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場辯論賽自然就不可避免地想到當初加入辯論隊的過程,如果非要給整個過程加一個題目,我想應該可以用四個字概括,天意弄人。
我第一天來學校報到接待我的迎新學長是院辯論隊隊長,名喚齊之渺,他帶着我一路辦報到手續的同時,也極其敬業地推銷了一路他的辯論隊。
我自認爲像我這種不喜歡和人較真的人,着實不适合辯論隊這種社團,但齊之渺學長很不認同我的說法,他認爲辯論的精華靠的是邏輯思維能力,而不是要和人争強較真的态度,也不知是我哪些表現造成了他的錯覺,他一口斷定我是個邏輯思維能力很強的人,是個辯論的好苗子。
在辦到最後一道手續時,我意識到,齊學長這種資深辯論選手認準的觀點,絕非我能矯正回來。他一路将我送到了宿舍門口,一臉期盼地等待我表态,爲了盡快逃離北京秋老虎下的大太陽,我态度暧昧地一笑,表示會考慮,他這才肯放開我的行李箱,帶着一臉勝利的笑容離開了。
我一點沒打算去辯論隊,所以齊學長一路重複了好幾遍的面試時間和地點,我完全沒記到腦袋裏。
報到後第二天學校便把新生拉到了長城腳下的軍訓場,十天之後,我和衆新生們帶着滿頭滿臉的黃沙回到了校園,校園各社團也在此時開始了盛大的迎新宣傳。
回學校的第二天我到學生處補交手續,回來的路上路過社團迎新宣傳一條街。油畫協會的一個學長和學姐在大秀才藝,兩人一邊跳拉丁舞,一邊作畫。
正舞到興頭上,那位學長把學姐扔出去的動作做得太激動,把學姐扔得一個趔趄,圍觀的人群反應也是敏捷,紛紛躲開了撲過來的學姐,人群後面路過的我不知道情況,轉眼發現一個手持畫筆的人直直撲了過來,藍色的畫筆從我左肩膀一路斜畫到右手腕,若不是身後有個人扶着我支了一下,我應該會成了這個學姐的肉墊。
這位學姐站直了之後,看了看我身上的情況,很淡定得沖我笑了一下,“多虧了你,不然摔到地上,我這未來大畫家的手指不定就摔廢了。抱歉,畫到了你身上,”她慚愧的表情隻維持了不到一秒,轉而被另一個更燦爛的笑掩住了,“不過說實話,我這一筆也是你這件白t恤的點睛之筆,之前隻是一件普通的白t恤,如今算是一件藝術品。”
我……
這時把這學姐扔出來的學長撥開人群湊了上來,“萬幸啊萬幸,吳吳,我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你最近是不是又胖了,整得我手上都失了準頭。”
那學姐擡眼一記眼神,把這學長吓得迅速躲到我身後,不待學姐開口,這學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看你也是和我們油畫協會有緣份,這麽多人圍着偏偏畫到了你身上,看來是天意讓你加入我們油畫協會,怎麽樣,考慮下。”
告别這對奇人後,我帶着一身一胳膊的藍色油墨,打算到最近的一個教學樓衛生間洗洗。如此這般洗完了胳膊上的油墨出來沒走幾步,便被迎頭而來的齊之渺學長攔住。
齊學長一臉驚喜,“安亭啊,還以爲你不來了,趕緊趕緊,面試就快結束了。”
齊學長沒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把我拉到了旁邊的一間教室裏,教室黑闆上寫着“法學院辯論隊面試會場”,下面坐着五六個辯論隊隊員。
而後我又直接被齊學長推到了講台,“安亭啊你先自我介紹一下吧。”齊學長極有氣度地坐到了隊員們中間,對我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種形勢下如果當場拒絕,很是會折了齊學長隊長的顔面。我于是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又回答了幾個問題,雖然我自覺自我介紹和問題都回答地稀松平常,誰知齊學長當場表示我被錄取了。
齊學長在台下鼓着掌歡迎,我站在講台上目瞪口呆,心想辯論隊這得是有多缺人。
之後辯論隊的活動我參加得不是很積極,爲一年一度的律辯杯準備的模拟辯論賽我隻參加過一場,卻很是得到齊學長的肯定,據他評價,我從來不跟着對手的邏輯走,能輕松繞過對方挖的邏輯陷阱,用反向思維方式把對手逼入死角。
但由于我基本沒有參加賽前準備,律辯杯賽場上和各個學校法學院的一系列對決我開始并沒有參加,最後一場決賽本也跟我沒什麽關系,隻是當天齊學長不知是吃錯了什麽東西,硬是在刑法課門口把我堵住了,直接拉到會場當觀衆,偏偏那天三辯手也不知是吃錯了什麽東西,病了沒法登台,齊學長便拉住了我的胳膊,露出了一臉陰瘆瘆的笑。
“這個辯論題目和你參加的那次模拟訓練類似,你上吧,事關學校榮譽,我們決不能罷賽,我相信你。”
齊學長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再不上場就有點天理不容的意思了。我匆匆看了遍準備材料,便被推到了台上。
這麽一折騰的結果是,這場比賽我們學校勝了,如果這個結果還不夠雷人,那還有更雷人的,我被評爲最佳辯手,被一個評委老師評價爲“詭辯手”。
以上便是秦躍口中那場辯論賽的前因後果,參加那場辯論賽真是陰也差陽也錯。
我心虛地對秦躍笑了笑,“原來是這樣。”
“仔細說,其實還要更早一些。”秦躍朝長椅指了下,“坐着說吧。”
我愣了愣,還要坐着說,這是還有多少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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