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長延打完電話,聽到二人的談話,走過來,看了蘇秋兒一眼,爾後頗爲沉重地拍了拍司笙的肩膀。
他語重心長地勸告司笙:“開了吧。”
“你什麽意思?”
蘇秋兒說着就要撸袖子。
“你看不出來麽,”段長延掏了掏耳朵,笑了一下,指了指司笙,“你口中那個活地圖本人,就是你們家的花瓶堂主。”
“???”
蘇秋兒震驚地瞪大眼睛。
什、什麽?
“傻眼了吧?”段長延笑眯眯的,長臂一伸,攬住蘇秋兒的肩膀,将她往角落的餐桌帶,“來,我跟你說一說,你家堂主在西北的傳奇事件。”
“……”
蘇秋兒大腦一片空白,就這麽被段長延帶走了。
看了他們倆一眼,司笙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爾後走到門口,“我出去一趟。”
“去哪兒?”
掐了煙,鄭永豐将車鑰匙給她。
司笙唔了一聲,挑眉道:“見個老朋友。”
“安城最近有點亂,你注意安全。”
“知道。”
司笙擺擺手,走進滿是霓虹燈光的街道。
鄭永豐看着她的背影,垂下眼簾,從兜裏将一盒香煙摸出來,但想了想,又将香煙放了回去。
*
司笙跟任飛約在一家酒吧見面。
是梁野曾經駐場過的酒吧。
台上有民謠歌手在唱歌,司笙坐在角落裏,手裏是一杯飲料,她漫不經心地喝着。
任飛一眼就在人群裏發現她,走過來,“司小姐,好久不見。”
司笙擡眸。
跟記憶中的一樣,任飛戴着眼鏡,文質彬彬的,沒有一絲改變。
“好久不見,”司笙颔首,“喝點什麽?”
任飛看了眼她手中的橙汁,笑了笑,說:“跟您一樣吧。”
司笙讓人端一杯橙汁來。
她朝對面看了一眼,任飛推了推眼鏡,在她對面坐下來。
他道:“我是來告别的。”
“去哪兒?”
“梁野老家。”任飛說,“繼續當老師。”
“哦。”
司笙點了點頭,不插手他的決定。
“範子城打那之後一直沒聯系過我,應該察覺我出賣他了。”
司笙頓了頓,保證道,“不會太久。”
“您不用有什麽壓力。”任飛笑得很溫柔,“從那之後,您一直有派人暗中保護我,我是知道的。不過,範子城現在自顧不暇,應該沒時間來對付我。”
“小心爲妙。”
任飛訝然地看着她。
司笙眯眼,“怎麽?”
任飛搖了下頭,說:“您比我想象中的要謹慎。”
司笙笑笑,“小心駛得萬年船。”
她混到現在這地步,不僅僅是靠能力和運氣,以及……這張永遠被認作花瓶的臉。
“也是。”任飛同意她的說法,“不知道您有沒有得到消息。”
“嗯?”
任飛一字一頓道:“西北活地圖。”
“在安城接生意?”
“不是。”任飛停了下,又改口,“總之,不全是。”
“你說。”
“消息暫時沒傳開,但沒準有人跟您說過,最近江湖比較躁動。”
想到鄭永豐的話,司笙微微颔首,“嗯。”
“那是有原因的。”任飛說,“範子城一直在追查一個叫‘樓蘭計劃’的項目,現在他自顧不暇,似乎打算将‘樓蘭計劃’的事公開,打算制造混亂。”
沉吟了下,司笙喝着橙汁,不緊不慢道:“樓蘭計劃至今是什麽并沒有人知道。”
“這個不重要。”任飛說到這裏,服務員遞上來一杯橙汁,他朝服務員點了點頭,等到服務員走遠後才繼續道,“據我所知,範子城和範二虎聯合給您造了一個‘銀大師’的身份,雖然您擔得起,但名氣這麽大,離不開他們的幕後營銷操作。”
“……”
“在此之前,您的作品很優秀,隻有識貨的人知道。在此之後,您的作品沒有改變,就連不懂行的人都知道了,并且對您盲目崇拜。”
“……”
司笙聽明白他的意思了,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往後靠着,雙手抱胸。
“所以,樓蘭計劃具體研究什麽,并不重要。”任飛慢條斯理地說,“範子城隻要讓人知道,樓蘭計劃或許擁有讓人一輩子難以企及的财富或利益……這種事,不明說,或許更有吸引力。”
司笙冷笑,“他反社會人格嗎?”
“這個不知道,”任飛笑得溫和儒雅,“不過,腦子應該有病。”
司笙啧了一聲。
“所以接下來西北大概會很亂。”任飛說着,又認真地看着司笙,“希望您到時候能費點心。”
司笙單手支頤,恹恹的,“嗯。”
權力越大,責任越大。
她算是體會到了。
将杯中的橙汁一飲而盡,司笙轉而問:“西北活地圖怎麽回事?”
“這個人您應該有所耳聞。”任飛說,“據傳言,‘樓蘭計劃’這個項目是在西北進行的,但是沒有具體地點。如果有人在沒有線索的情況下找到地點,應該隻有她了。所以,一旦等消息傳開,肯定會出現大批尋找她的人。”
司笙眯了眯眼。
這分析,倒也沒錯。
“另外,”任飛繼續道,“相較于别人,百曉堂應該是能最快找到她的。”
司笙耷拉着眼皮,“嗯。”
“您似乎對她沒什麽興趣?”任飛察覺出異樣,“還是說,您已經聯系上她了?”
“唔,”司笙含糊地說,“差不多吧。”
抱歉,她是本人。
可是,讓她在毫無線索的前提下找樓蘭計劃的地點……真是高估她了。
不知道這西北的江湖怎麽就對她這麽有自信。
*
跟任飛告别回家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
司笙沒有跟往常一樣和淩西澤聊天,而是拎着那一點點責任感,撥通了安老闆的電話。
衆所周知,安老闆四十八小時在線。
深更半夜的,電話才響了三下,安老闆就接了電話。
“怎麽了?”
安老闆嗓音帶笑,聽得出有點困意,但沒有一點煩躁和不爽。
“睡了?”
“剛睡。”安老闆說,“出什麽事了?”
司笙便直接說正事,“你明天放個話,姐回來了。”
“不是歇着嗎?”
“演一場戲。”司笙停頓了下,說,“明天再跟你說。”
“行。”
……
挂了電話,司笙又給封子琛發了一條消息。
【司笙】:子琛,你跟活地圖約的什麽時候,我跟你一起去。
*
第二天上午,封子琛興緻勃勃地給司笙來了一通電話。
“嫂子,你要見活地圖?”封子琛一如既往的爽朗。
“嗯。”
“是有什麽事嗎?”
“長長見識。”
“哦,好。”封子琛對此表示理解,趕緊道,“我跟她的助理約的是明天下午,不過本來是德修齋的,現在改地址了,變成一家茶樓。我把地址發給你。”
“嗯。”
司笙應了一聲。
她挂了電話。
昨天她就看了聞朗的筆記本,因爲封子琛和段桐星要去的地點一緻,所以聞朗就将他們倆安排在同一個時間,打算“價高者得”。
司笙準備了一個劇本,想請君入甕,正好封子琛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了……索性不如讓封子琛當一回工具人。
反正她不會讓封子琛吃虧就是。
挂斷電話沒多久,蘇秋兒那邊又打了一通電話過來——
“堂主,我讓人調查了一下,确實有‘樓蘭計劃’的傳聞傳開了,感興趣的人有很多,不少人在找你——”蘇秋兒說得有點别扭,改口道,“我的意思是,想找‘西北活地圖’。”
直到現在,蘇秋兒仍是無法相信,司笙竟然是“西北活地圖”本人。
雖然知道司笙在安城有一定人脈,并且她就是靠着這樣強大的人脈才赢得百曉堂高層年輕一代的認可。但是,“西北活地圖”威名赫赫,這樣的人在西北可以完全忽略百曉堂的存在……
百曉堂都是忌憚的。
何況他們一直查不到“西北活地圖”的任何資料。
沒想到,這樣一個傳奇人物,竟然就在身邊。
感覺挺奇怪的,蘇秋兒自從知道開始,就覺得沒有真實感。
“嗯。
司笙草草了解了一下,心裏有數了。
*
第二天,下午。
西城,最大的一家茶樓。
茶樓名爲“茗之味”,茶樓規模跟德修齋一般無二,在普通人看來,這裏隻是一家高檔的茶樓,來的都是有閑情逸緻、喜愛品茶的客人。殊不知,這裏來往的人五花八門、各行各業,是安城最大的江湖情報交流機構。
西北四大家族,紮根安城的有兩個。
一個段家,一個牧家。
段家小太爺開了飯店——德修齋,但不愛搞情報,一心鑽研飯菜。
牧家的後代比較有事業心,開個連鎖茶樓也是爲了方便江湖情報交流。
茗之味老闆,牧天甯,人稱牧二爺。
這位牧二爺,沒有段小太爺那般張揚霸道,但論“狠”,在西北算數一數二的,提及時都得忌憚幾分。
“姐,到了。”
車停在茗之味外面,段桐月朝外面看了一眼,然後叫坐在身側的女人。
段桐星沒有說話,将車門一推,下樓。
段桐月皺皺眉,歎了口氣,馬上跟在她後面下車。她一身飒爽的裝扮,腰間挂着一根纏繞成圈的皮鞭,非常惹眼。
“姐,有人猜測這個活地圖是假的,但她的助理忽然改地址,會不會有詐?”段桐月擰着眉分析。
她們爲“樓蘭計劃”找活地圖。
但是,活地圖這麽久沒在江湖露面,她們根本就無從下手。這不,最近聽到活地圖在安城活動,就迫不及待跑過來了,哪怕坊間有傳聞這次的活地圖行爲作風有點不一樣,沒準是假冒的,她們還是決定試一試。
先前見活地圖助理約在德修齋,就覺得奇怪——活地圖辦事都是在類似茗之味這樣的地方,德修齋可是隻管自己,從不涉及江湖的。
她們一度懷疑這是段長延挖的坑。
沒想,昨天活地圖助理忽然聯系她們,改了地址,在茗之味。
段桐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進去就知道了。”
“哦。”
段桐月有點小情緒了。
進門時,段桐星又看向段桐月,頓了頓,放緩腳步,解釋:“茗之味有四樓,對客人分‘天地玄黃’四個等級。沒名沒姓的基本都在一樓,也就是‘黃’這個級别。往上走,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以活地圖跟牧家的關系,肯定是‘天’級别的。隻要約的是‘天字’包間,那十有八九是真的。”
“……”
段桐月被這一套等級論聽得一愣一愣的。
?
江湖這麽複雜的麽?
這時,段桐星來到前台,說明來意。
前台小姐露出标準化的笑容,“他們在天字一号房,馬上派人帶二位小姐過去。”
“……”
“……”
段桐月和段桐星對視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