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阿姨,我很認真。”
在來的路上,我料想媽媽聽到這番言論之後,一定會感慨一番,感慨一直把我們當兄妹啊,這麽個情況她實在難以接受啊,需要幾天來考慮一下啊。
所以我一直靜靜地等着她感慨。
然而,媽媽并沒有感慨,她把眼神調轉到我身上,“你是什麽意思?”
沒有預料到媽媽會突然問我,我手忙腳亂地答道,“我,我願意。”
媽媽又白了我一眼,“你願意,說得像亦楠跟你求婚了一樣。”
我家媽媽實在是太淡定了,我在心裏感慨,這種情況下她不僅依然屹立不倒,還能說出個不太搞笑的笑話來。
媽媽說,“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不早點說,要早知道我怎麽會安排昨天的飯局。”
“昨天晚飯後,說起來還要謝謝阿姨。”
許亦楠的語氣有一些些讨好的嫌疑,媽媽聽了臉上的神情就有些發亮,她點了點頭,“行了,我知道了,我先不和雯姐說,你們再好好考慮幾天吧。”
媽媽果然是過來人,多麽淡定和機智,我在旁邊滿心認同地點着頭,第一次覺得我家媽媽這麽靠譜。
“亭亭一直是我最大的夢想,”許亦楠突然說,“這麽多年的時間已經考慮得很清楚,和您說完,我也會和媽媽打電話說清楚。”
我咽了咽口水,看着許亦楠近在咫尺的臉,覺得有些霧裏夢裏。
媽媽放下手中的刀叉,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好,我知道了,你去和雯姐說吧。”
媽媽一臉淡定地目送許亦楠走出餐廳,把眼神轉回我身上,而後我親眼目睹了媽媽臉上出神入化的變化,她挑起眉毛,彎起眼角,露出牙齒,伸手攥住我胳膊,“閨女,你中大獎了!”
媽媽先是貶低了一下我的情商,指責我以前太傻,老是對許亦楠愛搭不理,而後又轉口說,看來傻人有傻福,運氣倒追着咱跑。
“媽媽,咱是不是太偏執了,你就沒有覺得是許亦楠中了大獎?”
媽媽白了我一眼,“開什麽玩笑呢!?”
我真是,一臉黑線。誰家親媽有這麽貶低自己女兒的。
媽媽也不知道着急去幹嘛,急吼吼地改了最近一趟航班回去了。
在機場送走媽媽之後,我和許亦楠并肩往回走。
“也不知道媽媽急着回去做什麽。”
許亦楠笑了笑,“回去和我媽媽慶賀吧。”
見我沒大明白,他接着說,“她們兩個密謀了這麽多年,總算成功了,怎麽能不好好慶賀一下?”
“密謀?媽媽和雯阿姨?”我猛地停住。
許亦楠點點頭,擡手捏了捏我的臉,“在德國的時候,媽媽就一直定期通報你的情況,要不是聽媽媽說你好像在暗戀一個同校同學,我應該會晚點回來,先把德國的事情處理好。”
所以,昨晚的那餐難道是媽媽的連環計?我咬了咬牙,有一種被親媽賣了的感覺,我媽媽的心機這麽深沉的?
當天和許亦楠一起吃晚飯的時候,爸爸也打來了電話,爸爸的話終于挽回了一些我被媽媽踩碎了一地的尊嚴,爸爸說,“我家閨女又漂亮又聰明,能配得上的真是不多,亦楠勉強算是卡着及格線吧。”
爸爸這話說得特别合我心意,我大大吹捧了一下爸爸的眼光,督促他去挽救一下自家老婆跑得太偏的審美。
挂掉電話,發現許亦楠在對面笑盈盈地看着我,我就突然想起來白天他對媽媽說的話,越想越覺得不真實,許亦楠這隻狐狸想必是用了誇張手法,爲了讓媽媽徹底放心吧。
“我是你最大的夢想?”我放下筷子,疊着手臂和他對視。
“這裏太吵,吃完我們回去說。”
許亦楠說的回去是指回他家,在接近小區的時候,我想了想昨天晚上的狀況,一扭頭拖着他去了附近的公園。
此時天色将黑未黑,正是晚飯時間,公園裏的人并不多,零星遇到幾個人在小河邊垂釣,或是放燈光風筝。
我們牽着手在小河邊消食,許亦楠捏了捏我的手指,轉過身停下腳步,“記不記得你讀高二那年的暑假,我們一起登華山看日出?”
登華山那次,我太記得了,那是我第一次那麽深刻地認識到什麽叫天險,所以即便在登山前隻睡了三個多小時的覺,登山那一路上也一點都沒覺得困,也不敢困。
“當然記得,那一次出遊還有許叔叔的同事一家人。”
提到許叔叔的同事,許亦楠的表情突然就有點怪。
“你還好意思提徐玮叔叔。”
我仔細想了想,沒覺得自己做過什麽對不起徐玮叔叔的事,有什麽不好意思提的?
“爲什麽不好意思?那次玩得很開心呀!芬琳還是咱們中學高我一級的學姐,那個暑假過後就來了北京讀書,我們前一段時間還剛聯系過,”我突然想起來她和我要過許亦楠的手機号碼,“她的學校就在t大附近,你們後來有沒有見過?”
許亦楠的表情還是很奇怪,就像吃了口黃連,苦着又說不出口,“你是玩得很開心,還很熱心,幫了徐玮叔叔很多忙。”
“幫忙?沒有吧……”那次活動是徐玮叔叔組織的,一路上的行程都是他在操心,我們其他人都是靠着他幫忙。
“又是給芬琳讓座,又幫着徐玮叔叔撺掇着我們兩個出去散步,回來之後徐玮叔叔還一直在誇你善解人意。”
仔細想想,隐約是有那麽一點點印象,徐玮叔叔一路上一直在說要讓芬琳多向許亦楠請教學習,再加上我自己也不想坐他旁邊,所以在車上、飯桌上如果碰巧坐在許亦楠旁邊,就會和芬琳換下座位。
至于散步,記得大約是有一天晚上芬琳要出去買什麽東西,徐叔叔拜托許亦楠陪着一起去,也可以順便散散步消消食。
徐叔叔當時的态度很誠懇,我私底下覺得徐叔叔辛苦了一路,也就提出過這麽一個請求,許亦楠怎麽都得應承下來。
沒想到他當時找了個理由拒絕了,我在旁邊看不過眼,就撺掇了一下,撺掇得他很不高興。
“這件事情你還好意思提,”我皺着眉頭瞪了瞪他,“你不覺得自己當時太自私了嗎?陪着芬琳出去一下能浪費你多少時間?人家徐叔叔還是長輩,你都不考慮下人家的感受?”
許亦楠揉着額頭,雖然沒有歎氣,但每個五官看着都像在歎氣,“你不會沒看出來徐叔叔是有意撮合我和芬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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