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過身面對許亦楠,想聽聽許亦楠怎麽說,他卻遲遲沒有開口。
許亦楠的面色看着也不怎麽好,我知道他一定沒什麽好消息,于是轉身準備自己出去找,許亦楠叫住了我,他的聲音聽着有些沙啞。
“亭半半最戀家,這次也許是遇到了其他投意的狗夥伴耽擱了,你安心在家裏等着,它玩夠了會回來的,如果一直沒回來,”許亦楠垂下眼眸頓了頓,“可能是和夥伴去了遠些的地方。”
我沒想到許亦楠會說出這麽沒心沒肺的話,他總是把亭半半留在他家,我以爲他心裏對亭半半至少是有一點喜愛的。如今這段話的意思,聽起來感覺就是不用出去找了,在家裏該幹什麽幹什麽,亭半半自己回來了最好,不回來就讓它自生自滅吧。
我瞪了許亦楠一會兒,心裏的氣憤沖到了頭皮,許亦楠頭發有一點點亂,眼睛有一點點泛紅,表情卻很是淡漠,說話的語氣和說今天早上早餐吃了面包牛奶一樣。
這一刻我腦袋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一個有些可怕的想法,我想,許亦楠之所以要留住亭半半,也許并不是因爲喜愛亭半半,而隻是想把我和亭半半分開,隻是想讓我不開心,隻是在打壓折磨我而已。
“許亦楠,算我傻,居然放心把亭半半托付給你這麽個硬心腸的人。我不會放亭半半在大街上自生自滅,就算要找遍整座城,我也要把它找回來。”
我撂下這些話,就又跑了出去。走到小公園門口,許亦楠從身後趕了上來,我沒有理他,快步往前走進公園。
我翻騰遍了公園的草地、長椅、涼亭、長廊、樹林,仍是沒有一點亭半半的影子。
亭半半究竟會去哪裏,許爸爸說昨晚亭半半有些奇怪又是爲什麽,我心中溢滿了恐懼又無力的感覺,頹然地坐到公園門口的一個長椅上。
亭半半很喜歡在這座小公園裏玩,喜歡在我面前這片草地上打滾,喜歡翹着腳給草地邊上的大楊樹澆肥,喜歡趴在長椅前把頭擱在我腳上撒嬌。我本以爲它一定是在回家的路上貪玩,鑽到小公園裏玩耍,但小公園裏,沒有亭半半。
許亦楠坐到了我旁邊,沉默了一會兒,他開口說,“前兩天在小公園裏,看到亭半半和一隻哈士奇玩得很好,你記得嗎,”他轉頭看了看我,我别過頭,沒有理他,“那隻哈士奇旁邊沒有主人,離開的時候亭半半走到門口又跑了回去,這麽來回折騰了幾趟才跟我們回了家。”
這件事情我自然是記得,那天回家之後,在亭半半吃飯的時候,我還摸着它頭上的毛調侃它,“女大不中留啊,你們這樁婚事呢我這個當家主的也不是不同意,你如果真心看上了哈士奇那小子,明天我去把它綁回來做個上門女婿可好?”
當時,亭半半擡頭用極其無辜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又看了一會兒眼前的地闆,又接着低頭大嚼碗裏的骨頭,也不知道它是聽懂還是沒聽懂。
許亦楠接着說,“那隻哈士奇今天也不在小公園裏。”
許亦楠這厮,莫不是在暗示我家亭半半和那隻哈士奇雙雙私奔了。
如果事情不是真實發生的,再給我一個許亦楠那種智商的腦袋,我也料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從開始到現在,許亦楠對于亭半半的失蹤沒有任何焦急和内疚,如今竟然還指摘亭半半水性楊花。
我默默轉頭看向許亦楠,看着許亦楠淡漠的表情上慢慢出現些裂痕。
他擡手從我臉頰上劃過,我感覺到他手指劃過的地方留下一些冰涼的水感。
“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你哭,”許亦楠低頭看了看手指,臉上的裂痕又變成了一點笑意,“不過哭得很沒道理,如果要哭,我倒覺得你上次在200多個觀衆前把琴譜彈串了行,更應該哭。”
看着許亦楠臉上淡淡的笑意,我的腦袋中突然又冒出了一個想法,一個更可怕的想法,也許,也許亭半半是被許亦楠故意放出家門的,許亦楠想讓亭半半走失,想讓我傷心難過,他一路跟着我是想親眼看看自己的成果,如今目标達成,他一時忍不住,頗有成就感地笑了出來。否則,在這個時候,哪個有良心的人能笑得出來?
又或者……我擡手抹掉眼淚,伸出手攥住許亦楠的衣領,把他的臉拉到我面前,“亭半半是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許亦楠的表情一瞬間有些微愣,而後他嘴角上翹,表情有點欠抽,“你有證據嗎?”
我對着許亦楠的臉,從額頭一路研究到下巴,覺得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很大。
但許亦楠始終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媽媽和雯阿姨都覺得是擔心導緻我疑神疑鬼。
一連幾個月,我放學後到處貼尋狗啓事,把許亦楠和我家方圓10公裏地毯式地搜索了一遍,最終還是沒能找到亭半半。
沒有了亭半半,我覺得自己的生活仿佛被硬生生地割去了一角,流出了泛黑的血液,把整個生活也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黑色。
我沒有再去許亦楠家,媽媽也沒再敢逼迫我過去。許亦楠的生活卻沒有受任何影響,他還是一如既往地整天呆在年級榜首上,一如既往地在學校的頒獎典禮上捧走一個又一個獎杯。
不管是他把亭半半放走了、藏起來了,亦或隻是亭半半自己從他家走失的,他的責任都不可推卸。可亭半半不見了,罪魁禍首的他,仍是過得很開懷。
所以在一天放學路過籃球場,聽到一堆女生在喊着許亦楠名字的時候,我決定要做些什麽,讓許亦楠的生活過得稍微不開懷些。
在回家的路上,我買了一個粉紅色的信封和幾張印着淺色玫瑰的信紙。回到家,我從媽媽房間裏找出來我幾個月前收到的情書,模仿着上面的語句,改了幾個詞,做了些優化,又抄寫到淺色玫瑰信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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