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該是在雲端遙不可及的高貴帝君,是一位人人尊敬仰慕的翩翩君子。
可是君子不會不該做的事,他全都做了,還并不以此爲恥,因爲他願意無條件的爲元蘅作任何事情。
元蘅這麽一想,她大約是這六界之中最不識好歹的女仙了,或許渣女的名稱也沒有叫錯,她确實不是個好東西!
不知爲何,元蘅忍不住的眼角有些酸脹,原本還想維持鎮定淡然的臉上,慢慢開始崩潰,眼睛微微泛紅,往事回憶的越多,她心中就越忍不住的難受。
即便是五萬年前,她可以忍住不在外人面前示弱,不願留下眼淚。
可是如今,她使勁的想忍住,可是還是不免眼眶瞬間便被淚水濕潤,元蘅使勁吸氣強忍,面部的表情根本不受控制,她不願這般模樣被上玄看到。
爲何她與上玄會變成這個樣子?
這個問題曾經困惑了元蘅許久,在無境之地的五萬年間,她曾無數次思索過這件事,可最後還是無解,直到今日她才突然發覺或許她想的方向有了錯誤。
他們的問題從來不是由外而内的,而是由内而外。
她天生性格桀骜不羁,最是驕傲霸道,上玄雖然溫和儒雅,待人寬和,但骨子裏還是驕傲自我的,這般驕傲的兩人,上玄真的能忍受自己這般的脾氣一輩子?
他們的性格本質導緻了他們之間必有的一次矛盾,這是一個無發避免的現實問題,他們遲早有一天要去面對。
能夠拖到十幾萬年才爆發,可以說全都是靠上玄一人在維持。
他用他的溫柔和寬容不斷的包容自己的任性和蠻橫,可是上玄再厲害也不能否定他是隻是一位普通的上古魔神。
他也有自己的七情六欲,當他不願意無條件的包容自己時,元蘅的所有問題就全都被暴露在外面,他們之間的矛盾一覽無餘。
而且在不斷的碰撞中激化,由于缺少必要的溝通和理解,形成了不可逆轉的傷害,最終兩人越走越遠。
上玄可以無限包容自己十幾萬年,但不可能一輩子,當上玄不願意繼續包容下去時,十幾萬年的感情脆弱的還比不過一張草紙,一戳就破。
元蘅的性格注定她很難和上玄共同和平相處,上玄的獨斷和驕傲也不允許他像元蘅低頭。
他們是一樣的高傲,他将元蘅視爲自己的獨有物,他可以寵她,愛她,但絕對不會容許元蘅叛逆對抗自己,那是他不能忍受的。
上玄隻願意在他願意寵愛包容元蘅的領域付出,一旦超出了這個領域,他便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拒絕元蘅,就如同當年元蘅想要獨自開府一般,直到如今也沒能實現,因爲上玄不願意元蘅獨立的離開自己。
兩個互相不願低頭的人最終分道揚镳,選擇堅持自己的觀點,最後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這件事情之中,沒有誰對誰錯,隻能說觀點和性格的碰撞,最終傷害的隻有他們自己,留下滿身的傷痕,學會了包容和理解對方,可是他們想要理解和包容的人卻早就不在原地了。
元蘅在無境之地的五萬年,磨掉了一身鋒利的刺,将自己打磨的圓潤無害,學會了低頭彎腰,更懂得了人情世故。
上玄在這五萬年,受盡了寂寞孤獨的折磨,懷着滿心的悔意和痛楚,也開始懂得元蘅的無奈和茫然,更知道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便再難得到。
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往後會如何,但曾經的傷即便是已經凝固治愈,卻還是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疤痕,時刻提醒着他們過去的種種。
他們都不再是曾經的那個愛的熱烈無私的人了,時間将他們全都改的面目全非。
元蘅背對着上玄,努力平複心中的波動,不想将自己的脆弱外露。
“你先出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耳邊突然響起元蘅不容拒絕的聲音,語氣裏的寒意似乎冷到骨子裏去了。
即便如此,上玄還是敏銳的感覺到元蘅強裝冷淡說話是語氣的不穩和聲線的顫抖。
上玄原本淡定的身子猛然一僵,他不由得被心中的猜測所震驚,也有些手足無措。
元蘅……在哭!
心裏隐隐作痛,卻又不知該如何表示,他如今與元蘅的關系尴尬的不能再尴尬。
元蘅對他也是極爲反抗和疏遠的。
他若出言相勸,元蘅保不準還惱羞成怒,反出言諷刺,更何況他又是憑什麽身份來安慰元蘅呢?
可是若就讓他這樣看着元蘅難受,心裏也不自覺的跟着難受。
他對她自小便是寵着慣着,從來舍不得看元蘅落一滴眼淚,甚至已經成爲了一種習慣,如今卻眼睜睜的看着元蘅在自己面前落淚卻隻能假裝無動于衷,上玄也受不了。
“蠻蠻,月老的紅娘酒快好了,你向來貪杯不忌口,記的到時候不要喝醉了。
銀河的天河水可不夠你洗臉的。
如果你有空,可以來冥界嘗嘗天齊私藏的萬年青果酒,我上次見他将酒藏在了黃泉路旁從右往左數第十萬九千一百一十一朵彼岸花的花蕊之中。
今日我便先走了。
你好好休息。”
說着上玄也沒待元蘅回複便直接出了門。
“砰!”的一聲,這是東西落在桌上的碰撞聲,元蘅依舊沒回頭,她知道上玄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他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線回蕩在元蘅的耳邊,溫和中帶着幾分柔意,還隐藏這上玄滿滿的擔憂和關心。
元蘅知道,上玄已經猜測出了自己的情緒不對,知道自己死要面子,便極爲貼心的不提起點破,更是自己提起過往的囧事希望能夠使她開心,轉移她的注意力,不去想一些憂愁煩惱的事。
她最喜歡喝酒了,卻也和一如既往的挑嘴,非極品的東西甯願不碰,卻絕對不會勉強。
每次月老處釀的紅娘酒一成熟她便要厚着臉皮去讨要幾壺,上玄是不會讓她單獨一人飲酒的,規定每次元蘅喝酒必定要自己在身邊看着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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