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實上,王昃僅僅是點了點頭,仿佛還很認同的模樣。
這讓姬老不禁有些錯愕,尴尬笑了一聲,問道:“不知道王昃你對這個事情有什麽看法?”
王昃一愣,呆呆的說道:“這裏面還能有我的事嗎?”
姬老尴尬壞了,攤手道:“就是一起讨論讨論嘛,暢所欲言。”
王昃無名指撓了撓自己的眉頭。
緩緩站了起來,輕聲說道:“那我便來說兩句。”
姬老和王昃這兩句話,簡直就是鬧了個大笑話。
但在場的所有人卻沒有一個人敢笑。
他們心裏都明白王昃的地位,也都明白,這場大會怕就是爲了他開的,所以……不管他說什麽,大家都忍吧。
隻能期待這王昃不是個糞青,即便是,噼裏啪啦把大家一頓罵,也就算了,能保住位置保住小命就好啊。
沒看R族首相直接被撸了嗎,甚至以後都再沒有這個職務了,什麽這個院那個院,直接成了沒人院,明天就改後花園。
擔驚受怕,做好了準備開始挨罵。
王昃卻眨了眨眼睛,輕聲說道:“其實這些年大家的努力,雖然我沒有關注,但還是能看到。”
好話?這是實打實的好話。
難道……這王昃是個喜歡先給個糖豆然後在一錘子削死的主?有可能!
可緊接着。
“隻是你們做出來的成績卻不是很好。”
來了!
所有人都縮了縮脖子,看向那個教育部的同志,仿佛看一個死人。
王昃卻道:“但錯,卻不在你們。”
咦?
“人們呐……尤其那些閑着沒事除了關心時事爆發自己的憤怒值從而避免運動增加自身血液循環之外,其實罵你們的并不多,但即便是罵了,其實也是罵的沒頭沒腦。
就比如這兩年關心的食品安全問題。
誰都能看到,誰都能想到,一個個都會說。
這世界上呐……絕大多數人都長了眼睛。
長了眼睛的,其中很多人也都能看到。
看到的,其中就有小部分人站出來,把這些事宣傳出去。
這些人就是最可恨的。
還有小部分人中的小部分人,不但宣傳出來,而且還會付上自己的一些想法,如何改革,如何做才能避免,面前所遇到的問題。
隻有這一部分才是需要被鼓勵的。
食品安全,要求國家管,但國家怎麽管?
我先說個根本不可能實現的前提,就是你們在座的每一個人都認真工作,把自己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中。
那麽……還是管不了。
比如地溝油,總不能一家小飯店就配上一個檢查員,天天跟那看着吧?
隻有法律,首先是定出詳備的法律,思量懲罰力度,随後才能讓人們勇敢的去舉報,用人們的眼睛來當監視器。
其實這樣做有成功的,比如說奶粉,正是那很小的一部分人,不但提供了奶粉的黑幕,還提供了适當的證據。
至于那些覺得自己正以卻僅僅隻會瞎喊兩嗓子給人壯聲勢的,真心用不到。
扯得遠了,但道理就是這樣,不管做什麽事,都會像是一盤象棋的殘局,想要解決一個問題,需要很多步驟,尤其需要基礎建設。
再來談談教育。
教育總說要改革,卻隻改最基層的部分,上層沒有一個基礎在,怎麽讓基層改革?
陽奉陰違便是這樣發生的。
比如我最近看了幾道題目,同樣,我曾經旅行去過很多地方。
有些國家做得很好,比如一道曆史題目,不會像我們中原一樣問一問有誰參與了,多少年多少年,死記硬背,學了十幾二十年不如一部手機加度娘好用。
他們會問,如果台島正式回歸中原的懷抱,那麽會對R族有什麽影響?
如果兩個臨近的國家互相抵制,那麽對兩個國家又有什麽害處?
學生通過自己所學,全方位的進行大膽的猜想,錯了對了不要緊,隻要合情合理,便有好的成績。
這很好。
有人就說,爲什麽中原的教育達不到這種地步?
呵呵,很簡單呐,因爲學校不想這麽幹,老師沒辦法這麽幹。
就像‘因材施教’這個詞被說了好多年,但對于我們‘官本位’五千年了的大中原來說,如果哪個學校敢‘因材施教’,怕是第一個站出來反對的反而是學生的家長。
打個比方,就你吧,坐在我前面的這位官員,看你的年齡已經有孫子。
如果我感覺你的孫子有音樂才華,應該放棄讀書或者少讀書,反正肯定應付不了現在的高考,專心去學音樂,你會怎麽想?
我知道,你嘴裏肯定會同意,但如果我不是王昃,僅僅是個路人甲,怕是能被一闆磚給拍死。
影響教育的最根本一點,就是高考制度,這個并非想改就能改,并非是國家選擇了高考,而是人民選擇了高考。
同樣都是百姓,相親的時候對方會問你哪個大學畢業的,爲什麽這個很重要?因爲好的大學畢業的,就是要多一份機會,收入也多,穩定性也高。
爲何如此?老闆們喜歡,但說到底,老闆還不也是人民?
中原人民本來就比政府還要喜歡‘穩定’,我們如果取消了或者改變高考,人民首先不會同意。
第二個原因,就是成本。
這個成本并非是單指錢,當然,也有錢的原因。
現在中原的教師,尤其是中小學教師,每天要上超過六節課,站五個小時以上,還要不停的說話,不停的吃粉筆灰,到了五六十歲都患有上呼吸道疾病。
而放了學,學生回了家,他們就要開始批作業,一個班級四十到七十名同學不等,作業從總體幾百字到幾千字不等。
一個個看下來,少說兩個小時,多則四五個小時。
所以教師隻能加班,或者帶回家加班,而且沒有任何加班費。
再算上他們爲了迎合‘提高教育質量’的國家提倡,必須每日完成的教案記錄,那麽這個時間還要加長。
如果在這種條件下,還沒有一個‘統一答案’,讓學生自由發揮,暢所欲言,導緻每一份作業都不同的話……
呵呵,那這個教師即便是二十四小時不睡覺,怕也是不夠去看完自己班級上同學的長篇大論吧?
那麽有人會說,作業留少點不就完了?
給孩子減減負擔吧。
這些是很多家長的提議。
但事實上真有一個學校這麽做了,校長發下命令,減少作業,然後……校長被罷免了。
提出罷免要求的,也正是家長。
一個個都等着孩子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高考提名混進名牌大學,入職加薪高升,坐享CEO迎娶白富美光宗耀祖呐,你竟然敢不給我們家孩子布置作業?你還敢再懶點嗎?
你看,這樣便成了一個死循環,仿佛一個死結,怎麽都解不開,不要說解不開,甚至都理不出一個頭緒。
到底哪裏出錯了?
其實……
呵呵,都錯了。
從人們的意識,從政策的制定,下達,以及實施。
根源就錯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想要解決,哪有點一把火就能燒掉的道理?”
王昃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
而那個教育部的家夥,差點都要哭了。
是感動的。
教育,本就是這麽難的事。
緊接着,王昃繼續道:“但最大的錯誤在誰的身上?”
他目光在所有與會人員的臉上掃視了一遍。
說道:“是,沒錯,就在你們身上!”
“呃……”
教育部的家夥,眼淚又抽了回去。
王昃道:“你們是幹什麽的?領導者?特權者?你們否認嗎?否認就對了,雖然你們暗自裏把自己當作了這些,但必須要在口頭上否認的。
我不在乎你們誰貪了,誰違法犯忌了。
我在乎的是你們有沒有作爲。
有嗎?
沒有。
無能,是官員最大的罪孽。
但你們真的無能嗎?不,你們跟政策鬥,跟人鬥,跟天鬥跟地鬥,四十萬裏面你們一躍而出,成爲頂尖的數百人。
十六億中你們狂躍而起,晉身這幾千之數。
你們不是無能,恰恰相反,你們是全國中最有能力的一部分人。
但你們卻‘無爲’!
太多的精力被你們用在了勾心鬥角爾虞吾詐上。
還有酒色财氣之上。
權力早已經迷了你們的眼,讓你們無休止的追求更要的山峰。
根本原因在哪啊?
其實很簡單,因爲你們不需要去‘作爲’。
因爲不管上上下下,你們的政策正确與否,民聲好壞,都跟你們沒有關系。
鐵打的江山。
你們不過是在江山中遊弋的魚,驚起再大的風浪,也打不翻這鐵桶江山。
所以你們便隻把精力放在内鬥上。
這是根源。
這才是弊病。
所以解決的辦法……
呵呵,其實不是我想的,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始祖他就想到過。”
說到這,姬老的臉色直接鐵青了下來。
他已經有預感要發生什麽了。
他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上官無極,發現這貨也是一臉的鐵青,他想求助,卻發現整個天地之間……還真沒有一個人能站在這裏,讓王昃閉上嘴的。
“咳咳……”
咳嗽了兩聲,王昃扭過頭看了姬老一眼,仿佛對于他這種左顧右盼的行爲很氣憤。
後者也隻能回以勉強的笑容。
王昃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輕聲繼續道:“始祖說過,一黨執政不行,兩黨執政不靈。
都不好,那該怎麽取舍?
曾經聽聞,始祖在許多年前,秘密會晤過被打敗的台島老頭。
希望他可以帶着黨派回歸内陸,還曾諾要給他一個省。
但結果是台島老頭連自己台島的問題都控制不住了,這個提議才隻能作罷。
而到了今天,事情再次一次擺放在我們的面前。
并非中原因爲我王家的幾個産業,躍居世界第一便可以高枕無憂了,這些并非你們的功績。
相反的,在座的很多人,有一個算一個,在Y國沒有房産的,或者沒有家人在Y國揮霍的請舉手。”
沉靜。
别說舉手,一個呼吸的聲音都沒有。
王昃呵呵一笑,笑得很甜。
“我其實今天過來,就猜到了姬老的用意,其實從我家七妹,哦,就是你們稱作小公主的丫頭,跑到我這裏來讓我幫她做作業,我就已經猜到了。
想讓我接手這個爛攤子?笑話,你們看老子想那麽有空的人嗎?
但我又是個好人,有人求助與我,我自然會給予幫助。
國家的富裕,并非是你們更加揮霍的籌碼。
但先說明,我并不是恨你們揮霍,而是‘不作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