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非常敏感微妙的時刻,一天上朝的時候,刑部尚書姚大人忽然向皇上禀報一事,說他的三弟姚敬堂得知一件異事,在沿海一帶有洋人向多個府縣的鄉紳富人免費發放一種名爲“烏香”的提神之物。
這種名叫“烏香”的東西在吸食後,确實可以讓人精神大振,甚至有飄飄欲仙之快感。
于是此物迅速在沿海當地盛行,甚至成爲了富商名流的風雅之物。
許多人邀請客人到自己家中吸食此物,作爲一種聯誼的手段。
姚敬堂覺得此事有異,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查,他發現這種名爲“烏香”的藥物竟然會讓人上瘾。
人一旦上瘾後,隻要停止吸食,就會痛苦萬分,生不如死。因此上瘾者會不顧一切地尋求此物,甚至不惜傾家蕩産向洋人購買也在所不顧。
可見此乃洋人的陰謀,目的就是用這種毒物來引誘民衆吸食上瘾,然後再高價賣出,以獲取暴利。
在查清此事後,姚敬堂立刻加急傳信兄長姚大人,要求兄長徹查此事,嚴懲涉案的洋人和與其勾結之人。
收到信件後,姚大人覺得此事非同小可,這才在朝堂之上禀報此事。
在聽完姚大人的陳述後,衆官員頓時一片嘩然。如果此事是真,确是一件大案。
今上立刻下令姚尚書徹查此事,并任命姚尚書的三弟姚敬堂爲臨時欽差,有權調動當地官府和地方衛所官兵逮捕相關人員。
自此,繼私鹽案後,另一件震驚朝野的“烏香案”就此浮出水面。
……………………
第二天一早,最新一期新京報就報道了此事,讓全京城的民衆第一次知道這世上原來有一種名叫“烏香”的毒藥,而且這種毒藥還能使人上瘾。
就在這期新京報發行的第二天,原本五天發行一期的文學報突然提前一天上市,并且多出了整整一頁紙。
這多出來的一頁紙寫的不是其他,正是這兩天最引人關注的“烏香案”。
連文學報也開始報道時事新聞了?
咋看之下,許多人心中都不禁升起這個疑問。
然而當讀者們細看之後,才發現這一頁紙與其說是時事新聞,還不如說是詳細描寫“烏香”的危害之處。
與新京報隻有文字描述的報道不同,文學報這多出來的整頁紙幾乎全是圖畫,而且那逼真寫實的獨特畫風一看就是出自于池非先生之手。
每一幅畫都标上了日期,但奇怪的是沒有年份和月份,不知具體是哪一天所畫。
在其下方還爲每幅圖作出了備注,以說明上面畫的是什麽。
第一幅圖是一個很大的籠子,整個籠子四周似乎被紙給包上了,顯得密不透風。在其下方的備注也清楚寫道爲了驗證烏香是否會成瘾,特意訂造了一個籠子,籠子四周封上油紙,避免煙霧外洩。
第二幅圖是一條很大的狗,看起來十分兇惡威猛。下方的備注是此爲實驗對象,朋友家裏的一條看家犬。
第三幅圖是一個普通的焚香爐。下方備注是此乃讓烏香産生煙霧的焚香爐,将會把适量的烏香放進爐裏點燃。
第四幅圖就是狗被關進籠裏,焚香爐也被放進了籠子裏,可以清楚看到籠子裏面煙霧彌漫。下方的備注是此及實驗的第一天,面對這些濃煙,實驗犬顯得燥動不安,可能以爲發生火災。
接下來的十幾幅畫,就是詳細臨摹了幾天來,這條實驗犬的所有反應以及變化。
包括它從一開始十分抗拒這濃煙,逐漸變得一看到這些濃煙就主動接近。
平日逐漸出現萎糜不振、嗜睡、反應遲緩等症狀,與之前那副兇惡威猛的樣子簡直判若兩狗。
然而每當這條狗在籠子裏吸過那些煙霧後,随即變得十分亢奮和好動。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畫的是那條狗不斷地在籠子焦急地聞來聞去,似乎在尋找着什麽東西。下方備注是實驗第五天,停止對實驗犬進行煙熏實驗,觀察其反應。
接下來幾幅畫,就是詳細臨摹這條狗的所有反應。
由一開始的煩燥不安逐漸變得越來越不正常,不僅嘴角流涎,還不斷地打寒顫,抽筋,發抖,就像是得了瘟病一般。
似乎由于太過痛苦,那條狗不斷發出陣陣哀鳴,身體不停地抽搐着,看上去十分可憐。
在最後一幅畫中,下方備注是狗尚且如此,如果上瘾者是一個人的話,那又将如何?
由于這些畫實在畫得太過逼真了,讓人一目了然。
尤其是結尾那句話,簡直讓人毛骨聳然。
相比于新京報的文字報道,文學報這一系列圖文并茂的展示更加讓人看得觸目驚心。
這就是文字和畫面的區别。
在新京報的推波助瀾下,這期文學報随即創下了建報以來的最大銷量,一共售出了兩萬六千份。
不僅是平民百姓,就連那些住在内城的權貴富豪們也都争相購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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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孤還是低估了蘇真這個人。此人确實是個人才,不可小觑。”大皇子趙焞裕放下這期剛買的文學報,頗有感觸地說道。
他的幕僚捋着胡子說“此人的确有些不凡,從這期報紙來看,他應該早知此事。”
“哦,此話怎講?”
“殿下,您有所不知,印刷文字跟印刷圖樣是兩回事。
印刷文字隻需要用活字印刷術,短則一兩天,長則四五天即可印好。
但印刷圖樣則不同,需要雕版工把原圖一點點地刻在雕版上,直至全部刻好才可以進行印刷。
圖樣越複雜,需要雕刻的時間就越長。像數量如此多的圖樣,就算有好幾名雕版工同時雕刻,也至少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能刻好。
換句話說,蘇真他應該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知道此事。
在下甚至懷疑,他可能是最先發現此事之人,否則怎麽會想到利用狗來做實驗。”
“假如真是他最先發生的,他又爲何把功勞讓給姚敬堂?
他大可借此機會揚名,甚至因此而授官都有可能。”
“殿下覺得此人可是想當官之人?”
大皇子想了一下,失笑道“是孤把因果給搞混了。此人如果想當官的話,根本就不會把這功勞讓出去。他既然讓出去,就是不想牽扯進這件案子裏。”
“不管怎麽樣,隻要他不是二殿下的人,一切都好辦。”
“确實,這樣的人才如果爲趙焞豐所用,絕非好事。
孤當初就想過,如果他不接受孤的招攬,孤隻能毀了他,以免夜長夢多。
隻是沒想到還沒等孤出手招攬他,就被鎮國公捷足先登了。”
“此事遠遠未完,接下來就看姚尚書怎麽做了。”
“爲了讓自己兄弟揚名,姚尚書一定不會讓此事輕易結束的。我們就等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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