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了開學典禮,中歐的工作也告一段落,馬老師很開心,進行了一長篇的總結陳詞。從中歐辦公大樓裏出來,天已經全黑了,一看表才發現已經到了九點,想起和娃娃魚約好晚上一起去超市,我趕緊抄校内公園小路匆匆往回走。
路旁的長廊裏面三三兩兩的坐着幾對情侶,雖然人不少,但安安靜靜的,在一條條紫藤的掩映下,越發顯得春意盎然。娃娃魚曾有一句經典總結,看一對男女是不是情侶最好的方法就是看他們說話大不大聲,聲音越小的越是親密。
我一邊走一邊努力思考着超市是幾點關門,十點還是十點半來着?
走到公園小石闆路盡頭的拐彎處,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順着聲音看過去,就看到不遠處站着一個女生,背對着我看不到樣貌。
聽這尖叫聲,莫不是遇到了打劫的,我渾身緊繃着站在原地,女生又大呼一聲什麽,聲音太扭曲,聽不清楚,而後那女生一甩手走了。
她這一走,我也下意識地轉身想往回走,轉身的瞬間看清了站在原地的男生,竟然是秦躍。
這人是秦躍,那走開的女生莫不是化學女,我朝着女生走開的方向看了看,已經看不到人影。
化學女那吼聲,我回憶了下,很是威武。
雖然不是打劫的,但這種場景主人公定是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我悄悄地接着轉過身,準備換條路走。誰知剛伸出腳的那一瞬間,後面傳來了一個詭異的聲音,“安亭”。
詭異的不是那個聲音,詭異的是那個聲音叫的是我的名字。
我滿心疑惑地轉過頭,看到秦躍正看着我這邊,臉上似乎還帶着若隐若現的笑,我停在原地,搞不清楚狀況。
秦躍站起來,慢慢朝我走了過來。
秦躍難道知道我的名字,還是我剛才幻聽了,仔細想想,他剛才可能叫的是“同學”。
在秦躍走過來的這短短的幾秒鍾,我已經得出了結論,情況應該是這樣的,秦躍發現有一個同學目睹了他和化學女激烈吵架的過程,而且吵架的時候化學女表現得比他還威武,身爲學生會主席的他爲了維護好主席的形象,需要和這位目擊同學談談。
明白了狀況也就成竹在胸了,等秦躍走到跟前,我沖着他笑了笑,“這位同學剛才是在叫我?”
看秦躍的神色,聽到這句話好像有點驚訝。
“我剛才在想個問題,沒太注意周圍的聲音,對了,你知道樂樂超市是幾點關門嗎?”我看着秦躍,表情盡量繃得自然些。
如此這般既不認識他,又沒聽到剛才的争吵聲,秦躍同學總該可以放心了吧。
秦躍笑了,“你剛才就是在考慮這個問題?”路燈白色的光在秦躍臉上灑下柔和的陰影,雖然經常和娃娃魚談論起秦躍,但我們兩個都沒有和他有過任何直接交集,像現在這麽近距離地觀察這張臉,今天還是頭一次,這麽近着看好像和遠着看起來又不太一樣。
“還是這麽出人意料。”秦躍揚着嘴角,像對着我說的,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沒等我說話,他接着說,“應該是九點半關門吧。”
我低頭看了看表,九點十五分,“呀,那我得趕緊走了,謝謝你啊同學。”我側過身準備從秦躍身前繞過去。
秦躍随着我的動作一起微微轉身,“安亭同學,”我猛地停了下來,這次我敢确定不是幻聽了,這叫的真是安亭,“從這裏到樂樂超市大概要十分鍾,現在即便跑步過去,大概隻能趕得上買收銀台上的口香糖。”
秦躍居然知道我的名字,我心裏蓦然生出一大股崇拜來,秦大主席這主席當的,莫不是把全校同學的名字都記了下來。
九點半關門,現在即便是飛過去都不大來得及,說趕着去超市其實是想着我已然表現地這麽無害,秦躍該是放心了,放心了就也沒必要再繼續尬聊,此時找個自然的借口走了,于他于我都很省心。
看來秦大主席爲人還是很實誠的,想必是擔心我真的想不開飛奔過去。我回過身,對着秦躍故作認真地想了想,“嗯,還真是不大來得及,算了,明天再去。”
秦躍點點頭,臉上始終帶着點淡淡的笑意,他沒有馬上開口說話,也沒有一丁點要走的意思。
我捉摸了下,覺得秦躍這麽不開口也不放人走,大概還是因爲不放心,這就難辦了,話說到這種程度他還不放心,難道還要把我滅了口不成。
想到這裏,我又仔細把秦大主席的臉看了看,越看就越覺得不對勁,按理說,戀愛中的小情侶,剛剛吵完架,不揮拳頭砸砸牆也罷了,怎麽着也應該落寞地坐在路燈下歎歎氣,秦同學這副笑盈盈的神色是幾個意思?想到了這裏,再看看秦同學臉上的笑,就覺得有那麽幾分陰森的意思。
我生硬地笑了聲,“多謝提醒啊,你知道我名字?”
秦躍“嗯”了聲,說,“看來你是不記得我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再裝不認識又得接着用一連串的慌來圓,而且顯然裝不認識這招也沒大用,不然也不至于到現在還脫不了身。
“剛才天色暗沒看清,現在這麽近着看了會兒,認出來了,你是秦躍同學吧。”我眯起眼笑了笑,打定主意死撐到底,不過以秦躍的江湖經驗十有得看出我有多不靠譜。
面對這般沒營養的對話,如秦躍這樣的正常人現在應該在想着怎麽脫身,但我總隐隐覺得秦躍同學現在心情貌似很好,此時他臉上越發漾起了些神采,“知道我的名字,但是還是不記得我吧。”
記得他?我難道和秦躍有過什麽交集?我把記憶天馬行空地鋪展開,卻是哪個角落都沒有搜到過和秦躍的交集。
記憶中第一次聽到秦躍這個名字是在大一校學生會面試會場,也就是鼎鼎有名的第二階梯教室,我陪剛結識的娃娃魚去面試。
當時的面試方式是社團的學長學姐們坐在第一排,候選人坐在後面,而後逐一叫到台上去自我介紹及回答學長學姐們的問題。
我不參加面試,于是走神得很厲害,抱了本小說低着頭看,旁邊的娃娃魚嚴陣以待,仔細盯着每個人的表現。
在秦躍上場的時候,娃娃魚抓住了我的手,“這個同學,”我轉頭看到娃娃魚的兩隻眼睛放出猛獸看到獵物的光彩,“長得很可以啊。”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秦躍,印象最深的是他渾身散發的自信和不合年齡的沉穩,一舉一動都透着沉穩,每個問題也都回答得沉穩,就連面對學姐探聽他有沒有女朋友這種問題,都不見他臉上露出任何羞澀的神情。他的面試給我的感覺是面試官們被這個被面試的碾壓了。
秦躍面試完之後,娃娃魚當即決定把面試意向改爲和秦躍一樣的活動部。結果呢,秦躍毫無懸念地入選了,娃娃魚同學沒選上,就此與秦躍失之交臂。
再之後,秦躍這個名字就活躍在我和娃娃魚之間,而後又陰差陽錯地成了我應付老母親追問的擋箭牌,從那以後娃娃魚便很義氣地表示不再惦記秦躍,秦躍這個名字在娃娃魚嘴裏也附加了個前綴,“你家秦躍。”
想到這裏,我頗有些不好意思,這種事情若是被面前的秦躍知道了,我和娃娃魚不知道要被鄙視到哪裏。
“安亭同學,我當然知道,”秦躍的臉在路燈下顯出影影綽綽的輪廓,“法學院小才女,辯論隊最佳辯手,你們院和s學院‘律辯杯’的決賽現場是校學生會組織的,我也有幸一睹詭辯手的風采。”
原來是因爲那場辯論賽,那場辯論賽也真是,劇情夠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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