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聖裁,老奴不敢妄言!”
宦官瑟瑟發抖,這是什麽情況,宦官嚴禁幹政,陛下怎會有此一問?
皇無極緩緩起身,走到禦書房窗台之側,看了一眼大殿台階下楚楚可憐的未亡人,眼神沒有絲毫波動。
“罷了,留一座城,一個婦道人家想來也翻不起什麽風浪。”
“準了,拟旨吧!”
宦官趕緊着手研墨,書了一份聖旨,念給皇無極聽了,皇無極緩緩揮手,宦官這才磕頭告退。
不多時,宮門外宦官聲音響徹皇宮。
“奉天承運,聖帝天诏曰,留陳王薨,舉國悲痛!朕感念昔日留陳王之功績,遵循王位世襲之祖制,特允留陳王之子皇明童繼承留陳王位,獲封留陳城!欽此!”
“謝聖帝陛下恩典!吾皇萬壽無疆,壽與天齊!”
陳妙怡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高聲叩謝。
“太王妃,起身吧!”
宦官上前一步摻了陳妙怡起身,“太王妃可是大膽地很呐!”
“公公明鑒,妾身這也是不得已而爲之啊!”
陳妙怡一臉惶恐的模樣。
“幸好聖帝陛下仁德寬厚,你母子二人這就去吧!”
宦官假模假式的安慰了幾句,随即打發陳妙怡離開。
暗處關注的無數目光也就此收回,議論卻不曾停息。
“一個空頭王爺頭銜,聖帝陛下可真是大方啊!”
“留陳王死了,留陳封地無主,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陛下豈會錯過?
能留下一座城已是恩典!”
“一座城都沒了,豈不令人寒心?
我三十封王,如今零落近半,這京畿之地倒是越加穩固了。”
“若不是無雙……咳咳,那人五千年前轟然崩殂,到如今恐怕再無我等封王立足之地了!”
“諸位,慎言吧!那人也是你我能提起的?”
……陳妙怡走了,爲帝都留下無限唏噓,幸災樂禍者有,兔死狐悲着有,更多的則是感歎當今聖帝手段超群眼光獨到。
竟然以不知何種手段令得留陳王下轄十三王朝盡數歸附!留陳城内,随着留陳王的下葬,肅殺氣息逐漸消散。
一座封地大城又逐漸恢複往日的生機,人來人往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悠然而行。
不多時,此人緩步走上一座酒肆,在堂倌引領下尋了一處座位好暇以整地坐下,聽着酒肆裏漫無邊際的閑談。
“知道嗎?
王妃上帝都請旨去了!留陳歸屬何處即将見分曉。”
“唉,又是一場貓哭耗子的戲碼,明眼人都看得出,留陳王之死與皇明昊脫不了幹系,王妃此去豈不是羊入虎口?”
“那隻是傳言罷了,怎可當真?
堂堂皇家總不能出爾反爾吧?
若是皇明昊真的與咱們王上之死有關系,那豈不是打了當今聖帝的臉!”
“說得不錯,留陳王乃是當今聖帝親封!再接皇明昊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動咱們王上!”
“可恨那幫王朝白眼兒狼,竟然趁王上屍骨未寒就投效了京畿!”
一個微胖的書生恨恨地說道。
“哼!說誰白眼兒狼呢!”
一道陰恻恻的聲音響起,那書生恨恨的表情一窒。
微胖書生循聲望去,一個身穿黑色铠甲的武者眼神不善地看着他。
“還能說誰,我們不過閑談幾句,這位小将軍,莫非還要抓我等治罪不成?”
微胖書生穩了穩心神,脖子一梗,說道。
“姚兄,慎言!那服飾,恐怕是十三朝的官面人物。”
有人拉了拉那微胖書生勸道。
“做得說不得,即便能殺了我姚某人,難道還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不成?”
微胖書生顯然有些書生意氣。
黑甲武者神色一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十三朝誠心歸附當朝天子有錯嗎?”
“還是你這書生以爲,封王才是正統?”
衆人屏息凝神,這可是大帽子,稍有不慎便是逆反之罪!“我……我從來沒說過,隻不過王上屍骨未寒,你等非但沒有爲臣子的祭奠之禮,甚至還有隐隐圍攻留陳城之意,試問如此不懂忠心的屬下,能成爲我天玄聖朝肱股之臣嗎?”
那書生也是執拗,原本可以服軟揭過之事,他竟然梗着脖子一頂到底。
“如此說來,我十三朝的人在你眼裏皆是背信棄義之人不成?”
黑甲武者聲音發寒,手上一柄長劍幾欲出鞘。
“是非曲直,天下人自有公論!我不過區區窮酸,又有何資格論及你十三朝的大人物!區區在下隻是爲王上不值罷了。”
“姚兄,你!”
勸解的人歎息一聲,不知該如何勸這又臭又硬的書生了。
“看來你是想死了!”
鐵甲武者衣袍一抖,長劍霍然出鞘,劍鋒嗡鳴,閃爍着絲絲寒光。
“當年姚某人流落留陳城,一條賤命爲王上所救,這條命已經是撿來的了!如今王上身死,我沒資格殉葬而去!”
“活着的殘軀,若再不能爲王上說一句公道之言,活着又有什麽意義?”
姚姓書生大義凜然,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酒肆衆人紛紛投去敬佩的目光。
盡管如此,卻無人敢出頭相幫。
“嘿嘿,好一個一飯之恩當以命相報!縱使你說得天花亂墜,但言辭間辱及十三朝貴族,心中對聖朝也全無敬畏之心!”
“我今日便殺了你這反叛之民,以儆效尤!”
鐵甲武者怒喝一聲,長劍遞出,那書生已是引項就戮。
“咻~”酒肆衆人目瞪口呆,那鐵甲武者也是瞪大了雙眼,不知發生了何事。
那姚姓書生竟然憑空消失在衆人眼前!“這……難道這書生是隐世高人?”
“什麽高人啊!他不過是細微書院的一名教書先生罷了,因早年受過留陳王一些恩惠,處處都維護着留陳王聲譽。”
“可是他怎麽會忽然不見呢?”
“這我哪兒知道!”
“哼!你等若再出不敬之言,我不介意屠了你這小小酒肆!”
那黑甲武者收斂心神,警告了一句,不再言語。
衆人驚若寒蟬,紛紛閉口。
無人留意的角落,葉無雙修長的身影也憑空消失了,桌上留了一錠紫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