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森林,路過一片草木不生的石崗,再越過一條寬闊的河流。
在兩座高山之間,一處看起來普通,但怎麽看怎麽有一種‘朦胧感’的地方,便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王昃找到一塊石頭坐了下去,歎了口氣。
他覺得這一路走來十分十分的勞累,先不說三個老祖宗三個小祖宗是如何難伺候,野味野菜什麽的是多麽的難找,不小心采來的毒蘑菇還被大家笑話,什麽越是鮮豔的越有毒……簡直就是放屁!
單說一邊向甯飛霜解釋自己不是要跑路,又要向女神大人解釋‘真的沒什麽’,還要安撫撅着嘴看笑話的妺喜。
不累才怪。
單身最幸福,處男全好人呐。
就這時,那甯飛霜竟然主動湊到女神大人面前,百八十年蹦不出幾個字的她,竟然……竟然在談判。
“我看過的東西,就是我的。”
何其的不講理!
說着,還把那個小摩托擺在女神大人面前,繼續說道:“信物。”
王昃使勁揉了揉腦袋,不管自己的後院鬧騰了。
走到月無勾面前,說道:“這裏就是了?那之前你們是怎麽進入的?”
月無勾說道:“要使用一枚靈蘊,先天巅峰者可以使用靈蘊,在短時間内突破到先天之後,但代價卻是生命……隻要全力轟擊這道屏障,就能進入到那個神秘的地方,這個通道可以維持半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們完成之後的事情。”
一次進入的機會,就要那一條生命去換,還必須是先天巅峰,這代價……确實有些大了。
“隻要轟擊就行了嗎?”
王昃問了一聲,走到那片看似朦胧的樹林前。
明明能看到路,但想要往裏走,卻被一層看不見的東西擋住,還頗爲柔軟。
八荒陣盤的屏障類似于玻璃,可面前這個更像是‘氣球’,别看這一硬一軟的區别,其中差距可就大了,想來這種陣法,現在的女神大人也是布不出來的。
深吸一口氣,王昃猛然出拳,口中也大喊:“鑽石星辰拳!~”
‘啵~’的一個極細微的聲音,仿佛平靜的水面上投入一顆小石子。
拳頭就那麽平靜的伸直在那裏,王昃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收回拳頭,轉頭望向月無勾問道:“怎麽回事?”
月無勾卻是滿臉震驚的看着他,雖然王昃擊敗了先天之上的墨家老祖。
但她還是認爲,雖然修爲是極高,但墨家老祖的身體卻依然不那麽強韌,應該是輕敵,也應該是王昃擁有一些秘法,這才将墨家老祖擊斃。
卻不曾想過,王昃真的擁有先天之上的實力。
甚至……也許比那還要高!
在以往破除這封印的時候,不但要等到封印最爲薄弱的日子,還要硬生生燃燒自己生命能量提升到先天之上的境界,随後還需要鬧出極大的動靜才能将這道封印給擊出一個‘小孔洞’。
而封印破開的時候,就會傳出這種極其輕微的聲音。
王昃不但把屏障破了,甚至……甚至隻用了簡單的試探性質的……一拳?!
這怎麽可能?
“這是咋回事啊?”
王昃又問了一遍。
月無勾才反應過來,深深吸一口氣來平複她的激動和不可思議,盡可能用緩慢的語氣說道:“屏障已經被你……被你破除了,現在可以進入了。”
再多一句,她都不想說了。
王昃才多大?看那帶着稚氣的臉,撐死了也就二十歲。
二十歲就擁有先天之上的修爲?
那……那自己百多年的修煉,難道都修煉到狗身上去了?!
“哦?能進去了?”
女神大人和妺喜,還有甯飛霜從‘家庭會議’中抽出身來,走到近前,很自然的、毫不意外的問着。
仿佛這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月無勾一個活了快兩個世紀的老人,一下子感覺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也難得做出一種呆滞的表情,沖着三個女人點了點頭。
……
王昃不止一次想象過這個隐秘的場所将是多麽‘地獄般’的場景。
但事實上,這裏并不可怕,反而……有些美了。
地面上漂浮着陣陣霧氣,白色流光。
幾株看起來有些滄桑的樹木,很分散的在這霧氣中朦胧的忽隐忽現着,仿佛蜻蜓點水的水墨山水。
隐約間,前方一塊巨大的石碑孤獨而立。
它的後邊,卻有一個很大很大的‘冰山’。
冰山光滑的表面反射着光線,讓人看不透内部。
一切的一切,缺少生機,卻又多出一種肅穆,‘幽靜’這個詞再是适合不過。
王昃皺眉道:“這裏一直是這樣?”
月無勾搖了搖頭道:“我也很驚訝,不知道這霧氣是從哪裏來的,想來在封印沒有松動的時候,這裏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王昃又指向冰山道:“爲什麽有這樣的東西?”
月無勾臉色有些痛苦,說道:“那是人爲的,是三清觀一位先天巅峰在上次結束時,用冰系法術将那……那石磨封了起來,他是不想見到那些鮮血的,隻是可惜他因爲這件事而心中生魔,不能等到下次這裏開啓了。”
那就是挂了。
王昃點了點頭,他也不想看到那個不知攆死了多少少男少女的石磨。
走前幾步,女神大人很‘自覺’的掐動法決,把地面的霧氣盡速散去。
“咦?”
王昃看着地面,驚呼了起來。
月無勾也趕忙上前,順着王昃的目光看了過去,結果也是輕咦了一聲。
那裏有一個巨大的‘封’字,在地面上凹陷下去。
他們之所以驚呼,是因爲本應該空空如也的它,竟然泛着層層的血色!
王昃蹲下身去,伸手在那血色上抹了一把,竟然還沒有幹透。
入手冰冷滑膩,還有一股說不出的味道飄出來,也不知道是好聞還是難聞。
女神大人也蹲了下來,看着‘血池’皺了皺眉頭,閉上眼睛用靈氣在上面掃視了一遍,轉頭說道:“這些鮮血……都是屬于一個人的。”
王昃發現她臉色有異,便問道:“怎麽,有奇怪的地方?”
女神大人點了點頭道:“嗯,這個人……就是之前你殺掉的那個墨家老祖。”
“唔!”
在場所有的人,都是忍不住大驚失色。
中年男子的血液在這裏……這怎麽可能?
而且還這麽多,就算把一個人全身的血液都放光,也不夠填上這‘封’字的一橫啊。
女神大人繼續道:“而且是分很多次流出來的,起碼……有一百多次。”
王昃的眼皮一陣猛跳。
他瞬間就懂了。
“他……他媽的,果然是個瘋子……”
他記得在外面世界中,人如果遭受到太大的委屈,太過不公平的待遇,往往就會做出很瘋狂的事情。
比如有一個人到醫院去獻血,被使用了未經消毒也并非一次性的針管。
于是……可悲的染上了‘愛死病’。
一個健康到可以沒事去獻血的人,突然被告知患上了必死的絕症,還是這種丢人的病症,他承受不了了。
他找醫院,上法院,到政府,但凡那些應該聽他說話,對他負責的人,卻都選擇了‘推拖’,一個推,推來推去,一個拖,等他自己死去。
沒人管了,于是……發狂了。
一個人跑到大街上,拿着沾染自己鮮血的針頭見人就紮。
完全變成了一個瘋子。
但不可否認,他是可憐的,這樣一個可憐的人在訴苦無門的時候,就往往會選擇報複社會。
也好比……兩個人在遊戲中争吵,卻最終選擇雙雙挂機,讓其他三人叫苦連天。
無處發洩,就必須找到一個地方去發洩,有可能偏離,有可能間接傷害。
中年男子的妹妹死了。
死于一種讓他接受不了,讓他瘋狂的方式。
在巨大的粗糙的石磨中,緩緩攪成肉泥。
他不敢去想,當時妹妹的慘叫聲會有多麽讓人悲戚,但那種想法卻自己跑到他的腦海裏,在白日裏,在睡夢中,在無時無刻的侵蝕他的心靈。
所以他選擇與整個秘境爲敵,讓所有接觸到這事情的人全部死掉,全部消失。
但同時,他又獨自打開封印之地,用自己的鮮血去修補着這個封印,以免它爆發開來,讓整個世界的人都消失。
爲什麽這麽做?
出于善良?他是活在仇恨中的人,談不上善良這個詞彙。
出于不想讓别人重蹈自己妹妹的覆轍?同樣不能确定。
亦或是實在閑着沒事,跑到這裏放血玩……都說不準。
人性這種東西,好的壞的,善的惡的,又有誰能說清。
王昃歎了口氣,轉頭問向月無勾道:“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月無勾同樣歎了口氣道:“那個人……行事在秘境中頗有口碑,這種事他做出來,我并不覺得太奇怪。”
王昃愣了愣,突然好笑的問道:“您老不會當初喜歡過他吧?”
本來就是打趣,爲了緩解一下氣氛。
卻不料月無勾竟然點了點頭,笑道:“在我們那一代,他可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喜歡他的女人不計其數,可惜他一生沒娶,原來……心裏想着的還是他的妹妹,也許……呵呵,不說了。”
也許他就是個‘妹控’。
王昃心中補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