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勝利雖然當上了交通局一把手,但是聯運公司的業務沒丢。
因爲他記得黃瀚的話,能夠創造效益才能夠決定自己的未來,能夠足額發工資,能夠多發些獎金,職工肯定服從管理。
以後客運、倉儲、物流的業務隻會越來越多市場越來越大,認真做,并且做大做強,足以吃一輩子。
聯運公司是交通局的第一利稅大戶,成勝利起家的本錢,用不着黃瀚叮囑,他都知道重要性。
現任經理是成勝利的徒弟也是他一手提拔的,有沒有能力不是最重要,踏實肯幹、忠誠不太貪婪更加重要。
中層幹部大多數是成勝利的戰友或者徒弟知根知底,船廠的一把手是副經理兼職廠長的黃道武,又是自己人。
嘿嘿!舉賢不避親,提拔幹部同樣如此,聯運公司辦公室主任兼婦女主任當然是成文閣媽媽楊順紅。
别小看這個職務,公司裏需要報銷差旅費、業務費、協作費等等費用,按照财務制度沒有辦公室主任蓋章肯定不行。
如果過分了,辦公室主任楊順紅肯定不能睜一眼閉一眼,拒絕蓋章、吹枕頭風那是必須的。
成勝利算得上是個有錢人,他現在真的不是爲了發财來當官,而是爲了實現自我價值,想着再得到提拔。
聯運公司是他工作了接近二十年付出了青春年華的地方,也是他付諸心血的單位,他可不願意出現閃失。
楊順紅當辦公室主任能夠較好的監督所有的經理和中層幹部,隻要這一關守住了,整個公司都不可能跑偏。
成勝利當然不會讓跟着自己埋頭苦幹的心腹們吃虧,但是一定要做到錢拿在明處。
這個問題成勝利每一次開大會時都反複講,目的當然是愛護手下,避免某人拿了不該拿的錢去蹲監獄毀了前途。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黃瀚經常說,成勝利也深知利害。
當下國營單位的收入太不合理,改革勢在必行,但僅僅是交通局一家單位恐怕掀不起大浪。
因此遇到紅燈繞道而行是必由之路,黃瀚指點成勝利提高聯運公司業務費的可報銷比例。
利潤的百分之十看起來不多,但是足以讓所有的一線幹部職工受益匪淺。
業務費包括請客送禮和逢年過節給業務單位解決福利的花費等等。
報銷時未必需要發票,寫一份說明一樣的可以支取,這裏的靈活度就有意思了,業務費成爲了業務員和經理的主要收入來源。
凡事都有個度,聯運公司的尺度就是利潤的百分之十。
按照八六年預估,聯運公司将要産生利稅八百萬,意味着有八十萬業務費,真正花在業務上的費用多算點,三四十萬足夠。
還有四十萬左右的業務費就相當于是公司領導、業務員們除了工資、獎金外的灰色收入。
拿這錢不違法,拿這錢不是人人都有,給公司創造效益的才有機會接觸業務費,而且是拿到手的數額跟他個人産生的利潤成正比。
比如看門的,開吊杆的、倉庫保管員、勤雜工等等就沒業務費可分,隻有工資和平均獎。
這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拉開收入差距,貢獻大收入水漲船高,更加較好的體現了多勞多得的分配原則,因此聯運公司留得住人才,能夠吸引人才。
如黃道武這樣的副經理加業務骨幹,八六年的業務費收入肯定超過獎金加工資的總和,不低于三千塊。
黃瀚之所以能夠出這種主意還确保能夠經得起查,不違規、違法,是因爲經曆過有切身體會,而且記憶深刻。
九零年的他在物資系統的一家公司當業務員,而且是業務骨幹。
當時的經理就搞了“創新”,業務費按照利稅的百分之十二提取,節約歸己。
當年就有不少業務員發了小财,黃瀚那一年也拿到手三五千塊業務費提留,頓時有了小家乍富的感覺。
九零年,三水縣平均工資也就大概是一個月一百塊錢左右,二十歲的黃瀚年收入超過了五千塊,當時可牛逼了。
可惜好景不長,才風光了兩三年的公司出大事了,因爲貪污腐敗被抓了七八個。
最後業務費提留全部被認定爲合法收入,哪怕是白條子也承認。
但是回扣、“飛過海”、假發票的金額,都是定罪依據,兩千塊錢可以判一年刑期。
再後來應該是九四年《公司法》實施,對企業單位業務員經濟問題定罪松多了。
幫人不能害人,有經驗的黃瀚簡直是千叮咛萬囑咐成勝利、錢國棟、黃道武、祝正虎等等,甯可打白條子也不能弄虛作假。
拿錢一定要拿在明處,不用擔心獎金發得高,業務費提取的比例高,這些都不違法,到了最後連違規都算不上。
黃瀚還鼓勵成勝利勇于嘗試,不要怕負債發展,交通局有大量資産和不動産效益良好,屬于銀行的優質客戶,能夠拿得到貸款,而且利息就低不就高。
那還等什麽,能貸款多少算多少,實在沒地方用完全可以買五毫米六毫米的船用鋼闆屯着,反正船廠早晚都用得着。
成勝利有個好處,其實成文閣的性子也是這樣,認死理。
相處五年多了,成勝利心裏早就把黃瀚當成恩主,别說黃瀚幫了他太多,僅僅是把成文閣教得能夠考上實驗中學高中部,就足以讓他死心塌地。
因此他言聽計從。
爲了提升三水縣的形象,當上交通局一把手的成勝利下了血本,淘汰了幾十輛長途客車。
這時淘汰長途大客不可能直接報廢,而是改爲農公班車,跑各鄉鎮的班車多了這幾十輛車屬于淨增加值,較好的解決了老百姓出行難的大問題。
現在的三水縣汽車站跑長途的大客車都是新車,都是當時的國内名牌,産地揚州客車廠。
不僅僅換了新車,數量還翻了倍,增加了滬城、蘇州、省城、無錫、揚州等等熱點城市的班次。
成勝利甚至于謀劃今年年底開通跑廣州、深圳和首都、天津衛的班次,先暫定兩天一班。
爲了調動積極性,改進服務态度,成勝利聽從黃瀚建議,進行了一系列改革。
采取停薪留職的方法打消駕駛員的顧慮,鼓勵他們承包線路,但是滬城、省城、杭城等等主要線路還是汽車站自營。
集中力量打造當下高質量的長途客運很有必要,跑省城、滬城、杭城的都是好車,都是獲得“優秀黨員”錦旗的先進班組。
這種長途客車不可能坑乘客,發現扒手肯定會主動去抓,乘客需要幫助肯定不遺餘力。
這些其實都是基本職業道德,然八十年代九十年代初的長途客車司機超過百分之八十都做不到,他們不僅僅不會幫助乘客,還是宰客的幫兇。
那時司空見慣的是把整車乘客送進一個黑窩點,買東西貴就不消說了,更有甚者撒泡尿都得交五毛錢。
駕駛員白吃或者連吃帶拿,乘客挨宰,敢開口指責還有可能挨打的現象普遍存在。
但是在三水縣的客車上,這種龌龊事不可能發生,三水縣交通局采取零容忍的态度!
這當然是黃瀚的謀劃,客商、遊客隻要坐上去三水縣的公共汽車就能很明顯的感到與衆不同,心裏就會爲三水縣加分。
這種好處會在多方面體現。一個地方的整體形象何其重要,黃瀚深知利害!
經過一系列改革,得到交通局一千萬資金注入的汽車站利潤頓時翻了翻,社會效益、經濟效益雙豐收。
交通局本來就是個大單位、好單位、肥單位,待遇不錯,所以幾任領導班子都故步自封毫無作爲。
但是成勝利當上一把手後不滿足于現狀,他聽從黃瀚的指點,新方案、妙手段層出不窮。
最好的組合拳當然是“抓大放小”,交通系統内的小單位、效益差的單位鼓勵本系統的職工搞個人承包。
本單位沒人出頭不要緊,把啓示張貼到西大街東頭壩口廣場,西頭人民廣場。
不會超過三天就會湧來諸多外地人搶着承包!
爲什麽?西大街的外地個體戶太多了,其中當然有浙商、閩商,他們的膽氣和見識不可小觑。
如何抓大?當然是成勝利親自動手。
首先就是解放思想,接下來端正态度,然後加大資本投入。
理論上交通局的企業都是官商,天然具備壟斷優勢,行業優勢,擁有政策、資金支持。
不愁沒有業務,用不着擔心原材料,這樣的單位沒效益簡直是沒天理!
換了領頭人,而且是後台比較硬,工作作風雷厲風行的領頭人。
交通局的整體效益當年就上去了,利潤翻了倍。
成勝利不小氣,獎金、福利就高不就低。
根據貢獻和職務,工資上浮一級到四級不等,福利房砌了十幾棟,基本上解決了職工住房問題。
所以他這個具備實幹精神的局長兼職書記得人心、腰杆硬,位置穩。
交通局幹出了成績有目共睹,連普通老百姓都深有感觸,很簡單,汽車站舊貌換新顔人人看得見啊!
今年優秀黨員、市勞模、先進工作者等等榮譽少不了,隻可惜成勝利剛剛提拔爲交通局一把手沒多久,今年不可能再提拔一級。
成勝利活出了高潮意氣風發,家庭事業處處順心,又聽到心愛的兒子表态努力考入滬城的大學,當然心花怒放。
肯定要和兒子好好談談美好的未來。
成文閣二十歲了,跟着黃瀚耳濡目染,有了見識,懂了不少東西。
他點頭道:“黃瀚确實說過滬城市場太重要了,隻要意識到早早的布局滬城,以後不管做什麽,發展空間都很大!”
“哎呦喂!你太不簡單了,這話說的,都能當局長了!”
“這都是因爲經常聽黃瀚跟領導們聊,聽多了!”
“嗬!你再談談呗!”
成勝利這一刻無比幸福,比他被提拔爲局長時還要幸福三分。
原因很簡單,獨子開竅了,能夠坐下來商談大事,後繼有人啊!
他真的特别想聽聽兒子的想法、看法,一臉期待。
成文閣繼續道:“黃瀚不止一次說過,滬城的工業基礎是全中國最好的,滬城的人口有一千多萬是直轄市中最多的。
我們三水縣才多少人?隻要做到滬城的生意,肯定能夠賺很多。”
“對!你說得很對,黃瀚真會教,教得真好!大學教授恐怕都比不上他。”
“嗯!我認爲黃瀚沒有任何人比得上。”
成文閣早就認準了黃瀚,言聽計從,聽爸爸誇獎黃瀚心裏受用得很。
“你是個有福氣的!”
成勝利由衷道,他原本是想說傻人有傻福,但臨時改口了,他現在真的認爲自己的兒子一點點也不傻。
“肯定啊!黃瀚對我可好了。我要努力,萬萬不能拖後腿,讓他沒面子。”
“嗯!嗯!你的想法很對。”
就在成勝利和成文閣聊得心花怒放之時,張春梅和媽媽也談得喜笑顔開。
張媽媽有文憑是黨員懂得自律,主要原因她也是黃瀚圈子裏的一員。
國慶節前,三水縣提拔了許多幹部,其中就有張春梅媽媽。
姜曉娟年底鐵定被提拔另有任用,整個領導班子都要進行調整,因此這屆領導班子當然要在調整前對工作表現突出的幹部們予以表示。
用論功行賞來形容很不對,因爲共産黨人不講這一套,但事實上就是這麽回事!
張媽媽當上了東方紅布廠的書記正科級,分管财務科、人事科、工會和黨建。
由于已經開始執行廠長負責制,企業的書記現如今都屈居二把手,張媽媽也不例外。
她當然知道被提拔的主要原因不僅僅因爲自己兢兢業業工作,而是有秦昆侖、錢國棟等等力挺,得到了姜曉娟的肯定。
聽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的媽媽說了被再次提拔的經過,跟她商量是不是和爸爸一起親自忙一桌子好菜請黃瀚一家子來家裏做客。
張春梅笑了,笑得真開心。
她家的經濟條件也是越來越好,現在住着“東方紅布廠”分配的三居室樓房。
爸爸媽媽的工資、獎金都不少,她每年還能爲家裏掙一千多塊。
“飛過海”指用進貨和收入不入帳的手法,進行貪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