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洗完澡坐在床上的時候,池非還在想着嶽父甯志遠所說的話。
北方邊境離京城其實不算太遠,因爲京城本身也在北方境内。
當年魏太祖自立國後,就一直視北方胡人爲心腹大患,時刻加以警惕。
魏太祖甚至有意将國都定在北方境内,目的是一旦胡人入侵,大軍就可以迅速從京城各地調往邊境抵禦胡人。
大有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的意思。光是這一點,就足以讓後人對魏太祖稱頌不已,更别提他生平的其他豐功偉績。
如果瘟疫真的由邊境擴散到京城附近的話,那除了離京避難外,确實沒有别的辦法。
古代瘟疫就跟地震、洪水一樣可怕,自诩爲萬物之靈的人類在它們面前是十分脆弱的。
而且嶽父甯志遠也說得很清楚,爲了避免人心惶惶,到時他們隻能悄悄地離開,不能引人注意。
在此之前,他還要做各種準備。
首先家裏的下人以及報社那三十多個孩子就不能抛下他們不管,隻能帶着他們一起南遷。爲此,他需要提前準備好多輛馬車方便到時載他們走。
另外就是糧食和盤纏的問題。
雖然江南盛産米糧,但不知去到那裏以後會發生什麽事,以防萬一還是要帶上充足的糧食才行。畢竟這麽多人一起上路,人吃馬喂的,途中也要消耗不少糧草。
至于盤纏的話,雖然銀票攜帶起來比較方便,但真金白銀才是最可靠的,他始終對所有錢莊都沒什麽安全感。
因此除了适量的流動資金外,他每個月都會定期把收到的銀票換成金錠藏在家裏。
等到了一定數量的時候就集中藏在他以前在郊外買下的一片完全不适合種植的石頭山坡上,藏金點也隻有他一個人知道。而且爲了分散風險,他會分多處埋藏。
如果真要撤離京城的話,除了手上的銀票外,他還要把部分金錠挖出來一起帶走作爲以後的安家費。
所謂窮家富路,到了江南以後,不僅要買房安家,還要應付這麽多人的日常消耗開支,需要花錢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所以盤纏是越多越好。
不過以他現在的身家來算,隻要不是鋪張浪費的話,即使坐吃山空也能撐個十幾二十年,這點他倒是不用太擔心。
而且到時就算京城的文學報不能賣了,江南版文學報還是能繼續賣的,因此收入應該是不會斷的。
至于阿芷的嫁妝主要以收益穩定的田産和店鋪爲主,至于有多少壓箱銀子那就不知道了,爲了避嫌池非也不會特意去打聽這種事,不過肯定不會是個小數目。
嫁妝裏面除了田産店鋪,還有大量的金銀首飾、各種名貴家俱等貴重物品。
不說别的,光是那些由金絲楠和沉香木所制作的家具,就已經價值連城了。
雖然兩個女兒嫁的夫君身份不同,但甯志遠和夫人姚氏在兩個女兒的嫁妝上面卻是一視同仁的,沒有多給誰一些也沒有少給誰一些,基本做到一碗水端平。
可以說,甯雅珊和甯雅芷姐妹倆的嫁妝确實豐厚到羨煞旁人。
不過這也不出奇,在古代沒什麽比打仗更容易撈錢了。
曆代鎮國公都在軍中任職,家主親自領兵打仗更是家常便飯。
這麽多代積累下來,用一句富可敵國來形容也不算誇張。
隻是鎮國公府一向做事低調,從不做任何炫富的腦抽行爲。甚至日常生活也十分簡樸,平時每頓飯也不過四、五個菜而已。不像其他生活奢靡的家族那樣,随便一頓飯就做足十幾二十個菜,擺得滿桌子都是。
因爲鎮國公府一向這麽低調簡樸,所以給人的感覺真不像是那種巨富之家。
直到這回兩個女兒出嫁的時候,才讓人稍微窺探到一絲鎮國公府的深厚底蘊。
阿芷的大部分嫁妝都鎖在專門的庫房裏,那鐵門和大鎖都是特别訂造的,鑰匙也隻有她一個人有。
這傻丫頭還想把庫房鑰匙交給池非來保管,池非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雖然兩人已經是夫妻,但這是阿芷的嫁妝,他不想沾染半分,這也是爲了避嫌。
如果真要撤離京城的話,那些大件的家俱是很難一起帶走的。就算能帶走也太顯眼了,這跟悄悄撤離京城的初衷相背。
因此隻能讓阿芷把所有田契、鋪契、銀票、金銀首飾等較爲輕便的貴重物品都帶走而已。
到時他會請嶽父派幾個護衛過來鎮守家中,隻要京城最後不是真變成死城的話,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
在想清楚要做的各種準備事項後,壓在他心裏的擔憂情緒這才逐漸放松下來。
準備是要做,但事情遠沒有到那一步,可能沒那麽嚴重。
就在池非想得出神的時候,已經洗完澡換好衣服的阿芷慢慢爬上床,然後親昵地摟着他的脖子小聲問“哥哥,你在想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池非抱着她說“嶽母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麽?”
“沒有,不過我娘說以後有什麽事的話一定要聽你的話。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池非就把北方邊境出現瘟疫的事告訴她。
阿芷一聽,頓時有些緊張地問“那怎麽辦?”
她小時候在西北生活的時候,雖然沒有親眼見過瘟疫爆發地的慘況,但從所有人無比緊張的态度來看,也确實能感受到大人們對于瘟疫的忌憚,知道瘟疫是會死很多人的,因此頗有感觸。
池非不想她因爲還未發生的事而擔心,所以暫時不打算告訴她有可能要撤離京城的事,隻是安慰道“不要怕,嶽父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不會有事的。
而且京城離邊境這麽遠,哪有這麽容易傳過來,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平息下來。”
阿芷一想也是,京城離得這麽遠,還真不一定能傳過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還在西北軍中任職的大哥和二哥,于是她把自己的擔憂說了出來。
“這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兩位大舅哥都在軍營裏,離爆發瘟疫的縣城很遠。而且軍中還有軍醫看着,更加不會有事了。”
“那就好。”阿芷覺得這話也有道理,頓時放心了不少。
“這件事是嶽父單獨告訴我的,你姐姐也是知道的。因爲事關重大,所以你千萬不要告訴其他人,以免引起恐慌。”
“嗯,我知道了。”
說完正事後,池非這才想起另一件重要的事,在她耳邊說“今天就是你十六歲的生日,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阿芷想了一下,随即臉紅耳赤地将頭埋進他懷裏不敢再看他。
“阿芷乖,快說給我聽聽。”
“就是…就是……哥哥好壞,你明明知道的……”阿芷羞得在他懷裏拱來拱去以示抗議。
池非笑着親了她一下,然後小聲問“阿芷準備好了嗎?”
阿芷輕輕地點了點頭,整張臉紅得像煮熟的蝦一般,全身一陣發軟。
看到她這副羞澀乖巧的樣子,池非再也忍不住化身爲大灰狼,準備好好吃掉眼前這可愛的小紅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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