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血腥的殺戮,單方面的殺戮。
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具屍體掉落懸崖。
在黑水營衆人看來,下面有‘長官’,不需要這些垃圾去打擾。
上官無極看着一群沉默不語,毫不手軟的黑水營士兵,他從心裏冒出一陣寒意。
若按單兵實力,上官無極并不比‘帥哥’差,甚至還要高出一籌,這當然是因爲他們吃過丹藥又苦練功法的緣故。
但……關鍵是論數量,還有‘忠誠度’。
這一群‘兇人’,哪怕王昃下達平掉四九城的命令,他們恐怕也是會毫不猶豫的執行吧。
上官無極皺了皺眉頭,走到‘帥哥’的身邊,猶豫了好久才說道:“你們是否應該考慮一下,或者去想一下,沒有了小昃先生,你們應該怎麽辦?”
‘帥哥’猛地轉頭瞪了他一眼,随後歎了口氣道:“你能說出這種話,我不會怪你,但你真的以爲這種‘小事情’就能難倒長官嗎?而且……我希望是最後一次聽到你說這種話,不管是不是對我。”
同一時間,在方舟之上,女神大人撅着嘴,通過‘密室’的透明牆壁觀察底下的情況。
但實際上……她從未看到過任何在天雲寺發生的事情。
從天空往下看,天雲山就好像是一個被罩上了白色罩子的平原,什麽都看不見。
她有些疑惑,因爲從那本道家秘籍上所看,這明顯是道家陣法,但爲何會出現在一個佛門聖地之中呐?
有心去看看王昃情況,但隻要一想起來他跟妺喜兩個人‘奸夫淫婦’的舉動,她就來氣。
心裏想着隻要有黑水營和上官無極他們在,肯定出不了什麽事,所以就繼續搞‘冷戰’去了。
隻是……她沒法想到,這種可以隔絕命理的陣法中,王昃正吃着自己種下的惡果。
接下來的日子裏,黑水營一衆與上官無極一行人趕到山下,幾乎搜索了所有的地方,但卻根本沒有發現王昃和少女的身影。
而且他們總有一種‘鬼打牆’的感覺,仿佛搜索範圍僅僅是幾公裏的地方,再遠怎麽都到不了,即便沿着直線一路砍過去,也到不了任何地方。
那王昃呐?
王昃現在很痛苦,他全身骨頭都斷了,有些甚至從皮膚表面刺了出去,猙獰而可怕。
反觀少女到還好,她僅僅是輕傷,一條腿活動不便。
在下降的過程中,說的很快,其實很慢,大約半分鍾兩人才算‘着陸’。
王昃在空中看着少女那可愛的臉,說了一句‘紅顔禍水’,就把她摟在懷裏,用自己的背部去着地。
雖然理論上兩個人還是得死,但好在他們兩個都并非‘理論中的人’。
少女以爲王昃挂了,趴在他身上哭了好一陣,但當王昃期期艾艾的張嘴讨水喝的時候,少女驚訝的好似看到了鬼。
接下來,她的工作就是要把王昃身上每一根骨頭都歸位。
這個是個繁瑣的工作,同樣也是痛苦的工作。
哀嚎了一天,王昃才舒服的昏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就看到少女瘸着一條腿,正從洞外給他拉回來一點水。
要說王昃也是好命,他不論在何種悲催的環境中,總能遇到‘落腳的地方’。
就比如這個山洞。
山洞不大,三四十平米的面積,幹燥且洞口小,能避風遮雨。
可惜除了‘地方’什麽都沒有。
這兩天的用水,都是少女費力的從外面打來的。
水的問題解決了,山洞前方不遠處有一個天然的泉水,細小的水流從兩顆巨大岩石的夾縫中流出來,彙聚到一起,在低窪地上形成一個小溪。
但食物絕對是個極大的問題。
王昃有食物,每天少女都會捧來一些新鮮的果子,雖然吃的人胃裏泛酸水,但總算能充饑。
可就在恢複這兩三天裏,少女卻日漸消瘦,那水靈靈的大眼睛也不再那麽閃亮了。
王昃咬了咬牙,掙紮着從地上站了起來,那種鑽心的刺痛差點讓他喊叫出來。
這就是王昃之所以是王昃的原因。
一般身上有傷,又有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從旁侍候,很多人都會‘很難恢複’。
少女見他起來,并沒有說什麽,把當天的食物交給他後,再次離開了山洞。
王昃看了看手裏更少的水果,皺着眉頭顫巍巍走出了山洞。
他也終于看清了他到底身處一種什麽樣的境地。
怪不得這幾天上官無極和黑水營的人沒有找到他,這裏簡直就是……水桶嘛!
轉了一圈,除了那個山洞之外,其他地方一眼就能看到,正前方是一個小溪,左邊是一片平地,右邊是一個很小的樹林,身後便是山洞。
除了這些以外,就是絕壁。
擡起頭看不到頂端的褐色牆壁,直接連着天空的雲霧,隻有在正中雲霧空出的地方,才有一縷陽光照射進來。
任何人處在這種地方,絕對可以說是絕境了。
少女将那樹林中的果子都給了王昃,這不能不說,有可能是一種對‘生’的放棄。
少女轉過頭看了他一眼,說出了這些天的第一句話。
“早知先殺兩個人扔下來好了。”
王昃心中就是一寒,殺人?還要扔下來?這是要幹什麽?顯而易見。
不過他現在心中最納悶的事情,是到底何種的鬼斧神工,能弄出這麽奇葩的一塊地方,簡直就像是……天然的監獄。
幸好,是男女混合監獄。
王昃自嘲的笑了笑,先是走到溪水旁,蹲下身洗了把臉。
随後又走到那個小樹林裏,拍了拍一顆大腿粗細的樹的樹幹,微微一笑。
他在身上翻找了一會,發現并沒有什麽趁手的家夥,好說歹說的從少女手中‘借’來了青鳥,竟将這個世人都想得到的法器當作鐵鍬使用。
從樹幹部位在地面往出量三十厘米,然後挖下去,不一會就見到樹木茂密的根莖。
他用力拉出幾根,挑細嫩的掰了下來,又在挖開的土地上慢慢尋找,終于讓他找到了幾條蚯蚓。
看着那些在他手中不停蠕動的小家夥,王昃開心的笑了。
而少女的臉都綠了。
她已經猜到王昃要幹什麽了。
但還好,王昃讓她失望了。
他挑選了一棵最粗的樹木,用青鳥在樹皮上好陣敲打,費力的弄下一塊小臂長的樹皮,有四個拳頭寬,看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盤子。
跑到湖邊,從溪水裏撈出幾顆拳頭大的石頭,堆砌起來便成了一個小爐子,将樹皮盛滿水,放在爐子之上,這便是一個鍋子了。
又跑到樹林裏,在地面和樹枝尖端,找了一些幹枯的枝葉,盡數扔到小爐子下面,嫩樹根和蚯蚓洗幹淨扔到鍋中。
但重要的問題來了。
沒有火。
他尴尬的望向少女。
那少女白了他一眼,突然跑到左面的空地上,四下尋找了好久,在一片幹爽的土地上畫了一個簡單的陣法。
一陣口訣之後,她扔了一根枯樹枝在上面。
不消一會,那樹枝竟然燃燒起來!
看着王昃滿是佩服和好奇的眼神,少女解釋道:“土地就好比人的身體,想五髒六腑同在一個身體上,卻屬于不同的五行範疇,土地也是一樣,每一片土地都存在屬性偏重,像旁邊那片顔色較深的土地是屬水,而這片就是屬火,便可以描繪陣法,引發天地間火的力量。”
王昃恍然大悟,這跟他了解的‘混沌’的知識,還真有點異曲同工。
不過一想到混沌,他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剛剛品嘗到‘絕世高手’的滋味,就被混沌一棒子敲回原形。
拿了樹枝點燃了爐火,一鍋香噴噴的‘遊龍戲鳳’就烹饪好了。
你看,任何菜肴,其實都有一個好聽的名字。
少女吃了幾口嫩樹根,王昃吃了幾條蚯蚓,這一天的日子就算是結束了。
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王昃剛想邀請少女進洞來一起住,卻驚訝的發現,少女不見了?!
就這麽巴掌大點的地方,少女即便是想藏也沒地方啊。
「難倒她自己先出去了?不可能不可能……」一個晚上的胡思亂想,整夜沒睡。
隻是在臨天亮的時候,随遇而言性格的王昃才堪堪眯了兩個小時。
而當他睜開眼睛時,卻又發現少女坐在小溪旁!
王昃身體猛地抖了抖,暗道:「媽媽滴,這是活見鬼了?……不過能有這麽漂亮可愛的女鬼,倒也不錯……」甚至他想到了憐兒和妺喜,平時許久不見也不想,如今隻有幾天沒見,卻異常想念。
看來‘蹲大獄’确實能讓人看到很多。
發現了陣法的奇妙,王昃從懷裏拿出那本道家典籍,細心的翻看起來。
雖然他早已記住了其中的内容,但還是希望通過‘觀看’發現一些新的東西。
但就在他拿出典籍的一瞬間,那少女的眼睛仿佛被魚線勾住一般,直勾勾的盯着典籍,怎麽都挪不開視線。
王昃微微一愣,好奇問道:“你想看?”
少女猛地沖了過來,拼命點頭道:“你是從哪裏得到這東西的?”
王昃道:“一……一個老道士給我的啊……”
少女道:“怎麽可能?這可是道家密不外傳的典籍,怎麽可能随便送給你一個外人?!”
邊說邊搶,直接把典籍奪走,放在眼下認真觀看起來。
王昃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反應。
看來……也用不到什麽解釋了。
之後幾天,王昃除了四處翻找吃食外,所有的世間都用在研究典籍上,那些曾經不太懂的道法道術,在照葫蘆畫瓢的實踐中,竟然大有長進。
甚至在第三天的時候,他通過陣法和咒語弄出了一個小手指大小的火苗!
要知道此時的王昃可僅僅是個‘普通人’呐。
但他的成長要跟少女比起來,那就是大巫見小巫了。
具體是什麽王昃也不知道,但自從那天開始,少女的臉上總是挂着滿足的笑容,興奮的不得了。
這一天晚上,王昃實在有些睡不着了,走到小溪邊,意外的發現天空竟然有月光。
這裏連太陽光都僅僅隻能投射進一點,月光就難得的很了。
也許是月光的反射,王昃猛然看到一個白影在他身側快速‘滑’了過去。
他猛地轉頭,驚愕的發現竟是一條小白蛇趴在一本古籍之上,也正在呆呆的瞅着他。
一人一蛇,幾乎同時發出了驚訝疑惑懊惱不解氣氛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