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商交流會的主場設在紫竹園的中央,是紫竹生長最茂密的地區,旁邊還有一個人工湖,湖邊有兩座亭子,看上去十分的風雅。
華人不像西方人那樣喜歡站着說話,一般都會習慣于坐着與人聊天。
池非和金掌櫃來到會場的時候,隻見那裏擺放着許多桌椅,方便客人随時就坐。
隻要一有人坐下,很快就會有穿着統一藍色短褂的下人立刻用托盤端着茶水過來招待客人。
這時代的有錢人不管是宴會還是聚會,總喜歡熱熱鬧鬧,所以戲班子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園子的正南邊,早就搭好了戲台,有一個戲班子正在那裏表演着一部歡快易懂的戲劇。
有不少跟丈夫一起來的女眷帶着孩子正津津有味地坐在那裏一邊看戲一邊吃點心。有幾個丫環專門負責招待他們。
此時會場裏面已經有不少人來了,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說話聊天,其中不乏年紀較大的人。
金掌櫃很快就在人群當中看到了自己當家,于是對池非說“小兄弟,等一下沒什麽人的時候,我帶你去見一下我們當家。你應該還沒見過吧。”
“那就有勞掌櫃了。”
金掌櫃帶着池非去跟幾個相熟的書商和話本作者打招呼,在介紹池非的時候,統一口徑說是他的侄子。池非也很有禮貌地向他們一一問好。
那些書商看蘇真一身布衣,不像是出身富貴或混得太好的人,也就沒有多注意他,而是不約而同地問起金掌櫃同一個問題,那就是《仙俠》的池非先生有沒有來。
這個問題不僅書商們想知道,許多同爲話本作者的同行也都想知道。
幾乎所有人都想親眼見一下現在京城話本界最紅的池非先生究竟長什麽樣。
早有準備的金掌櫃解釋說池非因爲忙于寫稿,最近身體抱恙,所以無法出席這次的交流會,心感遺憾。
對于這個解釋,書商和作者們很快就接受了。
也不知是怎麽回事,從今至古寫文章或寫小說的人,似乎身體都不太好,不是很容易感冒發燒,就是這裏痛那裏痛,就很少聽說身體特别好的。
聽說作者池非因爲趕稿而導緻身體不舒服,他們大都表示同情和理解。
其實相對于其他成名作者,池非算是非常勤快了。
許多作者在未成名之前,爲了溫飽那是拼了命的寫稿。
但一旦成名,沒有了生存壓力後,就開始變得放松下來,很難再像以前那樣拼了。
大多數有名氣的作者,三個月到半年出一本書很正常。就像以前最紅的草堂書生,一般是半年出一本。後來因爲要跟池非鬥氣,才改成三個月出一本而已。
而池非不一樣,他是經過網文時代反複錘練的人,深知想在網文界混,每日更新量是一個很重要的指标,很多寫手之所以撲街,至少有一半原因是死在更新上。
池非現在平均每天能保持四千到五千字左右的更新量,這個字數在現代網文界隻能算龜速水準,絕對是撲街的下場。但換作這個時代的話本界,已經是一個非常驚人的更新速度。
兩者之所以會有這麽大的差距,主要跟所處環境不一樣。
在現代網文時代,當大多數寫手都保持日更八千甚至上萬字時,同樣身爲寫手的人怎麽可能沒有壓力,隻能拼了命地碼字。在這種你追我趕的環境下,大部分人的更新量自然就提高了。
而這時代的話本作者,一般都是一本就完結的作品,不存在被人催更的壓力。再加上大部分作者都是這樣的速度,所以自然而然地,三個月到半年出一本書就變得很正常了。
在書商們看來,池非能夠每月準時交一卷的稿量,已經非常了不起了,足足是其他話本作者的三四倍,所以因爲趕稿太辛苦而導緻身體不舒服也很正常。
在金掌櫃的介紹下,池非不僅認識了幾個大書坊的掌櫃,還認識了幾個有名的話本作者。
其中一個姓許、留着兩撇山羊須的中年男子,就是專寫武俠小說的有名作者平湖碧海,池非當初看的那本《張安平匪記》,就是他的作品。
不過這個時代的武俠小說跟池非所熟悉的武俠小說完全是兩回事。既沒有内功又沒有穴道之類比較玄幻的東西,通常是寫得比較血淋淋的。
例如一刀下去,白花花的腸子流得到處都是,大概都是類似的描寫。
關于具體的打鬥場面,寫得比較簡單和粗糙,主要還是以劇情發展爲主。
還有一個專寫狐妖志怪小說的作者姓張,筆名是張鑒生。他的話本主要以妖物鬼怪類爲主,走的是恐怖路線。這種類型比較小衆,但因爲他寫得不錯,所以也頗受歡迎。
還有幾個跟草堂書生一樣,主要寫才子佳人類話本的作者,隻不過遠沒有草堂書生紅而已。
在草堂書生名氣臭掉之前,他的确是全京城最紅的才子佳人類話本作者。
在衆多話本種類中,有兩類是最受歡迎的,也是最好賣的,一類是偏男性讀者的冒險武俠類,一類是偏女性讀者的才子佳人類。
這兩個大類幾乎各占話本市場的半壁江山,所以寫的人也是最多的。
在會場的一個角落裏,幾個作者正在聊天。
聽說池非先生不能來,一個專寫才子佳人話本的孔姓作者不無遺憾地說“我原本還以爲有機會見到池非先生,向他好好請教一下在《梁祝》當中那種獨特的文風是怎麽寫出來的,看來是沒機會了。”
“你這話說到我心坎上了,我也是正有此意。”
“别說你們,現在有不少作者都開始有意模仿池非先生的寫法。的确通俗易懂,讓人一看就明白。”
“可是你們不覺得太過直白了嗎?我倒是喜歡原來的寫法。”
“哈哈,現在很多人都在争論這個話題,有人覺得太過直白不好缺乏美感,有人覺得這種寫法才更容易讓人接受。
我是支持後者。你們想吧,看我們書的人都是平民百姓,他們哪看得懂什麽之乎者也,還是這種通俗寫法才更容易讓他們看明白,也更容易接受。”
“這話有道理,的确如此。我看不用多久,就會有越來越多作者用這種寫法來嘗試寫作。”
“那些人想得太簡單了,以爲隻要改一下文風,就能變成另一個池非。雖然我也是寫才子佳人的作者,但《梁祝》我是真喜歡,看了一遍又一遍。《梁祝》之所以感人,是因爲書中充滿了真情實感,那豈是單靠改一下文風就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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