈曉蓉來說，是一個終身難忘的日子。
那是她倆商量好了，再觀察一兩天，如果股市依舊沒有異動，就逐步買入已經觀察了一個多月并且回調了接近百分之十的幾支股票。
然市場突變，股指瞬間呈現出斷崖式下跌，縱然沈曉蓉手快，也隻來得及下了幾千萬做空單。
按照此時秦淑潔可彙入的現金和賬戶裏的額度，再加四倍杠杆，可以下單六個多億美金做空。
隻不過暴跌來得太快，形成了混亂，接單的交易員根本忙不過來。
秦淑潔和沈曉蓉同樣懵圈了，操作都是下意識的，然後她倆就都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看來有許多怪現象不是知識能夠解釋啊！
“又讓黃瀚猜對了，他怎麽就能猜對呢？我覺得腦子很亂，我用心研究股市這麽長時間，這一刻覺得都是徒勞的！”
笑話，專業炒股的誰不研究K線圖，又有幾個在股市崩盤前全身而退的？
股神巴菲特了不起吧？他買中石油才花了幾塊錢，賣出時十幾塊，如果他真是神，幹嘛不在五十幾塊時抛出？
秦淑潔緊張得出了一身汗，此時才長舒一口氣道：“我倆應該無條件相信他的，他是實至名歸的天才！”
“這不能用天才來解釋吧？應該是能掐會算，莫非他是個半仙？”
“去去去，你怎麽也說這種鬼話，哪有什麽半仙？都是神棍，就是一群騙子。”
“那怎麽解釋黃瀚呢？”
“預言家，而且是準确率百分百的預言家！”
“預言家跟半仙有區别嗎？”
“有！預言家可以騙億萬人，半仙騙千兒八百就不錯了！”
“咯咯……，你其實根本不信那些裝神弄鬼的，也不信什麽預言家，對不對！”
“唉！原本是嗤之以鼻的，如今有些拿不準。”
“就是因爲黃瀚？”
“要不然怎麽解釋？”
“是啊！太讓人費解了，真想把他逮住嚴刑拷打，看看他能不能神奇到上天入地！”
“你舍得下手？”
“呀！不來了……”沈曉蓉已經羞得滿臉通紅。
當天晚上十點半，美國時間當然是次日早上，沈曉蓉挂通了國際長途。
“怎麽樣？華爾街是不是哀鴻遍地？”黃瀚的聲音傳來。
“道·瓊斯指數一天之内重挫五百多點，跌幅高達百分之二十二點六。
小盤股絕大多數被腰斬，不知道多少人一夜之間變成赤貧，确實可以用哀鴻遍地來形容。”
“股票本來就是玩紙上富貴，這些人隻要挺過去不抛，過幾年還能漲回來！”
“抛不抛哪裏由得他們，都是加了杠杆的，必須強行平倉！”
“那就沒辦法了，這就是瘋狂的代價！所以我一直說炒股時必須做到資金可控，加杠杆四倍已經是極限，你倒好，敢加十倍！”
“沒事，我之所以這麽膽大，全都是你的預測給予的信心！”
“唉！你太聰明了，我不如你！”
“又來了！你這是誇我還是損我呀？”
“我是有感而發，真心佩服！”
“雖然我不太相信，但還是愛聽，你再誇誇呗！”
“蓉兒聰明伶俐、秀外慧中、能歌善舞、美麗動人、婀娜多姿、傾國傾城、閉月羞花、美豔不可方物……”
這一刻黃瀚滿滿的都是幸福，滿嘴跑火車，因爲他知道自己擁有的美金已經超過了一個億。
“咯咯咯……”沈曉蓉樂不可支笑得很大聲，她擁有的美金超過兩千萬了，能不高興嗎？
“愛聽，我特愛聽，還有什麽詞兒繼續說呗！”
“那你等會兒，我得去查一查新華字典和漢語成語詞典。”
“咯咯……”這一刻沈曉蓉特想聽黃瀚胡扯，故意問道：“你真的認爲我聰明又漂亮嗎？”
“這個世界上的人隻要不是瞎子，都會這麽認爲！”
“咯咯……，能掐會算的大仙，你再給個時間節點呗！”
“什麽大仙？難聽死了！”
“好吧好吧，換個詞兒，預言家，麻煩你再指點一下吧！”
“美國股市長期向好，跌掉的都會翻着倍漲回來，但是急跌緩漲是股市的規律，漲回來要好幾年呢！此時沒有必要急着入場。”
“嗯！也就是短期内沒什麽機會了。”
“美國沒有不表示其他國家和地區也沒有啊！”
“你趕緊說哪裏呀？”
“現在不能說，沒到時候，你先歇半年，放松放松。”
“你故意吊人口味，倒是真的像大仙了，咯咯……”
“你小姨在嗎？”
“在呢！”
“在幹嗎？”
“心累，在睡大覺。”
“哦！等她醒了讓她盡快跟我聯系。”
“有什麽事你跟我說，我轉告她。”
“咱們有錢不能閑着，必須買買買！”
“我知道，不就是買紡織設備麽，我小姨已經在談着呢，都是意大利、德國或者日本大公司生産的機器。
發生了股災，不知道有多少公司、廠家面臨倒閉，再等一等，價格更加好談。”
“我還要買一個法國的服裝品牌，最好是有些曆史底蘊面臨破産倒閉的。”
“爲什麽？難道你想去法國發展？”
“不是，爲了在滬城擁有一家中法合資的服裝公司，爲了做大買到手的牌子！”
沈曉蓉的智力值不是蓋的，立刻明白了，道：“呀！你太聰明了，法國牌子在國内銷售，肯定會被先富裕起來的那幫人追捧。”
“你才是最聰明的，一點就透。”
“咯咯……，我知道了，肯定告訴我小姨，中法合資的服裝公司我也要參股。”
“歡迎歡迎，股東就我們三人。”
“那我占股兩成好不好？”
“你想控股都可以！”
“我的心沒那麽大，你能答應給我兩成就很滿足了。”
塵埃落定覺得身心疲憊的秦淑潔決定睡大覺，放下一切睡上一天一夜。
然事與願違，她一直聯系着的幾家紡織廠老闆跟約好了似的，都給她打電話，早上不到九點鍾，秦淑潔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然後就不斷接電話。
這些資方老闆在電話裏說話的語調拿一個月前相比低了八度，都熱情邀請秦淑潔面談，并且表态，價格問題不是問題。
呵呵！價格問題不是問題？說明你們的資金狀況出了問題！
我不急，休息三天養好精神再聊這事兒！秦淑潔打着哈哈應付了事，依舊想再睡會兒。
八七年的黑色星期一，美國股市暴跌，蒸發掉了五千億美金，要知道此時美國的一年經濟總量隻不過四萬億。
這意味着股市在一天内，跌掉了八分之一的經濟總量。
接下來沒錢、缺錢将要成爲主流，不少研究經濟學的擔心斷貸、斷供會形成多米羅骨牌效應。
秦淑潔手中能夠調用的美金超過一億五千萬，她是學經濟而且做了超過十年生意的，哪能不知道此時現金爲王。
在穩坐釣魚台的情況下，肯定要落井下石，狠狠地敲打那些以前拿眼角瞟中國人的美國資本家。
然秦淑潔不急資本家急，他們等不起也不敢等。
有兩家幹脆找去了秦淑潔的公司，揚言他們是帶着合作誠意來的，今天見不着秦老闆，他們不回去。
公司經理當然立刻給秦淑潔打電話請示，秦淑潔表示知道了未置可否。
然後她摘下眼罩看了看手表，算了算時間，歎口氣。
爲什麽？太不方便！她此刻就想問問黃瀚，準備買回多少設備？
然此時的國内已經超過了午夜十二點，電話鈴聲忽然響起，豈不是把黃瀚一家子都驚着。
嗯！再等六個小時，在傍晚前打電話，得算好了黃瀚的起床時間。
“小姨，你醒了，不是說要睡一天一夜嗎？”見到揉着惺忪睡眼走出卧室的秦淑潔，沈曉蓉奇怪道。
“哪裏睡得成，電話一個接着一個。”
沈曉蓉有樂隊、秦淑潔有公司，各有各的事兒，經濟條件改善租住到了曼哈頓區的高檔公寓後，一直都是兩部電話、兩個号碼都可以接發傳真。
“我一個小時前跟黃瀚通電話了。”沈曉蓉道。
“呵呵，他應該很高興吧！”
“嗯！他關心買設備合資的事兒，他還有了新想法，讓我轉告你。”
“你趕緊說呀，他是不是又看好股市的時間節點了？”
秦淑潔立馬來了精神，坐到沈曉蓉身邊問道。看來機會主義心理人人都有，都覺得不勞而獲爽利，秦淑潔也不例外。
“不是，他想讓你去法國買一家服裝公司，最好是有點曆史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有店鋪，而且選那種由于經營不善将要倒閉的！”
說着沈曉蓉還眨巴眨巴眼看秦淑潔的反應。
“有曆史的法國服裝牌子？在香榭麗舍大街上有店鋪？”秦淑潔皺着眉頭思索了片刻，眉頭立刻展開了。
“哈哈……，外來的和尚好念經，外國的月亮比中國的圓，這個想法太好了，黃瀚真不愧是個天才！”
“咯咯……，我剛才和他說好了，我也要入股。”
“少不了你的。”
三天後，秦昆侖接到了秦淑潔的電話。
秦昆侖、宋解放、陳義華等等都意識到了三水縣絕大多數單位都必須進行産業升級。
輕工業局下屬的單位“東方紅布廠”、“勝利紡紗廠”等等面臨設備老舊，能耗高，産品落後的困局。
然要完成改造升級就必須大量的資金投入，靠縣财政撥款是靠不住的，也不現實。
因此招商引資上升到了戰略高度，秦昆侖和宋解放都親自參與洽談，堂堂書記、縣長爲了打動外商，都能跑去給人家開車門就可見一斑。
馬縣長跟秦淑潔聯系了幾次，得到了肯定答複，隻不過遲遲等不來實質性談判。
秦昆侖忍不住了，多次打電話噓寒問暖，并且要求宋解放莫要避嫌，要利用好親戚關系。
宋解放其實根本不知道秦淑潔的實力，隻知道如今的小姨子在國外幹得不錯，已經開了國際貿易公司。
縣裏期望值是拉來幾千萬美金的投資，宋解放還就真的不認爲小姨子有這麽大的能耐，擔心秦昆侖等等同事空歡喜一場。
宋解放當然要跟秦淑潔聯絡，隻不過具體情況根本問不出來。
那是秦淑潔知道四姐夫妻倆是官迷，不想讓宋解放知道内情，免得他有心理負擔。
秦淑潔在電話裏告訴宋解放，她是得到了幾個有實力資本家的投資，公司做得蠻大，如果條件合适，真的可以在三水縣投入幾千萬乃至于上億美金。
她最後讓宋解放避嫌，并且讓宋解放轉告秦昆侖，莫要讓其他人介入，是不是在三水縣投資，全看秦昆侖這個一把手的态度。
以後她和秦昆侖直接聯系。
于是乎，三水縣一把手辦公室裏的外線電話号碼秦淑潔可以随時打，這個電話号碼知道的人不多，一般情況下都是老上級撥打。
招商引資哪有可能在一棵樹上吊死，這半年來洽談了多次，縣裏的領導們都跟外商點頭哈腰做過孫子。
然那些外商吃得好說得好，談起合作就開始打哈哈，氣得秦昆侖、陳義華等等都在背後罵那幫奸商真不是東西。
也不是都沒有進入實質性談判，隻不過有的外商是準備玩空手套白狼，一開口就要保證幾千萬上億的貸款額度。
有的是壓榨得太離譜，在他們口中依舊在盈利的“東方紅布廠”、“勝利紡紗廠”等等單位簡直是一錢不值。
談來談去唯有秦淑潔給出的條件靠譜，從寄來的設備樣本和報價就能看得出人家是用了心的，應該是誠意滿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