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下了車,王昃掏了掏有些麻木的耳朵,呼吸了一口夾雜着海味的新鮮空氣。
“又到海邊了……”
他這樣感歎道。
面前的‘大房子’應該就是集會地點了,這裏會召開爲期一個星期的‘博覽會’,自然是每任何時間都會開放。
王父因爲太想見見這場面,就拒絕了李老‘先吃頓飯’的提議,而是直接讓車開到這裏。
要是博覽會,其實這個屋子還真不太像,高大的房梁簡單的外觀,怎麽看怎麽像一個倉庫亦或是廠房,跟那些華美稀罕的古董扯不上一點關系。
但三人才一走進‘廠房’,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幾十個不同大的攤位,每個攤位又最少有包括攤主、介紹員、保安三個人,有些大的攤位甚至多達四五個銷售人員。
要不是因爲地面整潔的吓人,又絲毫沒有喧鬧聲,外帶沒有叼着煙頭滿地晃的地痞,這分明就是一個菜市場嘛。
李老适時的介紹道:“這裏是完全自由的,現在哪個大玩家手裏沒有看着不喜歡的存活啊?隻要繳納一定的保證金,有熟人推薦,就可以在這擺攤,當然,這裏的攤位大多都是提前預定好的,你沒看每個攤位都有符合物件風格的裝飾嗎?”
王昃好奇道:“全是這樣?”
“當然也不是,這是外場,内場則是‘大頭’辦的展覽,大多物件都是給人看看而已,除非有人出價過了他們的心理底線,他們才會賣,這也算是幾個大買賣家炫耀自己資本的時候……嗯,就像車展。”
三個人邊走邊看,一會就轉了好幾個攤位。
李老有些心癢的問道:“那個……昃啊,這些裏面有沒有上得點檔次的物件啊?”
王昃啞然失笑道:“您老好像弄個‘玉鳥籠’?呵呵,那些東西可是可遇不可求,至于這些明擺着拿出來販賣的,又能有多少給咱撿漏的機會?這裏哪個人不是懂行的。”
李老見王昃不松口,雖然覺得他的有道理,但還是忍不住心癢,畢竟這寶貝的樂趣,很大程度上是在‘買賣’上。
他了句‘那我先四處看看,有事打電話。’就獨自跑進人群中‘鑒寶’去了。
王家父子對視一眼,都不由得苦笑。
王昃打從進門就查看了整棟建築物的情況,失望的并沒有發現一件是蘊含靈氣的,他也就相信了女神大人曾經過的話,自己出道這麽點時間就遇到那麽多件靈氣,除了‘運氣逆’之外,還真沒有其他什麽能解釋的。
既然混不到靈氣的物件,王昃興緻也就沒有了,隻能等這幾的展覽會早點結束,好趕快到内蒙那裏去看看。
不過這會場還是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比如很多賣家自制了些單子,上面有照片有明,還有某專家的鑒定報告。
王昃心想這專家的話還真值錢,就算一件地攤貨,隻要他們金口一包裝,一準高價賣出去。
但其實事情并不是這麽簡單,一個專家如若作假,萬一被同行給瞧了出來,那自己在圈子裏積攢的人氣可就全沒了。
雖然古玩行是個你騙我我騙你的‘兇險之地’,但對于名面上的‘信譽’卻比其他行業要高上很多。
還有就是人們的‘侃價’方式,他就看到一個人伸出手來,示意握手,店主卻直接拿了一條毛巾蓋在兩人手上,手一直在握着,兩個人的表情卻千變萬化,直到一方低頭,這握手才算結束。
其實這是流傳在古時候的一種議價方式,爲的是‘不着二目,不進三耳’。
如果不這麽做,如果一個人買了一件一萬的物件卻花了一百塊,那店主其他所有的物件,都未必能賣出超過一百這個數字了。
而且這種議價方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會,比如剛開始握要先‘報數’,大拇指敲上三下,意味着是個三打頭的數,食指扣動五下,那三的後面就跟了五個零。
議價時,彎曲中指,意味着‘抹零’,可不是抹掉零頭,而是直接去掉一個零,打個一折。
當然這種方法很少見,一般都是做一個搖滾樂中‘我愛你’的手勢,這是‘折半’。
一系列的手勢跟密碼差不多,買家一旦伸手了,賣家便知道對方是内行,這價錢往往不會要的太高。
王昃看着你來我往的交易,不由得心癢難搔,反正自己還有一張李忠堂給的銀行卡,還一直沒刷過,這裏每家店還都刷卡機,不買賣一把……怎麽對得起自己?
走馬觀花的看了幾家店,都沒有自己太中意的東西,王父對他這種‘不敬業’的行爲感到很憤慨,也自己一個人去逛了,就留下王昃自己。
走過一家攤位,這個攤位就算是最的那種了,一個老闆一個打雜一個保镖,那保镖看着也像他們自家人。
不經意的一打眼,王昃輕聲咦了一下,走過去仔細一瞧,自己就喜歡上了這個攤位。
原因無它,這個攤位賣的都是青銅器。
他自己現在俨然一個‘雕刻愛好者’,遇到這種體現古時精湛技藝的青銅器,怎麽也要仔細看看。
随手拿起一個,翻來倒去的看上面的花紋,店家擡眼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卻沒有話,靜靜的站在一旁。
王昃直瞅了二十分鍾,有些勞累的揉了揉眼睛,這時店家才道:“兄弟,喜歡青銅器?”
王昃憨厚一笑道:“嗯,我最近學習雕刻,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些寶貝上學兩手。”
店主年齡不老,最多四十多歲,整體看來幹淨利落。
聽完王昃的理由,他恍然,很熱情的道:“那你得看看這個,這是秦漢年間的物件,那時候還不流行灌注法,件青銅器大多還是手工雕琢,最能體現當時工匠的技藝,你看這雕紋,多麽滄桑有力,想來必定是個年長資深的工匠所爲,呵呵……不定還是什麽曆史名人呐。”
店主不管王昃買不買,竟然開始如數家珍的介紹上了,同時還教給了王昃很多雕刻上的知識,店主竟然也是個雕刻愛好者。
聊了快一個時,王昃轉頭瞅了瞅道:“你這家店鋪怎麽都不來人買東西?是不是陪我聊耽擱了?”
店主哈哈一笑道:“放心吧,我還不會傻到陪人聊忘了做生意。唉……不過現在青銅器确實有些過時了,買的少賣的多,我這又沒有什麽極品的物件,來看的自然少了,要客人……你子今算是第二個。”
其實從最開始青銅器火爆的時候,就有人分析過這是個‘泡沫’。
‘瓷器易碎,金器可溶’,畢竟青銅器可以存放很多年,還不易破壞,哪個倒鬥的盜一次不能弄出幾件幾十件的?甚至稍微富貴點人家的墓,也能出品質不錯的青銅器。
但喜歡青銅器的人就那麽多,商品又不停的往市場裏堆積,即便炒作的再兇,也不會有長久的發展,隻能維持一個不生不死的狀态,完全沒有其他門類來的更有‘持續性’。
王昃聽出了店家話語中的凄苦,看着攤位上堆滿了琳琅滿目的青銅器,就知道這店家是因爲個人喜好還有錯誤的市場眼光,将所有的投入都放在青銅器裏面了,如今行情冷淡,想來他的生活也不好過。
聊過程中,王昃的手上一直把玩着一枚刀币,十厘米左右長,三厘米左右寬,因爲歲月的侵蝕,上面的文字雕紋都已經模糊不見,偏生一處十分顯眼。
那是用黃金嵌入的‘十兩’二字。
摸着摸着就能摸出感情,男女關系如此,對于古玩也是如此。
王昃舉起刀币問道:“這個多少錢?”
店家又是一通大講,是這刀币還很有道,好像是最古老的那種,而且上面嵌了黃金,價值也是極高。
随後,他就給出了‘五千’這個數字。
王昃滿頭的黑線,心道這曆經幾千年才好不容易流傳下來的東西,竟然隻值幾千塊錢。
面對王昃的疑問,店家直接告訴他其他不太特殊的那種,一千多塊錢要多少有多少……
王昃道了一聲‘得!’,拿出錢包取出銀行卡道:“刷卡。”
店家先是一愣,随後高興的去給王昃刷卡了。
其實五千塊錢還不是這枚刀币的底價,隻是店家沒想到這位穿着普通的爺,竟然買東西不帶講價的。
簽了字收回卡,王昃抛接着刀币道:“這就算是我的了吧?”
店家苦笑道:“行,是你的了,那你也别這麽玩啊,畢竟是個難得的物件,摔壞了确實可惜。”
王昃心中想笑,一般人賣了東西還哪管你幹什麽,摔了聽響人家都得附和‘摔得真帥!’,看來這位店家對于青銅器是‘真愛’啊。
王昃看着這個不景氣的店面,突發奇想道:“那個,我有一件物件也想賣。”
店家頗爲豪爽道:“行,隻要東西不太珍貴,我這家店還是收的起的,肯定給你個合适的價。東西拿出來看看吧。”
王昃卻搖頭道:“我是想賣,但不是賣給你,隻是我沒辦法開店,想借你這地方用用,如果賣了錢咱三七分賬怎麽樣?”
店家一愣,皺起眉來仔細想了想,突然道:“你不會拿了一件假貨要賣吧?那可不行,我這裏可是叫了保證金的!”
王昃趕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這物件想作假都做不了,而且不論誰看上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年代,所以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坑你的。”
店家又是一愣,納悶這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是‘不論誰一打眼就能知道年份的?’,又有什麽東西是根本做不了假的?真金都摻假了都。
正在納悶,就看王昃從兜裏随意的掏出來一個物件,讓店家直直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