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解放最關心實質性問題，問道。
“黃總，估計換上自産控制面闆後，能夠節約多少成本啊？”
“也不是太多，二百多塊吧！”
錢國棟故意驚訝道：“不少了，十萬台空調就是兩千多萬，這些錢都夠再辦一個‘東方紅布廠’了。”
自己人就是不一樣，錢國棟一直認爲他家跟黃瀚家最鐵，當然要爲黃道舟搖旗呐喊。
他還特意舉看得見摸得着的例子證明在黃道舟領導下，“全力企業”完成了控制面闆國産化創造出的效益有多大。
被錢國棟這麽一說，所有的縣領導還就真的被代入，紛紛咂舌。
都認爲技術革新太重要，一個面闆技術，就值一個三水縣的國營大廠。
秦昆侖道：“提起‘東方紅布廠’我想起來了，不止一個人跟我說過，‘東方紅布廠’的設備早就過時了。
如果不引進設備改造升級，不出三年，‘東方紅布廠’就會面臨生存危機！”
錢國棟分管三水縣的工業，他最清楚縣裏大大小小工廠的現狀。
他道：“‘東方紅布廠’打了報告要求産業升級、要求引進設備，但是不可能獲得批準！”
“爲什麽？”
“如果完成改造升級，需要進口太多設備，這些設備“東方紅布廠”都詢過價，高達兩千多萬美金！”
“這也太離譜了，我記得這幾年‘東方紅布廠’一年的利稅也僅僅是二百萬人民币左右。
花兩千萬美金改造升級，豈不是要幹一百年才能把投資賺回來？”馬縣長道。
宋解放是名牌大學生，當然懂科技就是第一生産力，他也确實看過不少關于紡織機械的相關資料。
他道：“賬不是這麽算的！完成了改造升級後，産品更加有了競争力還大幅降低了生産成本、提高幾倍産值！利潤應該能夠翻幾番。”
“這都是估計！也存在路走錯了，産品滞銷，投資血本無歸的風險！”馬縣長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
改革開放初期，國内企業被外國資本家坑了的糗事屢有發生，花外彙買回來過時設備的事兒屢見不鮮。
宋解放是個實事求是的人，沒有反駁，道：“這個不排除，商業行爲誰說得好？”
秦昆侖道：“投資當然有風險，必要的風險我們應該冒，但是絕無可能拿得出兩千多萬美金投給‘東方紅布廠’。”
錢國棟道：“太對了，真的有這麽多美金，何不如投給‘全力企業’，哪怕是投給‘惠農集團’、‘快哉風電器廠’也比給‘東方紅布廠’劃算！”
宋解放道：“這麽大的技改資金，哪裏是我們能夠審批的，這得送交省裏批複。
估摸着‘東方紅布廠’也僅僅是擺明态度，根本沒指望。”
錢國棟道：“紡織業改造升級基本上都是淘汰舊設備換上最新的進口貨，确實不是花小錢能夠解決問題。
廣東、深圳那一邊都是外資直接帶設備進來合資或者獨資。
等他們的産量上來了，我們‘東方紅布廠’、‘勝利紡紗廠’、‘光華針織品廠’等等都将要面臨經營困難！”
宋解放道：“不能坐等企業不行了再病急亂投醫，必須早作打算，尋求合資是個好出路。
隻要人家能夠帶進來最先進的設備，一切都是好說好商量的。”
秦昆侖道：“确實如此，‘華美風’的資方代表秦淑潔女士是個熱心人。
她已經幫咱們縣談成了好幾家合資企業，馬縣長，你應該主動跟人家聯系呀！”
政治智慧必須有，秦昆侖當然知道秦淑潔跟黃瀚家的關系不尋常。
因此他故意不把這件事交給錢國棟、陳義華、許慕光等等跟黃瀚家關系密切的常委。
而是讓馬縣長辦這件事！
一手托兩家才不會出問題，秦昆侖這樣做很對。
馬縣長道：“我明天就給秦淑潔女士打電話，她的能力太強了，肯定能給我們縣拉來外資！”
錢國棟故意提醒道：“秦淑潔女士的人品好，我能夠斷定她是愛國的，做事靠譜，不可能幫着外國資本家坑人。
說實話，現在有不少“假洋鬼子”比洋鬼子還要壞，被坑了的國營企業不少呢！”
馬縣長道：“我也聽說過不少國營單位被騙了的事兒，不是太了解的牽頭人，肯定會慎重對待，不可能被人家的空口白話騙暈了頭！”
“對！不見兔子不撒鷹，談合資掌握一條，要不瞧見設備，要不瞧見外彙。要我們先拿錢或者給貨，沒門兒！”
宋解放道：“老錢這都是經驗之談，我贊同。”
這時黃瀚來了，他明明知道今天請的都是縣常委，但還是給成勝利打了電話。
爲了避免成勝利尴尬，特意等到他和他一起進門。
必須利用自己的影響力，成勝利已經是交通局一把手，而且幹出了成績，理應得到提拔。
黃瀚故意和他一起入席就是表明支持他的态度。
“大家好，我倆看來是遲到了呀！”
秦昆侖哈哈大笑道：“知道就好，待會兒自罰三杯。老成坐我這一邊，這兒正好有位置。”
提攜自己人都有默契，成勝利一出現秦昆侖心裏立刻明鏡似的，這樣說同樣是擺明态度。
成勝利和大家握手，錢國棟還和他打趣幾句。
人齊了，開始走熱菜。
大家互敬一番，聊了聊今天下午的情況，喝了兩三杯過後，開始讨論實質性問題。
這一次“激情三水晚會”的收入用來做什麽公益才好呢？”
衆說紛纭，各有各的見解，各有各的道理。
黃瀚也僅僅是建議，沒準備堅持。
他提出打造文化街區，從北灣河開始到東灣河到壩口，包括東嶽廟、實驗小學之間，一直都是三水縣的老城區。
這裏絕大多數建築都是明清遺留的。
原本軌迹，東嶽廟被毀了隻剩下古戲台，現在不僅僅沒拆還修舊如舊成爲了一個旅遊景點。
糧食局響應縣裏号召在西大街建了辦公樓後，原東灣河附近的舊地址沒有上交縣裏，如今成爲了大雜院。
這片區域的幾十上百間房産不是糧食局的，應該屬于縣裏，絕大多數是沒收的敵産，還有一部分是無主房産。
因爲這裏在解放前是三水縣的紅燈區，有賭館、煙館，還有當時最大的青樓“荷風閣”，據說這個名字還是一位名家給起的。
那時由于站在“荷風閣”二樓倚着窗台，不遠處東灣河的美景盡收眼底，藕田裏滿是荷花，飄來的風帶着水氣還帶着荷香。
人民政府當家做主，哪有可能容忍黃賭毒？
三水縣做偏門的一部分逃之夭夭，一部分被鎮壓反革命了。
五十年代“荷風閣”變成了糧食局，這裏的幾棟二層磚木結構的樓房相當有特色，原本軌迹也是被毀了。
現如今那些建築物都在，隻不過衰敗斑駁得不成樣子了。
黃瀚把構思和盤托出，錢國棟和許慕光立刻感興趣了。
把北大街、東嶽廟、荷風閣、北灣河、東灣河這片房子修舊如舊，恢複原街道的麻石路，形成曲徑通幽的好去處完全可以做得到啊！
可是居民怎麽辦？
四五條窄窄的麻石街總共六七裏，把沿街兩側的居民搬遷走，全部複古成滿清時期的格子門店面房。
這種房子以低價租給小商小販一部分開售賣小商品、民俗特色商品的小店，一部分開具備地方特色的小吃店、小飯店。
黃瀚把以後各地紛紛打造文化街區的做法提前二十年講了出來。
原本不太感興趣的秦昆侖和宋解放幾個也來了興緻。
黃瀚道：“我們縣有了工業基礎，又有了商業基礎，僅僅有‘大觀園’、東嶽廟、南大街風光帶幾個景點遠遠不夠。
打造出文化街區，讓外地人能夠在這裏玩半天，以後不僅僅能夠增加我們縣的人氣，還能夠增加旅遊收入。”
後世的經驗得失黃瀚心知肚明，完全爲了旅遊搞旅遊，必然先天不足，旅遊業發達必須建立在工商業發達的基礎上。
遊人來到三水縣不僅僅能夠吃喝玩樂還能夠買到應有盡有的商品，才能吸引人。
而且旅遊業的季節性太強了，城市本身沒有實力，沒有人氣，僅僅是維護旅遊設施就要消耗不少成本。
秦昆侖道：“修複那些房子花費倒是不大，政府負責搬遷居民也做得到，有個二三百萬，應該能修複三四萬平方米的老街區。我看行！”
黃瀚道：“我僅僅是提供一個想法供大家參考，幹不幹縣裏決定。”
秦昆侖道：“現在就缺一個常委，這樣吧，我們表決一下。”
錢國棟和許慕光、陳義華立刻舉手，秦昆侖和宋解放也舉了手，加上黃道舟已經超過半數。
馬縣長沒有猶豫也表示支持，其餘三人當然不會傻傻的唱反調。
黃瀚心裏歎息，這種情況下的表決其實沒有什麽意義，還好這是個好事有利于三水縣的發展。
決定了做公益的大事，大家又聊起了今年四場“激情三水晚會”的主打歌《從頭再來》。
還談起今天下午去關心下崗職工再就業的心得體會。
黃瀚很感興趣，問了不少細節，得知縣領導共同決定，今年年底徹底解決虧本單位，解決一部分盈利基本上沒有的半吊子單位。
這是好事啊！完全是未雨綢缪。
黃瀚又忍不住了，既然集中管理改制後遺留的房産，何不如以這些資産抵押貸款進行房地産開發？
反正今年春節前，國家就會放開土地政策，接下來是加大房改力度，鼓勵房地産開發。
先行一步，肯定能夠領先一步。
他道：“我有個不太成熟的建議，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感興趣？”
秦昆侖道：“你就用不着謙虛了，趕緊說，你的建議有幾個不是金點子？”
陳義華道：“是啊！我們來就是爲了能夠聽到你的意見，多多益善，你快說吧！”
“縣裏的不少單位完成了下崗分流，原單位應該是人去樓空吧！”
“對！前前後後三四千幹部、職工完成了再就業，倒閉的單位僅僅是留下了兩三個看門的！”
“拿豆制品廠舉例吧！他們的房子和地皮應該有二十幾畝，縣裏爲什麽不成立一家房地産開發公司把那裏拆掉建住宅樓？”黃瀚道。
之所以舉這個例子，是因爲豆制品廠的地皮在老城區，離城市中心壩口廣場的距離一公裏多一點點。
把那些破房子拆了，舊料用來修文化街區都夠了。
秦昆侖快人快語，立刻道：“完全可以！隻不過蓋那麽多房子得花不少錢呢！
擠銀行的貸款額度會影響到其他單位。縣裏的許多單位蒸蒸日上，迫切需要大資金支持呢！”
這倒是事實，國家如果不是錢緊，也不會導緻今後幾年三角債橫行。
但是中國人跟歐美人截然不同，太愛存錢了，絕大多數家庭都有存款，多少不同罷了。
黃瀚問道：“你們有沒有考慮通過共同持股募集資金？”
“敢爲天下先”的三水縣率先搞起了股份制，不但沒有惹禍，還由于經濟建設跑赢了蘇南省絕大多數縣、市多次獲得表彰。
因此三水縣的幹部們膽子大，不介意搞股份制。
秦昆侖道：“沒有！下達行政命令不妥，僅僅是提要求，未必得到響應，恐怕籌集不到多少錢！”
這話不假，老百姓攢點血汗錢不容易，存銀行他們放心，投資入股這種新鮮事基本上不會有人主動去碰。
“如果你們帶頭參股呢？”黃瀚問道。
他知道大發展時期機會難得，隻要參股時選對了單位，投資回報率遠大于銀行利息。
群衆的資金獲得了高額回報，以後的經濟條件好上加好，更加有利于商業繁榮，是雙赢，當然要進行引導。
秦昆侖道：“我們？我隻能表态我個人願意，也沒法要求同事們人人出資啊！”
宋解放道：“我們帶頭存在風險呢！”
“我知道，無非是賺了大錢有損公肥私的嫌疑！虧了本又會被指責沒頭腦，勞民傷财！”
“嘿嘿！一點點也不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