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遷後的“事竟成飯店”外賣營業額一直保持在三四百塊一天,堂吃生意有了起色,已經達到四五百一天。
抛去各項費用和發出去的工資、獎金這一個多月的純利潤有四千多塊。
其實這麽大的飯店平均一天才賺一百幾十塊錢真的不算多。
飯店的流水賬張芳芬自己記,蔬菜、雞鴨鵝豬肉等等都是小販送貨上門定期結賬。
醬油、醋、糖、酒等等半個月批發一次,縣酒廠依舊是給出廠價,兩個月一結。
隻要暗地裏實惠,用不着賬面上好看,張芳芬記賬時已經爲少留利潤做了準備,因此賬面上的純利潤隻有六百塊錢。
“新風服裝箱包廠”賬面上的利潤也不多,隻有一千塊,實際賺了多少?隻有張芳芬和黃瀚心裏有數。
飯店和服裝廠的現金流充裕,基本上都是現金往來,賬面上不留太多利潤比較好操作。
“新風服裝箱包廠”生産的“雙肩包”、“喇叭褲”和六月份推出的“牛仔衫”基本上都是按照成本價加百分之十二制訂賬面上的出廠價。
批發價、零售價究竟多少錢,“新風服裝箱包廠”管不着,這一部分利潤才是大頭,可以直接進腰包。
“新風服裝箱包廠”已經跟“自強服務公司”簽訂合同承包經營,張芳芬又承包了“自強服務公司”。
按理說除了合同規定該上交三水鎮的利稅、提留的退休金、醫療費統籌,多餘部分理所當然屬于張芳芬個人所得。
爲何還要這樣做?
無他,财不外露,免得惹人嫉妒,生出是非。
“新風服裝箱包廠”的産品都是發往徐若男滬城的服裝店,批發給個體戶概不賒賬,必須交現錢拿現貨。
價格随行就市,用不着出具發票,絕大多數個體戶根本用不着發票,自然無賬可查。
這就是爲什麽國營、集體的商店、飯店,小廠絕大多數經營不下去的最主要原因。
管不住,也沒法管,真想管起來每一道環節都必須三個人才會起到一點點互相監督的作用。
真這樣做了,管理的成本肯定高得離譜,最後的結果就是小單位難堪重負紛紛倒閉。
這兩個月,絕大多數“新風服裝箱包廠”的女工拿到手的月收入不低于四十塊錢,人均産值六百多塊一個月。
如果六月底截止,按照出廠價計算,五十天的總産值五萬多,暗地裏,張芳芬到手的純利潤已經超過三萬塊。
以“牛仔喇叭褲”這個近期供不應求的産品舉例算賬,一條的成本價不超過七塊錢,加價百分之十幾制定的出廠價是八塊錢。
這百分之十幾的毛利留在賬面上發工資、發獎金、繳納稅費、繳納醫療費、退休金統籌等等。
給徐若男的批發價是十三塊錢一條,每一條産生的五塊錢差價就可以直接進腰包。
“新風服裝箱包廠”生産的産品都是黃瀚制定出廠價,黃瀚刻意讓利潤率保持均衡,賬面上的毛利都不高于百分之十五不低于百分之十。
以八塊錢出廠價的“牛仔喇叭褲”算賬,五萬多元的産值就是接近七千條,一條牛仔褲黃瀚家賺五塊錢,當然到手三萬多塊。
黃瀚隔段時間就會把成勝利幫忙從滬城帶回的貨款交給張芳芬,并且把該交到“新風服裝箱包廠”的數額和自己家賺的利潤分好了。
張芳芬哪有可能知道黃瀚開了挂,設計的服裝式樣符合流行趨勢,故而包賺不賠。
她隻看到了辦個服裝廠這麽好賺,激動興奮之餘又開始忐忑,錢太多了也不完全能夠讓人快樂,有時也會讓人覺得緊張呢。
投資“新風服裝箱包廠”擴大“事竟成飯店”創辦“自強服務公司”之時,黃瀚家之前賺到手的錢全部花光了。
這才運轉不到兩個月,就賺了三萬多接近四萬塊錢,張芳芬手裏又攢下了三萬塊現錢,這來錢的速度太快了。
張芳芬是管理者,能夠看得出“新風服裝箱包廠”的後勁十足,也知道“事竟成飯店”的營業額在增長中。
她終于明白了黃瀚爲什麽要挂靠集體單位,隻有幾個人幫自己賺錢跟八九十個人幫自己賺錢,差别太大了。
她尋思:這就應該是資本家賺取了工人的“剩餘價值”吧,我賺了這麽多人的“剩餘價值”萬一出事了,會不會被槍斃啊?
錢多未必讓人快樂,最起碼腰包鼓鼓囊囊的張芳芬臉上這段時間沒有一絲笑容,反而愁眉苦臉。
她擔心影響黃道舟的心情,都沒敢把家裏又有了三萬塊現錢的好事告訴他。
黃道舟忙得連軸轉,沒有注意到這幾天張芳芬有些神情恍惚。
太需要找人傾訴了,再這麽下去會憋出内傷,張芳芬不想跟老公講,怕影響他的工作,也不能說給大女兒聽,擔心影響她的學習。小丫頭?直接無視。
唯一的可以傾訴對象就是古靈精怪的兒子。
晚上,黃道舟又沒能按時回家吃飯。
張芳芬現在也很忙,她用不着做飯、燒菜,都是秀兒、劉曉蓮、張玉蘭幾個老員工安排夥食。
黃瀚家的徽派宅院以前其實跟“南城當鋪”的大宅門是一體的,應該是個别院,有各自的正門,相互之間有個小門聯通。
張芳芬給了秀兒一把小門門鎖的鑰匙,中午、晚上不想去“事竟成飯店”吃飯,就會吩咐秀兒安排人把飯菜送家裏來。
張芳芬和三個孩子吃完飯,張玉蘭就掐着點來擦幹淨桌子收拾碗筷用托盤端走。
來家裏幹活的都是挂靠集體單位前的老員工,新人想來秀兒也不讓。
因爲張芳芬說過,要注意影響。
新人中絕大多數是社會主義正式工,她們在店裏幹同樣的活兒認爲這是本職工作天經地義,但是來家裏幹就有可能認爲是伺候人,會産生不平衡心理,惹出階級仇。
其實後世也是如此,印度、菲律賓等等國家雇傭仆人很正常,仆人産生階級仇的少之甚少。
但是中國人不一樣,共産黨帶領人民翻身做主人七十年,這七十年都在教育人民人人平等。
于是乎,越是窮人越認爲人人平等,認爲地主資本家都應該被打倒在地再踏上一腳。
因此奉勸暴發群體别幻想雇傭許多仆人呼來喝去,社會主義的中國人已經少了奴性,不管你開多高的工資,你的仆人都會仇視你。
張芳芬注意這些根本不是黃瀚的提醒,而是她自己意識到了。
來家裏幫着幹活兒的都是老家生産隊的晚輩,都不喊張經理,喊“大姑媽”,張芳芬也會另外給她們報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