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雲和岚莺送我進了車站,在送别的時候,岚莺也哭了,我不知道她是爲我哭,還是爲秋雲哭。
坐在車上,望着那滿車的乘客,我突然覺得自己很難受,心如刀絞的難受。原來愛一個人是這麽痛苦,我以前一直不知道。
這一路上我沒有說一句話,睜開眼心裏想的是米雪兒,閉上眼還是她,無論我怎麽克制自己都沒用,那個名字就好像烙印在我心裏了。
什麽時候到站的,我也不知道,下車的時候,我整個人如同丢了魂,隻是本能的拖着行李箱,本能的随着人群出了車站。
望着那熟悉的城市,心裏又是一陣難受。這個偌大的城市裏,算起來,我認識的人不多,能說上話的,更是少之又少。師父還活着的時候,我也就跟他最親,除去他,可能就剩下我奶奶了。
這次回來,我哪裏都不想去了,就想留在家裏,好好陪陪奶奶。
這次回來,我也沒有打電話給奶奶,主要是想給她個驚喜。在鎮子上,我特意買了一身新衣服給奶奶帶回去穿,正好過段時間該入秋了,老人家身體不比年輕人,還是要穿暖一點的。
在鎮子上轉了轉,沒看到像樣的衣服,好不容易聽别人介紹找到一家,買完衣服天也快黑了。我急急忙忙的往站牌那裏跑去,不知道還能不能趕上末班車。
還好,最後一趟車沒等多久就來了,上了車,找個位置坐下,我本來想眯一會兒的,從鎮子上到我家,少說也要半個多小時,我跟司機師傅說了,到了會叫我的。可剛剛閉上眼睛,就感覺到車子裏有一股不太對勁的氣息,我總感覺陰森森的。
可仔細掃視一番,又沒有發現什麽不對勁,要說真有什麽,那大概就是坐在後排那個女孩兒了。這女孩兒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穿着打扮挺時髦的,就是那張臉看起來特别蒼白,白的有些不正常。
除此之外,倒是也沒發現别的什麽問題,可能是我跟他們在一起久了,遇到的事情多了,心裏多少會有些疑神疑鬼。
我想休息的計劃泡湯了,原因是鄉鎮修路,一路上坑坑窪窪,别說是睡覺了,好好的坐在車上,人都能從座椅上彈起來。
這一路上我不知道是怎麽撐過來的,本來不暈車的我,下了車胃裏也是一陣難受,差點吐了。
班車經過的那條路,距離我們村還有兩三公裏,我們村子比較偏僻,屬于窮鄉僻壤,交通或許比其他地方落後,我必須徒步行走。
剛剛在地上蹲了一會兒,就看到班車上那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兒也下車了,并且有人騎摩托車接她,居然也是朝我們村那個方向去的。
我就慘了,沒有人接,還提着一個大箱子,路上坑坑窪窪的,自然拖不動,隻能扛在肩膀上。這箱子裏面,有很多衣服都是米雪兒給我買的,一想起她,我就渾身來勁,這一刻起,我便暗暗發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做人上人,将來風風光光的迎娶她!
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七八點了,雖說這個季節天長夜短,走到村口的時候,也看不清了。村裏很多人習慣在傍晚聚在一個地方聊家常,基本上在村子裏轉一圈,就會發現很多人都是三五成群的在一起,老人孩子都有。
這不,我一進村,就有人湊近打量我了,是住在我們前面的一個嬸嬸,她認出了我,不等我開口,便呵呵一笑大聲嚷嚷道:“王權回來了啊,這是在哪發财了?”
“嬸嬸說笑了,出去打暑假工剛回來。”我急忙笑着回答。
“好,真好,娃子有出息了!”
“小權,沒事常回來看看,你奶奶年紀大了,說句難聽的話,能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了,你爸媽常年不在家,你要是也像那樣,老人家一個人在家裏多孤獨!”
“是啊,學習雖然重要,可老人家需要的是陪伴,娃子長大了,知道賺錢是好事,得空的時候,還是要多回來看看啊!”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的我都不好意思,其實我也想多留在家裏陪奶奶,好好照顧她,盡孝心,可是有時候,發生的很多事都讓人身不由己。
我要做的事情還多着呢,學習的事情先不說,就是師父交代的那兩件事,到現在還沒有一點頭緒!
“是……是……嬸嬸說的對!二伯說的也對,可我也有自己的難處啊,唉……不說了,我先回去了,大家有空來家裏坐坐!”
“行,快回去吧,你奶奶看到你肯定高興的睡不着!”
告别了村裏人,我直奔家裏,一路上遇到很多熟人,也沒有過多的交談,打個招呼就走了。
剛進院子,忽然沖出來一隻小白狗,這狗一看到我就不停的叫,模樣可兇了。
“小白,瞎叫啥呢你!”奶奶熟悉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來,人沒到,聲音先入耳。聽到她的聲音,我又差點沒哭出來,我發現自己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變的感性了。
奶奶一看到我,眼睛也變得濕潤了,愣了有幾秒鍾,才步履蹒跚的朝我走來,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動的說:“娃,你可回來了,你……你想死奶奶了!”
“奶奶别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快進屋,外面冷。”我攙扶着奶奶進了屋子。
小白狗還跟在我身後一個勁的叫,奶奶拿起樹藤就抽打它,打的它滿屋子躲藏。看着這一幕,我再也沒忍住,眼淚終于還是掉了下來。
我知道,奶奶孤獨,家裏沒有人陪,她就養起了小狗,可是說到底,狗哪裏比得上人。有時候我真想,哪怕窮一點,隻要能夠陪伴在家人身邊,健健康康,快快樂樂,這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隻可惜,命運早已安排好了,有些事情,還真不能想怎麽樣就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