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胡人一路北上,快則五天,慢則七天就可以兵臨城下。
爲此,整個新京進入了高度戒備狀态。
不僅實行了全城戒嚴,而且官府還從百姓當中強征了數萬青壯協助守城。
在軍部高層方面,大權獨攬的謝家由于安國公久病纏身,難以統籌全局。
而未來當家人謝昱珩又帶着長子謝長風、侄子謝長平在宛州作戰,如今謝家的直系孫輩當中隻剩下大房的謝長平、謝長音以及二房的謝長琤三人。
雖然謝氏還有其他旁枝,但安國公當年是通過打壓和離間各個旁枝家族才當上族長執掌謝氏一族的,因此一直提防着這些旁枝家族死灰複燃來跟他奪權。
這使得能真正留在權力中心的謝氏族人并不多,侄孫謝長平算是比較少見的例外。
安國公真正的心腹手下,都是這麽多年來由他一手提拔并培植起來的軍方将領,他最不相信的反而是自己的族人。
如今能頂事的次子謝昱珩不在這裏,病中的安國公不放心把兵權交給别人,隻好讓弱冠之年的庶孫謝長琤代他行使軍務,并由他的幾個心腹大将以及幕僚來協助他處理軍務。
雖說隻是代祖父行使軍務,但陡然間成了謝家代理人的謝長琤還是興奮不已,開始積極備戰,希望可以給祖父留個好印象。
就在整個新京都在嚴陣以待之時,随着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很快七天過去了,但胡人大軍卻并沒有出現。
這讓所有人在松了口氣的同時,不由得有些疑惑。
難道胡人不打算進攻新京?如果是真的,這倒是一件好事。
然而,病中的安國公卻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胡人費盡心思拿下幹陽,顯然正是奔着新京來的。
關外的胡人被西北軍擋着進不來,而盤據南方的胡軍雖然強悍,但論人數畢竟比漢人要少得多,不可能真的殺光所有漢人自立爲王。
因此最好的辦法,就是偷襲京城。
隻要作爲大魏心髒的新京淪陷,失去了代表正統的趙氏皇家以及大權在握的謝家,整個大魏就會四分五裂,形同散沙。
如果換作他是胡人的話,也會這樣做。
如今胡軍遲遲不出現,難道他們想跟宛州那邊的十萬胡人會合後再一起攻城?
但這樣一來,就會錯失先手。
等兩支胡軍會合後,宛州那邊的援軍也早就到達新京了。
等一下,宛州……
安國公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原本就因爲生病而顯得有些慘白的臉色此時更是變得鐵青一片。
“來人……咳、咳……快來人……咳……”安國公一邊咳一邊大叫。
在外面待命的管家立刻跑過來問:“老爺,什麽事?”
“趕緊備車,我要去軍部,快……咳、咳、咳……”
“你們快去備車,快去!
老爺您稍等,馬車很快就備好了。”管家對下人吩咐完後,立刻扶着安國公幫他順氣。
在幫他順氣的時候,管家有些驚訝地發現,老爺的身子正在不停的發抖,仿佛在打擺子一樣。
“老爺您沒事吧?”
對于管家的發問,安國公并沒有回答,隻是臉色變得更加的難看。
這不是因爲生病引起的,而是他剛剛産生了一個十分可怕的猜想。
一個足以讓他們謝家家破人亡的想法。
………………
這天深夜,從宛州轉移的二十多萬魏軍士兵正在各自的營地裏休息。
連續數天的不斷趕路,已經讓士兵們感到無比疲勞,許多人幾乎是一躺下就睡着,有些人甚至在吃飯的時候就開始打瞌睡。
士兵們确實是太累了。
他們這些普通士兵不像那些高級将領們可以通過騎馬來代步,而是完全用兩條腿在趕路。
幾乎從早上一直走到傍晚才能休息,這樣高強度的行軍别說是新兵,就算是一些已經入伍好幾年的老兵也覺得有些吃不消。
但沒辦法,上面的大人們爲了盡快回防新京,每天都不停地催促下面的人加快速度,像他們這些底層士兵哪敢說什麽,隻能拼命往前走。
許多士兵的腳底都已經走出了水泡,晚上如果不挑破的話第二天更加難走。
總之每個士兵都覺得很辛苦,但又不敢有所抱怨,以免受到處罰。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們已經離新京越來越近了,隻要再走個五、六天時間就可以到了。
但他們并不知道,死神已經悄悄降臨。
就在他們如同長蛇一般連在一起的營地外面,一支數量龐大的人馬正在慢慢逼近。
領軍的不是别人,正是胡人大王子阿羅布。
他所率領的大軍,也正是不久前才攻陷了幹陽的十幾萬胡軍主力。
他們早已在這附近埋伏并等候多時,等的就是眼前這些獵物。
安國公那個可怕的猜想應驗了,胡人在拿下幹陽後,首要目标并非新京,而是這支從宛州趕來,并由謝昱珩親自率領的援京大軍。
可以說,從十萬胡人驅使普通百姓對宛州發起佯攻的那一刻起,一切都在那位神秘的仇先生掌握之中。
對宛州發起佯攻,是爲了吸引并拖住魏軍的主力,方便大王子所率領的胡軍主力攻取幹陽。
奪取幹陽後,就在所有人都以爲胡人會趁勢北上攻打新京時,胡軍卻并沒有這樣做,而是在回京大軍必經之處埋伏等候。
仇先生真正的目标,正是這支從宛州匆匆趕來的援京大軍。
隻要這支魏軍主力一滅,僅有十萬兵馬鎮守的新京不過是囊中之物罷了。
這一環套一環,掐的正是謝家的七寸之處,讓他們防不勝防。
就算是城府深重、經驗豐富的安國公,終于還是晚了一步。
望着不遠處謝昱珩所在的總帥大營,大王子阿羅布露出了嗜血的表情,他舉起手中的彎刀大聲喝道:“誰能拿下謝昱珩的頭,孤賞他一千兩銀子。
大厥勇士們,給我殺光這些漢狗,殺!”
随着大王子阿羅布的一聲令下,十幾萬胡人如同無邊無際的狼群一般往魏軍營地沖了過去,殺聲震天。
許多仍舊還在睡夢當中的魏軍士兵,根本不知道死神已經離他們越來越近。
這一戰,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把謝家最後翻盤的希望給徹底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