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使者這才道出了他們四家的真意。
他們說,隻要甯公肯答應兩個要求,他們四家保證宛州之圍将兵不血刃地得以解決。
至于是那兩個要求呢,你們聽我細細道來。
第一個要求,是寬免田益光等人的罪責,讓他繼續擔任宛州指揮使一職。
先說這一條,你們細想一下,這商、鍾、段、米四大家族與宛州指揮使田益光非親非故,爲何要替他在甯公面前求情呢?
其實說白了很簡單,這田益光早就跟四大家族勾搭上了,要借四大家族之手來保住自己的兵權。
所以才借四大家族之口,來跟甯公提要求。”
等說書先生講完後,一衆百姓這才恍然大悟,不禁啧啧稱奇。
一些比較心急的人忍不住催促道:“那第二個要求是什麽,你快說啊。”
“是啊,快說來聽聽。”
說書先生這才慢悠悠地攤開報紙繼續說道:“這第二個要求,是要甯公免除對淮南這邊的土地丈量以及清查隐戶之事。
你們知道那幾個使者是怎麽說的嗎?
他們說,‘聽說甯公似乎有意對江南各省的土地進行重新丈量,順便清查隐戶。
這個傳聞令淮南這邊的百姓人心惶惶、終日不安,以爲西北軍要把他們的土地強行收走。
甚至多地已經出現,有大量農民賤賣良田、舉家搬走的亂象。
我們幾家認爲,如今江南剛剛才曆經完戰亂和瘟疫,正值元氣大傷之際,百姓實在經不起這種驚吓和動亂。
望甯公體恤百姓,免除對淮南這邊的清查,使百姓能夠安心耕種。’
啧啧,你們聽聽,這些人多會說話。
明明就是不想朝廷對他們的土地進行清查,卻把當地的平民百姓當幌子來用。
表面上是爲了當地百姓着想,其實真正的目地就是爲了阻止甯公做這件利國利民的大事。”
“原來如此,這幾個大家族實在太可恨了。如果不是此事見報,我們至今還蒙在鼓裏呢。”
“說得沒錯,這些大地主太可恨了。竟然拿我們這些平民百姓來當幌子來爲自己謀私利,還說得這麽好聽。确實該殺。”
“那接下來呢,甯公又是怎麽回答他們的?”有些性子急的人又開始催促起來。
說書先生繼續道:“甯公是個深謀遠慮之人,沒有當場發作,而是忍着氣問,‘假如我不答應呢?’
各位猜一下,那幾個使者會如何回答?”
“你别賣關子,快說啊。”
“就是啊,我們都急着聽下文呢,你快說下去。”
在衆人的催促下,賣足了關子的說書先生這才不緊不慢地說:“那幾家使者先是相互對視了一下,然後領頭的商家使者故意裝作一臉爲難地說:‘那事情可能就比較麻煩了。
不瞞甯公,淮南這邊有很多百姓誤聽途聽,以爲西北軍要借丈量土地之名行搶掠之實。
因此很多人自發組成了民團,準備以血肉保衛家鄉。
尤其是宛州城這邊,已經有二十多萬人加入軍隊,打算死守到底。
甯公所統領的西北軍雖然所向無敵,但甯公您可要想清楚,對方隻是一些平民百姓。
一旦真打起來,不管是輸是赢,諸如‘大肆屠殺平民’這種極不好聽的傳聞,很可能會傳遍天下,到時對甯公您的名聲可是大大有損。
望甯公三思,三思啊。’
你們聽聽,這話是不是透着一股威脅的味道?
他們的意思,是假如甯公不肯答應那兩個要求的話,那他們四家就會讓當地百姓死守宛州城,不讓甯公踏入淮南半步。
而且他們還拿甯公的名聲相要脅,迫使甯公不敢對宛州動武。
你們想一下,假如甯公真要對宛州城動兵,那他們四家豈不是可以到處造謠,說甯公在淮南那邊大肆屠殺平民,來敗壞甯公的名聲?
這招夠毒夠陰險吧?”
“嘩,這些大家族心思真是有夠陰毒的,竟然想出了這樣的法子來對抗西北軍。”
“确實,我細想一下都覺得可怕啊。”
“那些大地主們不是都已經賺了好多銀子了嗎?怎麽還這麽貪。”
“你這傻子,世上哪有人會嫌銀子多的。他們就是想用這樣的法子來逼迫甯公取消對淮南那邊的清查。”
“真是人心不足蛇貪象啊。這幾大家族的人,真是死有餘辜。”
“說得對,他們确實該死。”
看到聽衆們的反應如此熱烈,說書先生十分得意地接着說:“看到這些人如此卑鄙,甯公心裏當然生氣。
但甯公不愧是甯公,他深知現在發作的話很可能會打草驚蛇。于是他反而笑着回答:‘原來如此,幾位家主還真是挺替我這個老粗着想的,确實讓我大爲感動。
這樣吧,此事我要好好考慮一下,過兩天我再回複你們如何?’
那幾家使者以爲甯公開始服軟,于是高高興興地走了。
接下來,就是池非先生的所思所想,你們要繼續聽嗎?”
“廢話,當然要聽了。别賣關子了,快說。”
“就是啊,老是吊我們胃口,趕緊說吧。”
“好,那我就讀一下,你們認真聽好。這當中的‘我’,就是池非先生本人,都聽好了。”
說書先生開始壓低聲線裝作年輕人的聲音慢慢讀道:“在屏風後面聽完那四家使者所說的話後,我心裏極爲憤怒。
想不到世間竟然有如此厚顔無恥之人。
明明造孽的是他們,卻打着不想驚擾百姓的名頭,來極力阻止朝廷丈量土地、清查隐戶,實在可恨。
我相信嶽父大人肯定也跟我一樣,對這些人的無恥嘴臉恨之入骨。
果然,在那幾個使者走後,嶽父大人暴跳如雷,一手将桌上的物件掃到地上,然後怒聲斥道:‘一群蛀蟲,竟敢有臉威脅老子。
老子不發威,還真當我是病夫不成!
好,既然這些蛀蟲不知好歹,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氣。
阿真,你立刻通告全軍做好準備。明天一早,我們就對宛州發起進攻。
等拿下宛州後,老子要把這些害國害民的地方蛀蟲一掃而空。’
我當場答應下來,但下去以後并沒有按他的話去做。
因爲我隻是一個無職無權的随軍幕僚,哪裏有權去對其他将領下令。
但嶽父大人正在氣頭上,我也不敢直接抗令,隻能等他氣消後再請他重新下令。
以上就是宛州城開戰之前所發生的事,下期《求真報》池某會繼續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陳述出來。至于信與不信,那就任憑各位看官自行判斷了。
《求真報》已在新京開館,正式營業。
池某受館主所托,會暫時在報上發表文章,揭露真相。
若無變故,下期《求真報》将于五天後上市,請各位看官多指教。
一别數年,能夠重新在報紙上撰文,實乃池某之幸,多謝各位捧場。
這就是全文了,接下來沒有了。
想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就要等幾天後新一期《求真報》上市了。”
說書先生說完,把手裏的《求真報》小心翼翼地拆起來收好。
一衆百姓聽衆聽完,全都意猶未盡地留在原地三三兩兩地熱烈讨論起來,聊得十分起勁。
這篇刊登在《求真報》上的《東行随記》實在太有意思,比許多話本還有意思。
整篇雜記全都以“我”這個第一視角地寫一路上的所見所聞,還有池非先生本人的所思所想。
通篇下來完全沒有任何之乎者也的拗口文言文,隻有通俗易懂的大白話,讓人覺得既親切又好懂。
尤其是寫了很多與事情有關的細節和人物對白,條理通順、合理合理,讓人在聽的時候有種親臨其境的感覺。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篇《東行随記》并非虛構出來的話本故事,而是真實發生在鎮國公甯志遠身邊的真人真事。
至于池非先生爲什麽會知道這麽多事?
其實這個問題隻要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池非先生的妻子正是鎮國公府的二小姐,池非先生作爲鎮國公府的親女婿,甯公會把他帶在身邊一起出征也就不足爲奇了。
池非先生本人的身份,再加上整篇雜記充滿了各種細節的描寫,這兩個因素極大地增加了内容的真實性
對于許多想了解真相的人來說,這篇雜記實在太有參考價值了。
一時間,這篇隻寫了開頭的《東行随記》,成了人們了解事情真相的重要依據。
許多人都在等下期《求真報》的出現,好繼續了解接下來所發生的事。
雖然剛剛才經曆過瘟疫和戰亂的江南百姓大多都不願花十幾文錢買一份《求真報》,但他們卻并不擔心會看不到上面的内容。
因爲到處都有說書先生以《求真報》的報道爲宣講内容,來吸引百姓前來聽講。
隻要随便花個一兩文錢打賞費,就能聽這些說書先生講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遠比花錢買一份報紙要劃算多了。
拜這些說書先生所賜,這期《求真報》所傳播的範圍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遠、都要廣。
不僅在江南各省四處流傳,而且還開始往北方及江東那邊擴散。
能夠在這麽短時間内有如此規模的傳播力度,自然不是平白無故的,而是有人在背後大力推廣的結果。
而這個人,正是寫出《東行随記》這篇雜記的池非本人。
他利用手中的人和資源推波助瀾,把《求真報》的影響力不斷擴大,直至人人皆知爲止。
池非之所以要這樣做,那是因爲他要跟那些有意到處造謠、抹黑甯家的江南世族打一場真正的輿論戰。
……………………
其實早在出征之前,甯志遠和章文軒、池非等人在商議計劃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了那些即将被清查的江南世家豪族會采取什麽樣的手段來進行反抗。
他們會采取的手段無非三種,一是聯合起來一起造反,二是煽動百姓抵制清查,三是散播謠言抹黑抵毀。
要應付第一和第二種手段,隻能以力破巧。
先以大軍擊破對方的反抗勢力,然後将有份參與叛亂的世家大族直接問罪處斬。
這樣一來,那些被他們所煽動起來參與造反的百姓自然就會樹倒猢狲散,難成氣候。
當年在東北對付地方豪強時,甯家就是這樣做的,并且取得了極好的效果。
而要應付第三種手段,卻不能以蠻力壓制,必須要用巧勁才行。
因爲你越是用蠻橫的手段去壓制這些謠言傳播,别人就越會覺得你作賊心虛,确有其事。
所以要應付這些充滿惡意的謠言,最好的辦法就是跟他們打輿論戰,以輿制輿。
既然要打仗,就必然要有武器。
而他們手裏最好的武器,莫過于擁有良好口碑的《求真報》。
這《求真報》雖然是當年顔北清借胡人奸細之手秘密創建的報紙,但由于幾次三番揭露了許多謝家有意隐瞞的真相,因此在民間擁有大量的讀者,許多人都比較相信裏面的報道内容。
既然要打輿論戰,那就幹脆把《求真報》作爲反擊謠言的平台和武器來使用。
而且就算池非他們不用,那些江南世家大族也早晚會想到利用《求真報》這份擁有大量讀者的地下報紙來搞事情。
爲了避免被人濫用,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求真報》由私變公、由暗轉明。
也就是将原本不合法的《求真報》變成合法的報紙,并且由官方來收編和控制,使其成爲官方發布信息的唯一渠道。
爲了做到這一點,需要在甯家所控制的新京城内爲《求真報》開設正式的報館,還要有明面上的東家,并且将原本免費派發的報紙變成收費購買。
這樣一來,原本不合法的《求真報》就會搖身一變,變成合法的報紙。
假如以後有人想假冒《求真報》亂發消息,隻要新京的報館在報紙上作出嚴正的聲明和解釋,就能很好地辟謠,這就是“轉正”的好處。
然而這“轉正”雖好,但這裏卻又産生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
那就是剛剛才經曆完瘟疫和戰亂的江南百姓,哪有閑錢去購買開始收費的《求真報》。
而且就算江南文風再鼎盛,也不可能每個百姓都識字。
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池非找來了大量說書先生,然後花錢讓他們到江南各地去講解每一期《求真報》上的報道内容,把最新的時事消息傳播到各地民間。
在聽到這些消息後,百姓們自然會口耳相傳,再告訴其他人。
這樣一傳十、十傳百以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百姓知道事情的真相。
這種病毒式的傳播方法,遠比那些江南世家所采用的傳統造謠手段要優勝無數倍,其影響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爲了增加報道的真實性和趣味性,池非還親自執筆,把這一路上的所見所聞以雜記的形式給寫了出來,于是就有了這篇《東行随記》。
這種以“我”爲第一視角,采取回憶錄式的寫法不僅前所未見,而且其中加雜了許多池非本人的一些吐槽和心裏想法,讓人覺到十分新鮮有趣之餘,就好像身臨其境一般真實可信。
可以說,這種回憶錄式的寫法在這個時代算是開創了一種全新的寫作類型,在接下來的數十年間,有許多文人紛紛開始模仿這種手法來寫文章,于是出現了大量這種類型的遊記和雜記,此乃後話。
其實在創作之初,池非曾經有過猶豫,要不要把嶽父甯志遠平時的言行如實反映在文章裏。
畢竟古代帝王普遍追求一種讓人敬而遠之的神秘性,就連直視皇帝龍顔這種行爲也會被視爲大不敬。
嶽父甯志遠雖然現在還不是皇帝,但已經離這一步很近了,就差一個正式的名份而已。
直接把他的言行寫在随記裏,不知他是否願意。
爲此,池非特意去問了一下嶽父本人的意見。
當甯志遠知道小女婿的顧慮後,當場大笑道:“我又不是見不得人,有什麽不能寫的。
老子本來就是一個老粗,此事所有人都知道,何必還要去遮遮掩掩。
沒事,就按你想的去寫,不用有所顧忌。”
在得到了嶽父的首肯後,池非這才把嶽父真實的言行給寫進文章裏。
當然,有些需要隐瞞的細節該改還是要改的。
例如甯志遠在知道四大家族的打算後,不僅沒有破口大罵,反而還高興不已。因爲這就有借口可以對他們下手了。
池非在這裏直接用嶽父平時的口吻來編造了他大罵這些江南世家爲蛀蟲的情景來爲襯托他剛正不阿的形象。
沒想到這期《東行随記》一出,卻大受百姓們的喜愛和追捧。
甯志遠這種老粗性格,竟然意外地大受歡迎。
許多人沒想到鼎鼎有名的西北大将軍、鎮國公甯大人,竟然是一個如此粗犷豪爽之人,讓人覺得很有意思。并且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親切感,就好像自己見過或認識的某個糙漢子一樣。
原來不是每個王公大臣,都是那種學識淵博、高高在上的樣子。也有像甯公這樣雖然位高權重,但卻性格豪爽、不拘小節的大人物。
尤其是甯公痛罵那些侵占了大量國有土地,爲非作歹、魚肉鄉民的世家豪族爲“一群蛀蟲”時,更是讓百姓們感到十分解氣,大快人心。
一時間,通過這篇《東行随記》,許多百姓竟然開始對鎮國公甯志遠産生了極大的好感。許多人都想知道,接下來甯公會如何對付這些魚肉鄉民的“蛀蟲”。
按現代的話來說,就是甯志遠這個老粗,在《東行随記》的推波助瀾下,莫明其妙地成了“網紅”,這是讓人始料不及的。
除了利用已經“轉正”的《求真報》大肆宣傳外,池非還想出了一招“魚目混珠”來對抗謠言。
你們不是要造謠抹黑甯家嗎?
我不僅不會制止,反而還要火上澆油、加油添醋,給你多來幾個。
具體做法是池非利用共濟社人多勢多的優勢,在衆多惡毒的謠言當中,有意散布一些不太靠譜的謠言,而且種類繁多,什麽樣的謠言都有。
人就是這樣,當一件事同時出現了多個版本後,就會對事情的真實性産生懷疑。
池非利用的就是這種微妙心理,給那些謠言大量摻水。
不僅要摻水,有時還要在人多的地方當衆演一場戲。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找兩個人,一個負責在人多的地方散布謠言,另一個負責主持正義。
當第一個人在人群當中大量散布謠言時,第二個人要裝作忍無可忍的樣子,當衆站出來一把揪住那個人的脖子大聲吼道:“我的命是西北軍和甯家救的,如果不是他們我早就被胡人給殺了。你竟然敢污蔑甯公,看我怎麽教訓你!”
說完,兩人大打出手、扭作一團。
當然,最後肯定是負責主持正義的那個人打赢了,而那個負責散布謠言的人被打倒在地後,不僅要向他求饒,還要當衆說出來事情的“真相”:這一切都是有人花錢讓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要敗壞甯家的名聲。
當圍觀的百姓聽到他所說的“真相”後,自然會恍然大悟。以後再聽到類似的謠言,就會習慣性地認爲他們是同一夥人,不再相信他們所說的話。
别看這種戲碼有些淺白拙劣,但隻要演得好的話,一樣能夠取得極好的效果。
在共濟社内部,被挑選出來充當“演員”的社員,最近已經開始不斷在進行類似的彩排練習了,目的就是要演好這出戲。
這就是“魚目混珠”的具體做法。
假如說,發行《求真報》是明的做法,那這招“魚目混珠”就是暗的做法。
這一明一暗兩種措施雙管齊下的話,足以扭轉整個輿論市場。
不是池非自誇,真要比打輿論戰,那些江南世族與他這個來自現代網絡社會的人相比,差的可不是一點點,而是整個時代。
要知道,這個時代第一份民間報紙就是他親手創建的《文學報》。
自他的《文學報》出現後,才有越來越多報紙争取湧現,并且慢慢形成整個報業市場。
可以說,他是這個時代當之無愧的民間報業鼻祖,這點誰也無法否認和反駁。
就連當年福王趙焞安以權勢相逼要強買文學報之時,也正是池非利用《文學報》所造的輿論之勢一舉扭轉局面,讓福王等人自食其果。
當年尚且無權無勢的池非已經能做到這一點,如今要錢有錢、要人有人的他又怎麽可能會輸給那些腐朽貪婪的世家豪族?
這場輿論戰,從一開始就已經注定了這個結果。
果然,随着《求真報》在江南各地的大量傳播,以及各地不斷出現的假消息被一一當衆揭露曝光後,有關甯家的各種惡意謠言開始不攻自破,許多有關甯家的謠言已經無法再讓普通老百姓相信了。
就在這時,“轉正”後的《求真報》終于上市了第二期報紙。
同樣地,這期《求真報》通過各地衆多說書先生的親口講述以及人們的口耳相傳,迅速傳遍了整個江南。
這期《求真報》不僅有池非先生所寫的第二篇《東行随記》,還在其他篇幅詳細列舉了十幾個有份參與叛亂的世家豪族所侵占的國有土地具體數目,以及這麽多年來他們所犯下的種種罪行。
當百姓們看到列舉的内容後,不禁被上面的數字所震驚了。
百姓們雖然知道這些世家豪強一定是吞了很多地,但具體是多少其實誰也不知道。
然而這期《求真報》卻清楚明白地列出了具體的數字,讓所有平民百姓都大感咋舌。
天啊,這些世家大族真不是一般的貪,随便一個家族都至少貪了上萬畝地,有的甚至貪了幾萬畝之多。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田地全都不用交稅。
對于衆多平民百姓來說,家裏有個三、四十畝地就已經是一筆很大的财富了。
上萬畝不用交稅的良地是什麽概念,他們想都不敢想。
而這些世家大族卻堂而皇之地把這麽多地占爲己有、大發橫财,甚至還不用交一丁點的稅,怪不得甯公會稱他們爲一群蛀蟲。
更可恨的是,這些有錢人們不僅貪得無厭,還做盡了各種壞事,實在是太可恨了。
該殺,這些蛀蟲确實該殺!
這是所有看過這期《求真報》百姓的共同想法。
與這些同仇敵忾的百姓相比,那些幸存下來的江南世家在看到這期《求真報》後,卻是完全不同的想法。
這期《求真報》的做法,讓他們感到坐立難安。
萬一在接下來的幾期裏,《求真報》把他們侵占過的土地數量以及做過的惡事也像這期這樣全部刊登出來,那他們這些曾經得罪過甯家的江南豪族豈不是變成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一時間,所有江南世家豪族全都夾起尾巴小心做人,以免引起甯家的不滿,成了下期被揭露的對象。
尤其是那些曾經在背後散布過甯家各種謠言的家族,更是感到背脊發涼、心驚膽戰。
他們沒想到甯家竟然用這樣的手段來進行反擊,簡直就是殺人不見血。
這期《求真報》,終于讓這些世家豪強們看到了報紙輿論的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