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和她一樣,不甘于因着女子的身份而被人輕賤的高傲之心,想要沖破這世俗的束縛的勇氣和決心。
免不得讓自己動了恻隐之心,想要動手拉她一把,逃脫這潭子污泥。
知道她的目标和想法,便是連她也不免心驚,不由贊歎她真的是位烈性奇女子,生出了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可是更多的是開心,這條路上,不再是她一人躊躇獨行,有越來越多的女子開始覺醒,不願讓自己卑微到了塵土裏,這就是一件好事!
可還沒來得及查出事實,偏偏在這個那曹公子出了事故。
若他就這麽死了,她豈不得背上還未出嫁克夫的名聲,更糟糕的是依照本朝的律法,她可是要爲他守孝三年,那她還怎麽勾搭她的小心肝!
實在不是她冷漠無情,隻是在軍營之中見慣了生離死别,對這些也看的更輕些了。
更何況,說到底,她與那曹家公子算得上是連面都未曾見過的陌生人。
人,很少能真的做到悲他人之悲,喜他人之喜。
更多的隻是做一個壁上人,觀看着他人的傷痛,偶爾來幾句不痛不癢的安慰話。
表示,我在看着你們,爲你們感到憂傷,亦或者是以那種局外人的優越感
你真不走運,我替你感到可憐惋惜,還好,這件事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可是,自從她入軍營之後,看着各種悲歡離合。
一同入軍營的兄弟就剩下她一人,她親眼看着他們一個個年紀輕輕的倒在邊疆廣闊的土地上,最後化爲一捧黃土。
那時她便知道,這些話沒有絲毫作用,還不如不說。
真正的勇士,生的平凡,死的光榮,從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可憐。
急促的馬蹄聲揚起一陣塵土四飛,引得道路兩旁之人紛紛側目。
長鞭揚起,狠狠的落下,抽的馬兒吃痛,加快了前行的速度。
一匹匹的駿馬從眼前飛馳而過,隻留下一道掠影,便消失在看熱鬧的路人眼中,隻留下無限的猜測和豔羨。
畢竟,敢在這金陵城中的官道上公然跑馬的必然是一些有身份的貴人,那是他們畢生仰望渴求卻永遠觸摸不到的地方。
一衆騎馬的人陸續的到達了一座府邸的大門之前,守門的小厮看見,知道是有貴客來訪,趕緊跑下台階。
“籲”
一聲哨聲,用力向後一拉,駿馬被迫停了下來,主人由于慣性身體不由後仰,卻堅固的扯着缰繩,穩定力道。
還未待馬兒徹底停下,它的主人便一躍下去,身姿矯健。
将馬鞭一扔,爲首的女子面目嚴肅,氣勢卻極爲攝人,赫然是剛剛在綠柳坊的浮漓。
經曆着一番風馳駿馬,簡易的發髻竟然絲毫未亂,在軍隊養出來的習慣,時時刻刻挺得筆直的脊背,令人不由肅穆。
大步的向府門邁步,蹁跹的衣袂在空中掀起一陣冷風。
“告訴你家主人,吳浮漓到訪。”
連女子的樣貌都來不及看清,一條精緻緊實的馬鞭從空中掉落到小厮的手中,聽到吳浮漓這個名字,心中猛然一震。
如今這禹國誰人不曾聽過這位巾帼女英雄――浮漓将軍的大名。
小厮也知道這位浮漓将軍前不久才和他家大公子定親,剛剛聽聞大公子在街上被不長眼的馬車給撞了,正是性命攸關之時。
看樣子浮漓将軍是特意來瞧他家公子的。
雖未曾見過其真人,但敢這般光明正大的跑到曹府門前說自己是吳浮漓的,也就隻有這位浮漓将軍本人了。
另一名小厮趕緊機靈的将浮漓帶入府中,并使眼色示意拿着馬鞭的趕緊去通報,免得遲了一步被家主責罵。
被小厮引入候客大廳的浮漓,一杯茶還未和到一半,一位穿着靛藍錦袍,上面繡着仙鶴雲紋的長須男子帶着一批人走了進來。
一旁引路的赫然是剛剛門前的那位小厮。
“不知浮漓将軍大駕光臨,曹敏有失遠迎,特來緻歉”
這名自稱曹敏的中年男子便是如今的曹尚書,曹家家主,另兼曹公子曹軒的父親。
雖是說着緻歉,但也就雙手抱了個拳,連腰都之略略彎了一點,臉上笑意不減。
畢竟眼前的這位女子可是掌握着禹國大半的兵權,不但擁有赫赫的戰功,還在民間有着極高的威信。
未來,也将是他曹家的兒媳婦。
雖然如今他隻是個沒有實權的禮部尚書,但無論如何也不能在自家兒媳婦面前丢了身份,不然以後官場相見讓他如何擡得起頭來。
浮漓好歹也在官場上應付過幾次這些老家夥,一看這曹敏的态度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如今就等着自個趕緊來打個圓場,給他裝個面子,也好坐實了他将軍公公的名聲。
呵,兒子還生死未蔔,他卻還有心思在這裏算計這些,連冷心冷肺也算不上,這怕是直接沒有心肝的家夥。
看來這門婚事怕就是他與她家老頭兩個人的意思。
她家老頭腦瓜子簡單,萬事不過心頭,在這個滿是心眼的老家夥面前如何能敵得過。
隻怕被他吹捧一番,再以我爲你好的名義給幾個建議,把老頭哄得昏頭轉向,連他女兒是誰生的都忘了,就記得曹家有個好兒郎,與她年齡相似,整個一天作之合啊!
這老頭是個心機深沉的,可她浮漓也不是個好惹的。
連自個老子都不在意他兒子的生死,她有甚可急的?
浮漓也不說話,就看着曹敏做戲,端着杯茶慢慢地品,目光散漫的打量着手中的青瓷上的精美花紋,好似極爲感興趣一樣,嘴角的嘲諷正好被遮擋在上好的茶杯下面。
曹敏的手拱到一半,準備下彎的要定在了半空,腦子有點空蕩。
照這個時候她不應該表示無礙,然後趕緊将自己扶起來,免了這個虛禮,再承認是自己的不足,兩人好生來往推脫一番嗎?
看着正漫不經心的坐在上位的浮漓,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
曹敏不禁咬牙,這下退也不是進也不是,一旁的侍從小厮看到這個場景也不敢噓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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