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王十一第一次正式的喊人爲“師傅”,他曾經設想過進廠上班,領導會指定人帶他,卻從來都沒有設想過自己的師傅會是一個美麗的姑娘,那個姑娘的名字跟曆史上著名的美女楊玉環隻差一個字,她叫楊玉娟,從名字上看起來,她們好像一對姐妹。
在此之前,西北漢子二根和越戰英雄沈斌也曾經帶過他,不過那時候工廠裏隻是說跟着學學,并沒有正式說他們就是王十一的師傅。
在泰柯公司,對“師傅”是有一個統一而正式的稱呼,叫做“新員工入職導師”,這個正式的稱呼代表了楊玉娟是王十一的師傅,而且這層關系是全公司上下都認可的。
“王技術員,那你就跟我來吧,我帶你先熟悉熟悉我們的生産線。”楊玉娟聽見王十一喊她師傅,看起來十分高興,她沒有喊他“徒弟”,而是喊了他的職位名字,算是對王十一的尊重。
“也好,王十一,你跟她去生産現場吧,她在這裏做了四年了,對我們的産品都很熟悉,經驗也很豐富的。”牛盾盾對王十一說道。
王十一一聽,心裏就犯嘀咕了,什麽?她已經工作四年了,大學畢業,如果高考不複讀的話,正常情況是二十二歲了,工作四年了,那她現在應該是二十六歲了?
不會吧!她不可能有二十六歲!她看起來頂多二十歲,臉那麽粉嫩,跟我何雪憶差不多,通常來說女人比男人成熟得早,到了二十六歲,多少會有點滄桑之感,難道她有神奇的駐顔之術不成?
疑惑歸疑惑,王十一還是安靜地跟在了楊玉娟後面,朝着生産線走去,隻見她手裏拿着一個文件夾,裏面夾着幾張a4的品質檢查表,步伐輕快,單純得像一個學生一般,一路上就差沒有唱“小嘛小兒郎,背着那書包上學堂”。
一走進生産車間,展現在王十一眼前的是整齊的流水線,沒有交頭接耳的現象,也沒有艾萊克車間裏随處可見的紅毛和黃毛,員工戴防靜電工作帽的時候,頭發都藏在帽子裏,絕不會出現頭發叛逆而出的現象。
環氧樹脂防靜電自流平地
坪漆地面,毫無破損,看上去一片綠油油的,在日光燈下浮泛出一團一團的亮白光芒。
剛才感覺還是一個嬌弱女子的楊玉娟,走進生産車間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大幅度甩動着雙手,一下子就變得耀武揚威起來,她帶領着王十一在不同的流水線上穿過,挺直着胸膛,揮舞着手,跟一個将軍一般,指揮着生産線的好幾名巡檢員執行檢驗工作,王十一霎時感覺自己象極了那獅駝嶺的小鑽風,威風凜凜的樣子,心裏真有點“大王叫我來巡山,巡了南山巡北山”的感覺。
再看一眼那巡線的檢驗員,在流水線上走來走去,不時還教訓一下違反工藝紀律的員工,而那些員工低眉順耳,沒有一個反抗的,乖乖,那氣場就跟監考老師抓舞弊者一樣啊!爽死了!
不錯,真不錯啊,這真是一份不錯的工作,不但輕松,而且幹起來挺有尊嚴感的!
“王十一,我們工廠是一家外資企業,在這裏,産品的品質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到流水線上來巡檢的時候,你一定要放下思想包袱,大膽地去開展工作,品質品質,品是三個口,你要開口,才能把産品的品質管理好。”在第三條生産線的盡頭,楊玉娟停了下來,轉過身子跟王十一說道。
“難怪洋人鬼子的産品價格賣得那麽老貴的,原來是他們的産品質量好,生産線這麽重視質量,産品質量想不做好都難啊。”王十一聽了,輕聲感歎道。
“王技術員,外企的質量管理工作好開展,那些從事質量管理工作的職業經理人,都喜歡跑到外企來工作,在這裏你可以找到一種當家作主的感覺,你說生産線的産品質量不行,他們就得乖乖地返工,不像國内的一些企業,質量做不上去,又要出貨,結果什麽都敢讓步接收,搞得質量部門沒有一點話語權,一旦有客戶投訴,又被罵得要死,甚至還被炒鱿魚。”楊玉娟深有感觸地說道。
“真的嗎?”王十一反問道,他從來沒有做過質量管理工作,這裏面的深與淺他一點都不知道,唯一讓他影響深刻的是二根暴打質量工程師蔡才,那個本科生蔡才剛
開始高傲得不可一世,被二根教訓後就再也不敢說不了,總之,他認爲質量工作也不是那麽好幹的。
“我有好幾個同學在民營企業做質量管理,幹不了一年半載,就被炒鱿魚了!”楊玉娟低聲說道。
“真的嗎?”王十一十分驚訝,眼睛瞪得大大的,他的腦海裏不斷浮現蔡才低着頭在車間走動的畫面,不知道他是否被炒鱿魚了?
“是真的,王技術員,你在泰柯公司一定要好好幹,珍惜這個機會!”楊玉娟拿出了師傅的派頭,語重聲長地說道。
“嗯!”王十一點了點頭。
如果說剛才他的内心還在質疑楊玉娟的年齡,懷疑她做師傅的能力,那麽這一刻他是心服口服的,她懂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不過後來王十一還是打聽到了師傅楊玉娟的實際年齡,今年二十歲,比他王十一還少一歲,十六歲一年制中專畢業後,楊玉娟就出來打工了,在泰柯公司質量部裏做過巡檢員,檢驗班組長,助理工程師,從基層一步一步做上來的,現在的身份是質量工程師,比他王十一頭銜高出不少。
楊玉娟的升職,一年升遷一職,真是火箭速度,謝天謝地,泰柯公司的職級多,要在其他公司,她升四級的話,可能就是廠長了!
成功的人肯定有她的閃光點!
那天聽師傅楊玉娟那麽一說,王十一慶幸自己在外企上班,感覺這份工作完美無缺,工作内容簡單,工作輕松,關鍵還可以指手畫腳,極有成就感,他那一年已經二十一歲了,從來沒有體會過這種指手畫腳的感覺,整個學生時代,他的成績從來就沒有拔尖過,選班幹部的時候常常被老師和同學遺忘,是一個被人領導的底層群衆。
在深圳進了兩家公司,幹的也都是被人指手畫腳的活!
呵呵,對人家動動嘴皮子,指手畫腳,這樣的工作應該很爽吧!曾經無比仰慕的權利之棒,揮舞起來應該很刺激吧!
遑論權利,就是那份“大王叫我來巡山,巡了南山巡北山”的灑脫和自由,就已經夠享受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