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怕吓到媽媽,她把你當半個兒子的。”
許亦楠舒展表情笑了笑,“女婿也是半個兒子。”
女婿……我太佩服他了,這種話居然能這麽不羞不臊地說出來。
坐到車上,我雜七雜八地想了一會兒,越想越覺得不妥。
“仔細想想,今天這個事情其實也很好圓過去,不用使出殺手锏。”
見他沒什麽反應,我接着說,“我媽媽昨天說讓你過去一起吃飯,主要是想讓你給把把關,你等下可以和我媽媽說覺得封齊不大靠譜,至于爲什麽不靠譜,”我把頭靠回車座,皺着眉頭想了想,“太斯文了!不是說斯文敗類麽,太斯文了就容易是敗類。”
許亦楠彎了彎嘴角,“這個理由我說不出口。”
“不用這麽挑剔,反正你說的話我媽媽肯定都信。”
許亦楠沒有理會我的話,反倒問了個問題,“你說的殺手锏指的是什麽?”
我擡起手指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你和我的事。”
許亦楠把車停在十字路口等紅燈,他側靠着方向盤,轉過身說,“有正當理由不說,非要杜撰一個,是什麽道理?”
這一句話又把我噎住了,真是擔心什麽來什麽。
“媽媽們年紀大了,”我磕磕絆絆地說,“說不定經受不住這種打擊,一點一點慢慢滲透比較好,過猶不及嘛。”
許亦楠握住我放在膝蓋上的手,“亭亭,你到底在擔心什麽?”
這人太不好糊弄了,我郁悶地想,身邊守着隻狐狸,以後的每天會不會過得很心累?
在綠燈亮起的時候,我抽回手,“總之,我們的事情還是過一段時間再說。”
許亦楠沒有說話,往前開了一段路之後,把車拐到了一條公園邊的小路上,停在路邊熄了火。
他轉過身,把手支在我的椅背上,“擔心我們不長久?”
我驚訝地瞪大眼睛轉頭看他,難道我臉上有寫出來嗎,他怎麽一眼就看出來了?
“果然是這樣。”他收回手,轉回視線平視前方,臉上映上了些公園小山坡反射出的草色。
“你仔細想過嗎,我們背後還有兩個家庭十幾年的交情。”我放柔語氣,想動之以理。
理智如他,難道就沒有想過我們之間的任何拐點可能對兩個家庭造成的影響?
你的腦回路果然和人的不一樣,”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開口,“剛開始就想到結束。”
他擡手揉了揉我的頭發,把我的臉轉向他,“如果不相信我們,那就相信我吧。”
他的目光很沉靜,好像說出來的是一個毫無争議的亘古真理,他堅信不疑,也要讓所有人堅信不疑。
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感覺自己好像被催眠了。
他這種說服人的本事越發厲害了,從前從媽媽到爸爸再到小學到中學的一幹班主任都對他絕對信服,現在就連曾經最不信服他的我,也開始願意相信了。
“你有點可怕啊。”我讷讷地說。
雖然這句話是在我心裏拐了很多彎之後才冒出來的,但他看起來還是也拐着彎地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捏了捏我的下巴,臉上湧上些神采,“愛沒什麽可怕的。”
他擡手解開安全帶,附身在我的唇上輕啄了一下,又坐回去,發動了車子,一轉彎融入了喧嚣的車流。
我們在酒店二樓的餐廳找到了媽媽,她一個人坐在窗邊的卡位,吃得很悠閑。
媽媽面前的盤子裏還有一小堆食物,看起來是剛開始吃。
我有點驚訝,“封齊都到了吧,媽媽您這才剛開始吃?”
媽媽招呼我和許亦楠坐下,“你們兩個吃早餐了嗎?”
見我倆都搖頭,媽媽壓着嘴角笑了笑,她招呼服務生加了兩份早餐。
“你都不去了,媽媽去幹嘛,你小芹阿姨和封齊一早就走了。”
我狐疑地盯着媽媽臉上若隐若現的笑容,摸不着頭腦,媽媽這态度,也太慈祥了吧,和電話裏的俨然不是一個人,難道是因爲許亦楠也在,影響了她發揮?
我正這麽想着,媽媽的臉就突然陰沉了下來,“說吧,你到底怎麽想的。”
我剛想開口,許亦楠突然在桌子下握住我的手,“陸阿姨,今天的事情不怪亭亭,是因爲我。”
我的心蓦地一緊,快緊成了一顆玻璃球,這句話一說出來,我們的事就算覆水難收了。
媽媽放下叉子,轉向許亦楠,“爲什麽?是不是覺得封齊那孩子不妥當?”
許亦楠搖了搖頭,“封齊看着很斯文,一頓飯的時間也看不出什麽不妥。”
“那是爲什麽?”媽媽的語氣很溫和,不焦不躁,還有點循循善誘的意思。
“因爲,”許亦楠頓了一下,頓得我有點想哆嗦,“我對亭亭有私心。”
我的眼神顫顫抖抖地飄在媽媽臉上。
“陸阿姨,我一直都喜歡亭亭。”雖然說話的是許亦楠,但坐在一邊的我反而不争氣地紅了臉。
這種話,他竟然能在我媽媽面前這麽坦然地說出來,一直知道他沉着,沒想到沉着至斯,我滿心佩服地看了他一眼,接着轉回眼看媽媽。
媽媽那邊繼續沉默着,出乎我的意料,媽媽的臉上不見一點震驚、驚訝、難以置信或類似詞語的表情,難道是驚呆了?
“媽媽,雖然您一直把他當成半個兒子,不過我們之間可是一點兄妹之情都沒有。”我一本正經地說。
許亦楠抿了抿嘴,好像想笑又生生給壓住了。
媽媽直接白了我一眼,白完這一眼,她臉上總算是慢慢有了些表情,隻不過這個表情又在我意料之外,她的嘴角看起來一直想使勁往上翹起,但臉上的肌肉又在使勁往下壓着嘴角,這個表情太複雜,着實找不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
媽媽換了個姿勢,結束了臉上的争鬥,“亦楠,你在逗阿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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