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讓你們走了?”
司笙一句話不輕不重,語調不算高,甚至都算不上嚴厲。可,就是這麽輕描淡寫一句話,讓這群外援組的不約而同停下步伐。
一道道視線,齊刷刷打過來。
充滿了警惕。
“我們已經認可了你弟,你還想做什麽?”有人提出質疑。
司笙挑着眉,道:“沒搞錯的話,我是你們組長。”
“……”
衆人沒說話。
隐隐有種不祥的預感。
“來,”司笙下颌微揚,指了指辦公桌兩側的位置,“坐。”
孟姬站出來,滿臉都寫着“我對你有意見”幾個字,咬着牙沉聲道:“就算你是組長,也沒有阻擾我們吃飯的權利吧?”
聲音裏滿是怒氣。
“我沒有不讓你們吃飯的權利,但我有召集你們開會的權利。”司笙慢悠悠地接過話,可很快的,她的眉目就冷下來,語氣蓦然嚴厲,“要麽留下來給我開會。要麽,從這裏走出去吃飯,然後給我滾蛋。”
說到最後兩個人,她的神情一凜,原本淡然随意的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居高臨下的氣場。
莫名地駭人。
他們不自覺咽了口唾沫,心裏瞧瞧地打鼓。
——有一點,他們不得不承認:身爲組長的司笙,确實比他們“官大一級”。
——倘若司笙真看他們之中哪個不順眼,一紙報告打上去,隻要理由充分,他們随時都得卷鋪蓋走人。
礙于顔面,他們不想聽司笙指揮。
礙于現實,他們不得不選擇妥協。
于是,在僵持了片刻後,他們終于動了,接連朝這邊走過來,選了位置落座。
“會議内容是什麽?”孟姬深吸一口氣,問。
冷言冷語的。
沒一點好态度。
“對組長不禮貌,我先記下了。”
司笙明目張膽地“記仇”,在孟姬訝然的注視下,她的手一伸,将他們研究的那一份資料拿過來。
随手翻了翻。
隻是,翻到一半,她就看不下去了,将資料一合,直接扔回桌面。
“研究出這麽個玩意兒,你們也有臉待在這裏?”司笙哂笑,奚落嘲諷的言語,如同抹了毒的利劍,狠狠往他們心窩裏戳,沒有給他們留一點面子。
“你不要太嚣張!”
有個暴躁的教授一拍桌,怒氣沖沖地朝司笙吼。
面對他的激動和憤慨,司笙似乎聽到了什麽笑話,像個二大爺一樣坐着,理所當然地問:“我什麽時候不嚣張?”
“……”
艹。
她這麽一“自黑”,原本衆人哽在喉間的髒話,一時半會兒,竟然開不了口。
——差點把他們給噎死。
這年頭,如此有自知之明的人,不多了。
而,如此有自知之明、卻完全不以此爲恥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三個事。”
在衆人被堵得無話可說之際,司笙拍了拍手,然後站起身。
——當所有人都坐着、唯獨她一人站着時,她的氣勢自然而然突顯出來。同時,從她身上蔓延開的侵略感,讓他們僵坐在椅子上,情緒不自覺就被她帶了進去,心裏莫名懷揣着幾分緊張和謹慎。
“一,工作不認真。明明是工作時間,卻扔下至關重要的工作,陪着一個高中剛畢業學生玩兒,簡直不知所謂。”
司笙手掌虛虛地往桌上一按,視線一一掃過在場所有人。
她道:“每人三千字檢讨,明天早上交給我。”
“明明是你讓我們比賽的!”
暴躁教授簡直要被她氣炸了。
“我說什麽就是什麽,一點主見都沒有。”司笙一記冷眼掃過去,語氣嚴厲又冰冷,“我讓你現在滾,你滾嗎?”
“……”
暴躁教授乍然閉嘴。
“你有什麽權利罰我們寫檢讨?”
“就一個組長職位而已,拿着雞毛當令箭。我們搞研究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小小毛孩也敢指揮我們。”
“呵。我活了大半輩子,還沒寫過檢讨,說出去讓人笑話!司笙,你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兒!”
……
這邊剛止住一個,那邊,其餘的專家們,都忍不住紛紛出聲。
——平時就隻有他們罰别人寫檢讨的份。
——什麽時候輪到别人讓他們寫檢讨了?!
——這踏馬簡直就是恥辱!
司笙被他們吵得很煩。
索性摸出那枚哨子,叼在嘴裏用力一吹。
“哔——”
刺耳響亮的哨聲,穿破空氣,生生将所有聲響歸于虛無。
“……”
“……”
“……”
他們耳朵都要聾了。
而,距離司笙最近的蕭逆,擡手揉了揉耳朵,又瞧了眼司笙,硬是沒敢提出半點意見。
與此同時——
外面忽然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衆人的吸引力被拉了過去。
很快,他們就見到門簾被打開,兩隊人馬走進來,一左一右地圍繞在會議桌旁邊。
他們穿着統一的迷彩裝,卻沒有任何身份标志,不像是跟那一群站崗、巡邏的人是一撥的。
可是,他們跟外面那一撥人的氣質又很像,像是從某種統一的制度環境下走出來的。隻是,少了幾分正氣,多了一點匪氣。
“堂主!”
在外援組衆人驚愕之際,這些人忽然跨立站好,異口同聲地喊了一句。
這一聲喊,從四面八方襲向會議桌,圍着會議桌落座的外援組被震得震耳欲聾,腦袋嗡嗡作響,似乎在随時失聰的邊緣處徘徊。
“……”
都是一幫讀書人,見此陣仗,他們直接傻了眼。
——堂主?
——傳說中那個“貌美如花堂”?
——可是,瞧着這兩排“土匪”,模樣跟“貌美如花”四個字,也挂不上邊啊。
“我呢,不喜歡聽廢話,也不喜歡重複。”司笙挑了一塊蘋果到嘴裏,慢條斯理地吃完,随後手指微微曲着,敲了敲桌面,“從現在開始,所有叽叽歪歪不聽從指揮的,一概給我卷鋪蓋走人。”
“……”
外援組下意識想反抗。
可是,話一湧到嘴邊,冷不丁瞧見那兩排虎視眈眈的“土匪”,一下就噤聲了。
他們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三千字檢讨,明早七點。”司笙重新回到最初的話題,“誰要是晚了,立馬給我滾。”
“……”
沒人敢吭聲。
她那一身駭人的危險氣場,陡然爆發的壓迫氣勢,一舉一動透露着的威嚴和霸氣,都讓他們無法将司笙跟屏幕上那個“仗美欺人”的明星聯系起來。
很飒。
很美。
像是綻開的曼珠沙華,卻摻了毒,一碰即死。
原本仗着資曆不屑于司笙的幾位老教授,在這樣絕對的武力和權力壓制面前,都不由自主地慫了。老實巴交的,像個委屈的老小孩。
“第二個事,據我所知,你們将重要的設備扔在迷宮村,到現在都沒有取回來。”司笙優哉遊哉道,“那些都屬于公共财産,并且價值不菲。一旦這些設備在那邊出現任何損傷,你們都需要負全責。”
“……”
衆人面色一慌。
于是,司笙繼續道:“給你們一個将功補過的機會。等會議結束,立即前往迷宮村,将那些設備搬運回來。”
“不能找人幫忙嗎?”有人問。
“你是斷了手,還是少了腿?”司笙不留情面地嘲諷。
那人:“……”當他沒說,謝謝。
“第三個事,”司笙手一擡,按住桌上一個文件夾,随後将其往前一推,扔到了最中間,“在你們浪費光陰的時候,我給你們整理了一下問題,順便做了你們接下來一個月的規劃。”
“……”
還是沒人說話。
不過,有的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将文件夾扒拉了過去。
然後,翻開查看。
不看尚且留有一絲希望,這一看,他們隻覺得天昏地暗,最後一點希望,都被抹殺得一幹二淨。
——司笙太狠了。
每天給他們安排了任務,并且規定了時間。
五點半起床,六點開始工作,白天休息半個小時。一直到晚上九點,他們才算工作結束。
此外,
如果當日工作提前完成,必須要給自己找新的任務,直至九點準時“下班”。
如果當日工作沒有完成,哪怕是過了晚上九點,他們都必須加班加點繼續工作。
這還沒完。
每天還需要額外的時間撰寫“工作記錄”“工作總結”“感悟心得”等一系列亂七八糟的“形式化”玩意兒,沒有一點屁用的東西,但是做起來的時候特别能耗費他們的時間和精力。
——這丫的能把人折騰死。
“你把我們當畜生嗎?”孟姬摁了摁眉心,隻覺得忍無可忍。
司笙針對他們時肆無忌憚,簡直恨不得将“找茬”兩個字直接刻在臉上。
“你們這麽想的?”司笙訝然反問,露出一個震驚卻極其做作的表情。
“……”
求你演技好一點。
哪怕是“敷衍”他們,也該拿出一點誠意來好吧?
“想的沒錯。”司笙将做作的神情一收,笑了下後,神情恢複淡然,她不緊不慢地強調道,“話就擱這裏了,不想幹了,随時可以走。想幹的,就别把自己當人看。”
話說得很直白了。
外援組的人,臉色當場垮掉。
若非會議桌實在是太重,他們現在恐怕已經掀桌了。
然而,司笙可沒心思顧及他們備受摧殘的幼小心靈,拍了拍手,朝蕭逆看了一眼,然後就同蕭逆一起,前後走出了帳篷。
百曉堂的人也随之走出帳篷。
留得外援組的人在帳篷裏兀自生氣。
“他們什麽時候來的?”蕭逆走出一段距離,瞥了一眼緊随其後的百曉堂成員。
司笙随口道:“我吃飯之前。”
百曉堂這一批人,是安老闆早先就安排好的。
怕範子城以及江湖人士對司笙虎視眈眈、暗中搞事,所以提前安排了一批人,明裏暗裏地保護司笙。
這一批,就是“明面上”的。
因爲司笙在“機關城面世”之前,是憑借“全天下僅她一人”的金手指,不可能有安全問題的。所以,安老闆一開始是決定讓這一批人于“入口開啓”前一天抵達這裏。
——當然,允許他們來營地的手續,是提前辦好的。
不過,因爲“孟姬極有可能是範子城的人”以及“出去洗個澡帳篷就被搜了個遍”的事,司笙跟淩西澤商量了一番,便臨時決定将這一批人調過來,以防有什麽意外情況發生時能用得上。
哦,還有一點是——
外援組不怕那群年輕的戰士。
因爲那群人有服務他們的責任。
可是,百曉堂沒有。
倘若司笙實在看不慣外援組的人,完全可以憑借百曉堂這一批人,進行武力鎮壓。
想到方才在帳篷裏的效果,司笙對這一批人的表現還是挺滿意的。
“散了吧。”
司笙回過身,跟身後那群亦步亦趨跟着的人說道。
“是!”
他們異口同聲。
然後,各自分成小組,有條不紊地散開。
他們一散開,存在感就大大減弱。不過,他們并沒有因此放松警惕,而是跟司笙保持一定距離,确保司笙随時能出現在他們視野範圍内,确保不會有威脅到司笙安全的事情發生。
——他們更像是保镖。
“堂主!”
蘇秋兒從一個下坡處走來,見到司笙後,眼睛一亮,步伐都加快了幾分。
司笙打量她一眼,“你怎麽在這兒?”
“安老闆說,這批人跟你不太熟,他們也需要一個管事的。”蘇秋兒解釋道,“我正好合适。”
“哦。”
司笙颔首。
“那邊情況怎麽樣?”蘇秋兒問,視線瞥向主帳篷那邊。
“沒問題。”司笙淡淡道,然後斜了眼蕭逆,“這會兒應該過晚餐時間了,你先帶蕭逆去吃點東西。”
“是。”
蘇秋兒幹脆應聲。
“……”
蕭逆想說司風眠肯定會給他留一份晚餐,不過,想到司笙也是一番好意,于是沒有當面回絕。
——喻立洋總讓他“好好表現”。
——他現在應該算吧。
“對了,”司笙一頓,又眯眼掃向主帳篷,道,“找幾個人,監督他們去迷宮村拿設備。”
“好。”
“他們的晚餐——”
“第三陣營的戰士們應該有給他們留的。”蘇秋兒道。
司笙嗓音微涼,“留什麽?”
“啊?”
蘇秋兒不明所以。
“規矩就是規矩,”司笙說,“錯過了吃飯時間,就要自己承擔後果。讓那群戰士别慣着他們。”
蘇秋兒:“……”堂主,您這雙标玩得很溜兒啊。
“……”
蕭逆無言地摸了摸鼻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