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完廢品沒多久，裝修公司的人來了，對着一樓大廳牆面測量完畢，給陳旭報了一個價格，聽起來還不錯，沒有因爲他是外地人就漫天要價。
他詢問一下秦慕然的意見，得到認可的答複後告訴對方下午就可以動工了。
王新平與唐七見接近中午才從外面回來，除了購買裝修材料，還順道帶了幾分盒飯回來，陳旭招呼王友澤三人一起吃，他們客氣一陣也就答應下來。
吃完午飯他開車帶着秦慕然前往鎮上的工商所辦理營業執照和稅務登記證，完事去家具城轉了一圈，對比一下辦公家具的價格，然後返回康莊北路。
把面包車停在非機動車道，兩人從車上下來，陳旭注意到門面房的前面圍了好幾個人，有接孩子回家的老人，也有兩邊商鋪的鄰居，還有拿着手機錄像的年輕人。
就像王友澤說的，招牌在日落前順利完成，黑底白字配上風格典雅的logo，有一種簡約流暢的美感。
“慕然工作室，就是那個慕然工作室吧？”
“剛才有人問過了，确實是微信上瘋傳的《給媽媽洗腳》的制作方。”
“他們這是要幹什麽？”
“說是要進軍廣告市場，接企業宣傳片和産品廣告的活。”
“他們能行嗎？”
“好像隻有幾個年輕人，我覺得這事挺難的。”
“但是母親節那天的短片拍得确實不錯。”
“誰知道會不會是昙花一現，創意這東西，不是想有就能有的，還得看機緣。他們之前能火，不代表以後能火。”
“……”
陳旭很滿意現在的局面，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趁着短片熱度還沒有消散，讓那些看到招牌的人幫忙在微信、微博、輕音app、激浪app這樣的網絡社區傳播慕然工作室在橫店的消息。
在1999年的中國，網絡不像現在這麽發達，《給媽媽洗腳》、《fal》這樣的公益廣告片由央視制作，榮譽歸集體所有，制作人員無法收獲個人名望，最多就是撈一點晉升資本。
在華夏國不同，作爲獨立導演制作的短片，完全可以用它來出名，然後把名氣變現成賺錢機會，就像今天李淑萍給他介紹的那樁生意。
片子走心，給導演赢得好口碑，有名氣和資本後制作出更加優良的作品，繼續拉升導演身價與地位……形成一個良性循環，這就是他給自己規劃的人生道路。
……
初夏未至，五月的夜還有一絲沁體的冰寒。
橫店影視城的拍攝區裏燈火點點，幾個劇組在趕夜間戲份。
到了宵夜時間，抗日神俠劇組人員三三兩兩地坐在一起吃桶面，嗖喽嗖喽的聲音不絕于耳，熱氣帶着香味在拍攝場地飄散開。
主演和角色演員的待遇要好一點，像攝影大助、二助，收音師，錄音師什麽的，跟群衆演員的夥食沒大差别，就是一桶康帥傅方便面，最多再配個鹵蛋，一包涪陵榨菜什麽。
方便面這東西，聞着很香，吃起來完全不是那會事兒，要不是忙了一晚上肚子餓得咕咕叫，誰會去吃這種垃圾食品。
把黑口罩拉到脖子位置的化妝師助理把紙桶丢進不遠處的垃圾袋裏，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一盒封面全是英文的曲奇餅幹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楊老師，要不要來一塊？”
對面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放下桶面，從她手裏接過一塊蔓越莓曲奇餅幹，放在嘴裏細細嚼着：“甜度剛剛好，一點都不膩，佳佳，你這是從哪裏買的？”
“前兩天羊毛群裏的好友推薦給我的，用券折合幾塊錢一盒，好吃不貴。”
這時旁邊坐的燈光助理往前湊了湊：“有沒有抹茶味的？給我也來一塊呗。”
叫佳佳的女孩兒撅着嘴說道：“抹茶是我最喜歡的口味。”不過她還是從盒子中間區域拿出一塊綠色曲奇餅幹餅幹遞過去。
燈光助理接過來三兩下吃個幹淨，完事喝了一口紅燒牛肉面的湯，打了一個很響的飽嗝。
“對了，你們聽說沒有，母親節當天很火的短片确實是陳旭導演的作品。”
剛剛還因爲飽嗝一臉嫌棄表情的佳佳姑娘小心地張望一陣：“聽說了，聽說了，怪不得短片最後會有慕然工作室五個字，當時送茶水的小王猜測‘慕然’兩個字會不會與秦慕然有關的時候，我還說他異想天開，沒想到還真給他蒙對了。”
旁邊被喊楊老師的男子拿出手機，在屏幕點了幾下，推到對面坐的人身前，那是一則視頻，鏡頭有點晃，應該是手機拍攝的，畫面主角是一棟門頭房，二樓與一樓中間懸挂着黑色招牌，上面寫着慕然工作室五個大字。
“這是輕音app給我推送的視頻，地點就在康莊北路。”
“沒有想到陳旭那家夥說幹就幹，這麽快就做出一些成績來，不得了，不得了……作爲曾經一起工作過的人，真替他感到高興。”說話的人是一個胖子，聲音有些粗啞。
老楊看了他一眼低聲說道：“還不是被人逼得。”
旁邊坐的人無不颔首稱是。
這要擱在一周前，他們絕對不會偏向陳旭說話，現在不一樣。自從制片人把那位有背景的大少爺安排到王書恒身邊，擔任新的導演助理，整個劇組因爲協調不順導緻的混亂就沒有斷過，以往下午五六點種能結束的戲份，現在拍到夜幕降臨都不一定能完成，角色演員、劇組人員，也包括招募的群衆演員，無不怨聲載道，恨得罵娘。
回想以前陳旭在劇組的日子，不僅協調工作完成的很好，有時候連場務、生活制片、外聯制片的工作也順手做了，副導演基本處于甩手掌櫃的狀态，要麽王導平常聊天的時候跟人說陳旭是他迄今爲止帶過最滿意的學生呢。
現在他們知道王導說的不是場面話了，但是已經晚了，要知道新來的導演助理是這樣一位爺，當初秦慕然給陳旭鳴不平的時候他們就應該在一邊幫襯，集體施壓制片人，或許陳旭就不用走了，秦慕然、王新平等人也會在劇組呆着。
你說換什麽人不好，去換一個努力工作，踏實做事的人，簡直就是胡來。
“我聽說啊……”燈光助理往前湊了湊，小聲說道：“新來的那位導演助理有一個在省級電視台任職的爹，制片人弄他來當導演助理，是爲了把《抗日奇俠》賣一個不錯的價格”
燈光助理打量一眼左右，繼續說道：“我還聽說，《抗日奇俠》殺青後他會去一部新戲的劇組當副導演，你們知道副導演是幹什麽的。”
在海洋裏面，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污泥。
在娛樂圈，導演睡明星，副導演睡角色，劇組大牛睡新人，這已經是人盡皆知的業界規則。
佳佳咽下嘴裏的餅幹渣，喝了一口水說道：“昨天我去給演員補妝的時候經過休息間，看到制片人在裏面大發雷霆，制片主任和統籌坐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陳旭不就是拍了一部成功的工藝廣告片嘛，他至于這麽生氣嗎？”
胖子撇撇嘴，看起來對制片人很不感冒：“别人會覺得陳旭的努力耕耘收獲成果，站在他那個位置可不會這麽想，他會認爲陳旭是在用實際行動打他的臉，何況短片最後還用了秦慕然的名字做招牌。你們是沒有看見，我可是瞧的清清楚楚，秦慕然把劇本甩在他臉上時，老家夥氣得鼻子都歪了。”
“你們小聲點。”胖子右後方那個一直沉默不語的人說道：“這些話給制片組的人聽去，有你們好果子吃。陳旭不就是拍了一部公益短片嗎，有什麽好吹噓的？依我看……他就是走了狗屎運，接下來一定會撞得頭破血流。”
說完這句話頓了頓，又恨恨地說道：“拍公益片有什麽用？又賺不到錢，這個世界能賺錢才是王道，其他的都是浮雲。”
胖子一聽這話不樂意了：“呵，好大的酸味。王同，我記得王新平去赴陳旭的約會前喊過你的吧，當時你拿女朋友做擋箭牌拒絕了，怎麽？現在後悔了？”
“後悔？後什麽悔？”王同說道：“娛樂圈江郎才盡的案例還少嗎？何況他就是一個廣告片導演。”
“既然你這麽說，那敢不敢跟我賭一場？”胖子盯着王同的眼睛說道。
“有什麽不敢，說吧，怎麽賭？”
“我賭2000他能在這一行混下去。”
“可以，我賭2000他被先是教做人。”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服軟認慫，空氣中除了紅燒牛肉面的味道，還有一股子濃濃的火藥味。
佳佳笑呵呵地說道：“老楊，我們幾個人裏你是老資格，可得給他們做見證人，以免到時候有人輸了不認賬。”
“沒問題。”老楊一口應下。
劇組拍一部電視劇起碼得幾個月時間，工作人員與外界聯系不多，每天就是在小圈子裏活動，能夠娛樂的東西很少，現在王同和崔一凡因爲陳旭的事情卯上了，其他人自然樂得看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