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正好遇見一輛疾馳的青油布馬車。
趕車小厮馬鞭抽的又快又急,似有要事急着趕路,驚吓的兩旁的路人三魂七魄都差點丢了,也顧不得儀态,對着馬車就是吐一口痰。
有的性子急的,插着腰就破口大罵,口沫橫飛,可不過一會兒,連影子都不見一個了,隻得氣呼呼的轉頭回去。
裏面正中端坐着一個須眉皆白,面龐消瘦的老頭。
此時他正緊閉着雙眼似乎在思索某事,近旁放着一個木質的方正醫箱;
左邊坐着一位年紀不大的童子,大約十五六歲的模樣,面容白皙,低着頭乖巧的坐在一旁。
右邊是位衣着相對名貴一些的中年男子,此時正滿臉急色,時不時的從袖口裏拿出一塊帕子抹一下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神醫,我家公子的性命可全在您的掌握之中了,您可得行行好啊!
如若我家公子安然得救,事成之後,必有重謝!”
那中年男子便是曹家派來請李神醫的曹府管家,此刻車上坐着的就是他費盡心思拖扯來的李神醫。
李神醫是仁善堂的坐堂醫師,一手頂尖的醫術出神入化,聞名整個金陵城,就沒有人不誇贊的。
據說便是将死之人到了他手裏也得晚死一刻。
可這李神醫向來是個怪脾氣,一般是不出診的。
任你是皇親國戚還是名門貴胄,他不願意的話,便是砍了她的腦袋他也死活不肯去。
可如果遇上有緣的,便是販夫走卒,沿街小乞,大半夜的來叫診也是願意的。
今日這曹管家也算是走了大運,那李神醫雖然脾氣怪,卻是個心懷天下的老頭,平日裏最是佩服那些造福一方百姓的人。
這才憑着吳浮漓的未婚夫名意,這才将人給請了來。
一上車就趕緊催促馬夫快點,治病救人的事可從來等不得!
而元蘅此次瞄準的就是這位李神醫。
一個隐身進入馬車。
出乎意料的是,原以爲會有點擁擠,誰知道馬車的空間還挺大的,雖然裝飾簡單樸素了點,裏面卻也沒有什麽異味。
四周打量了一番,還好,可以接受!
“你,你,你……鬼啊!”
最爲激動的就是曹府管事了,剛剛将抹完汗的帕子塞入衣袖,一擡頭就望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出現在車廂内,話都說不出了。
青天白日的,看到眼前突然冒出一位白衣女子,便是容貌長得再好看,也是實在經不得這番驚吓,膽汁兒都飛濺了。
結結巴巴的叫了三聲你,便白眼一翻,兩腿一蹬,暈了過去。
那小藥童年歲輕,何曾見過這般場景。
不過膽子倒比曹府管事大些,隻是原本就白白嫩嫩的小臉兒,這下被吓得煞白,堪比冬日裏的雪山,不斷地向後縮去,砰地一聲撞到了木闆,疼的臉都打皺了,卻不敢說半個字。
造孽哦!
聽到這聲巨響,閉目養神的老頭兒這才緩緩的張開了雙眼,原本平平無奇的眼中發射出兩道精光,盯着突然出現在車廂中的元蘅。
雖有驚訝,卻不見懼意。
元蘅頗有些疑惑的抹了抹自己的臉頰,她還什麽都沒做呢,便有怎麽可怕了嗎?
不管了,再磨磨蹭蹭的那曹公子就要去見上玄了,她難道還要去地府招魂去?
還未待李神醫說話,迎面隻見元蘅一個手刀劈了下來。
一聲悶哼,李神醫立馬暈倒在車内,身子緩緩的向下滑去。
見狀,元蘅看了一眼瑟瑟發抖的藥童,眉目一皺,叫了一聲
“還不趕緊将你師父扶着!”
帶着些冷清的女聲如一盆冷水澆到了藥童頭上,令他立馬回過神來。
手腳不自覺的按着元蘅所說的去做,顫顫巍巍挪向一旁,及時的将要倒在地下的李神醫扶好。
一直低着的頭,終于鼓起勇氣來向上擡了一點,又受驚一般,趕緊的收回了目光,不敢言語。
“看着我!”
元蘅帶着命令和輕盈的語氣對着藥童說話,藥童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看見一雙浮翠流丹但眼眸,隻覺腦子一懵,什麽也不記得了。
“我是李神醫,你是我的藥童,如今我們正要前往曹府救治曹家大公子,你可記得?”
原本清冷的聲音帶着些魅惑的語氣,元蘅的眼中一道亮光一閃而逝。
手輕輕的一揮,露出一隻纖纖細手。
膚底清透如玉,修長的削蔥手指上戴着一枚古樸簡素的戒指,精緻寬大的衣袖在空中飛快的掃過。
一股淡淡的清香從袖子了發出,被藥童扶着的李神醫消失在馬車中。
“記得。”
原本還迷迷糊糊的藥童肯定的回答道,眼神逐漸變得透亮,神采也開始恢複了。
至于一旁的曹府管事,連幻影之術都不需要使用,隻施加一個小法術,篡改一下他的記憶,将李神醫的内容全都變成元蘅即可。
于是這才有了曹府門前的那一幕。
“她是誰?怎麽混進府中的,來人,快些将她給我打出去!”
看見元蘅一身白衣上門,還未仔細了解情況的曹敏就忍不住大叫了起來,他兒子還生死未蔔,卻有人敢穿着白衣上門吊喪,實在晦氣。
自他步入官場怎麽些年,經曆了各種風風雨雨,明刀暗箭的,奇葩事情也見得不少,卻從未見過有人穿着白衣給未死之人吊喪的,這不就是在詛咒他曹家絕後!
當真氣煞人也!
曹敏的話音剛剛一落下,便有強壯的仆從和家丁上前,面目兇殘,持這木棍就要打人。
卻聽耳邊突然傳來一句女聲呵斥道
“住手!”
回頭一望,原是那位自稱吳家小姐的女子,此時她正興緻盎然的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
兩筆橫入眉梢的長眉越發顯得她整張面容不怒自威,此時嘴角卻挂着一抹好笑,帶着幾分邪氣。
剛剛的話便是從她嘴裏冒出來的!
考慮到她的身份,仆從和家丁們有些疑惑,面面相觑,躊躇不敢上前,不知到底該聽誰的。
曹敏一皺眉頭,忍住心中的怒火,先是白衣女子,現在又是吳浮漓,一個兩個的,心懷不軌,目中無人。
真真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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