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你到目前爲止,已經打斷了他三對肋骨?”
浮舟峰上,虞修秦風剛剛結束修煉狀态,正在進行最後的甯神納元,或者說,他其實是“被迫”提前結束今日的修煉進程的——一隻叽叽喳喳的麻雀毫無止歇地在他耳邊鬧騰,能靜下心來修煉才是怪事。
“一般情況下,凡人體内一共有二十四根肋骨,即十二對肋骨,那個叫東川業的家夥每一個月占你一次便宜,你便在那時打斷他一對肋骨。如此算下來,你豈不是要被他非禮輕薄整整一年?”
“對啊!就是這樣!”秦晴從背後一把環住秦風的脖頸,本來比秦晴高出不少的秦風由于此刻是盤坐的姿勢,所以一時間并沒有作出什麽有效的閃躲動作,“哥!你可要替小妹做主啊!好好修理一下那個不知廉恥的混蛋!”
“哎我說老妹兒啊,明明是你自己與那東川業定下的規矩——折斷兩根肋骨就能了事,爲兄師出無名,又該從哪裏給你讨回公道來呢?”
秦風将秦晴的兩隻手從自己脖子上拆開,不曾想此次居然還稍微花費了點力氣,這倒是讓秦風對秦晴的近段時間來的修行成果頗爲滿意。
“你這死丫頭環這麽緊作甚?下手沒輕沒重的,是想勒死我嗎?要撒嬌要抱抱要舉高高也不是這麽個搞法啊。”
“诶嘿嘿!人家兄長靈氣不足了嘛,自然要好生補充一下才行。誰讓你是我親哥呢?是吧哥!好、哥、哥~”
不得不說,今日的秦晴完全就是一副膩死人不償命的模樣,要不是修爲不濟,秦風毫不懷疑她會賴在自己身上挂吊一整天!面對如此火力全開的親妹,秦風直感覺頭皮發麻。
浮舟峰的雲海此時翻騰地格外厲害,甚至還有一縷若有似無的笑聲傳遞出來,仿佛有一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家夥正暗藏其中,饒有興趣地觀察着這對兄妹。
“你好好說話!給我正常一點。”秦風率先投降,他實在受不了秦晴死皮賴臉般的軟磨硬泡,隻要要求不太過分,一般情況下,他都會盡量滿足秦晴。畢竟他隻剩這麽一個親妹妹,父上母上均壽終正寝多年,早就輪回轉世去了。
是的,即使是修行之士,若無法提高境界,或者利用外物強行補充生機,也會面臨壽元斷絕的一天。這其中的原理,就在于修行之軀對天地靈力的适應性其實是在日漸減弱的,盡管這衰弱的過程很緩慢,但并不是不存在。
修行一事,大道争鋒!若無法創新進步,即便不被淘汰,總有一日也會舉步維艱,這難處不僅僅來源于他人,還來源于自己。
“哥~你看看這最近的天氣,是不是覺得惠風和暢、晴暖宜人呢?”秦晴眼神忍不住亂閃,一副手腳都不知道放哪兒放的樣子,“哥,你有沒有興趣到虞山外走一走呢?”
“惠風和暢?晴暖宜人?”秦風低垂眼睑,向峰頂下方的雲海看去,隻這一眼,原本潔白飄散的雲海驟然凝聚在一塊兒,其色澤肉眼可見地轉爲黑色,氣溫驟降的同時還傳出了陣陣悶雷之聲,“你也瞧見了。沒興趣,不想走。”
彼時的秦風修爲剛至元丹後期,别說巅峰之意,連元丹圓滿都相差甚遠。可就是這樣的秦風,剛剛卻仿佛以一眼之威,令天地瞬間變色!虞山有如此天縱英才,哪還有籍籍無名、屈居衛國之下的道理?
可這其中也有美中不足的地方,那就是與哥哥秦風相比,妹妹秦晴的修行資質根本就不值一提。
其實秦晴的修爲也算不得很差,在虞山的同輩中甚至還能穩居前五,可即便如此,兩兄妹的差距還是太大了!大到宛若天差地隔,别說追趕,妹妹怕是連哥哥的背影都看不見。
早些年幼時候,什麽都不懂的秦晴經常被同齡人取笑,說她資質之所以這麽差,是因爲在娘胎的時候,哥哥秦風将妹妹秦晴的修行潛力全部吸走了,要不然秦風哪能表現出遠超同輩甚至前輩的修行實力來呢?
尚不知“嫉妒”爲何物的秦晴因這事跑去詢問秦風,秦風不置可否,隻是愛憐地撫摸着秦晴的小腦袋,溫柔地告訴秦晴——“妹妹不用修行也沒關系,在這世間,哥哥都是要比妹妹厲害的,不然怎麽能保護自己可愛的妹妹呢?”
秦晴信了,眼中滿滿當當的全是笑意,抱住秦風不肯撒手,大聲宣稱要和最喜歡的哥哥永遠在一起!
秦風不語,任由秦晴胡鬧着,當日的修煉進程也落下了。
不過事态遠沒有就此結束!熊孩子對秦晴的取笑升級成了欺淩辱罵,嘲諷秦晴乃是秦風之父不知從何處撿來的野孩子,或者與哪個野女人苟合而來的野種,更有甚者,将秦風之父換成了秦風之母,以一種更爲惡劣的方式,肆無忌憚地操縱着語言暴力。
都是半大的孩子,有的甚至連第一次天劫都沒有渡過,卻能在虞山将這些空穴來風的言論傳播地有闆有眼,是他們自己編造出來的嗎?不,他們隻是鹦鹉學舌罷了。
就這樣,先“嫉妒”一步,秦晴首先明白了什麽是來自他人的“惡意”,也是從那時開始,秦晴變得不那麽愛粘着秦風了,她開始刻苦修行,誓要變得比誰都厲害!甚至比秦風都厲害!哥哥不再是她最喜歡的人,而是變成了“讨厭”的代名詞。
功夫不負有心人,秦晴的修行實力逐日提高,已經慢慢成長到沒有誰敢當面奚落她與秦風的差距。不過秦晴不知道的是,在她閉關修煉的時候,秦風單槍匹馬,拖着一麻袋的削尖木樁,将那些膽敢欺負她的孩子的父輩,一個個當胸穿過,插在地上以儆效尤!誰來都沒用!誰阻誰死!宛若一頭猖狂索命的邪魔,在虞山中踽踽獨行。
虞山老一輩的妖修拉不下臉來爲難一個小輩,正值壯年的始作俑者們又沒一個打得過秦風。眼看秦風收割的生命越來越多,虞山的血腥氣越來越濃,但那口麻袋裏的木樁卻遠沒有用完的迹象,這些家夥終于坐不住了——幾十個人竟聯起手來,誓要将那喪心病狂的秦風碎屍萬段、挫骨揚灰!
“秦風!你别逼我們!大家好歹都是虞母的兒女,犯不着爲了一些風言風語弄得你死我活!”
“是啊秦風!那都是小娃娃之間的戲谑之言,當不得真的!你小小年紀,怎可如此心狠手辣?”
“秦風!虞母洞剛剛發下訓示,若你就此收手,不僅不會追究你殘殺同胞之事,反而會将你作爲虞母洞新一任的洞主進行培養!”
“秦風你聽見了嗎?眼下既有如此好事,你莫非還不動心?待你成爲虞母洞的洞主,日後誰還敢對你不敬?誰還敢對令妹不親?我們都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啊!”
秦風停下殺戮的腳步,神色之間略有茫然,不知是真在斟酌這裏面的利益得失,還是因爲不分晝夜的蠻殺使他的靈台識海處于一種麻木不可控的狀态。
風聲嗚咽,夾雜着破碎的血絲爛肉,裹挾着不肯入冥司地府的亡魂,于衆修耳邊嘶吼凄苦;草木低頭,又哪敢遮擋眼前兇獸的半分視線?即便沒有意識,它們依然能感受到來自生命本能的臣服!
失去爹娘的孩童痛哭流涕,摯愛慘死男女唯剩恐懼,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戲碼沒能在虞山上演,因爲那些但凡表現出一絲一毫刻骨仇恨的妖們,不論男女老少,均已變成了一具被洞穿的冰冷屍體。虞山,千萬生靈俱寂,唯有食腐群鴉,叫嚣渴望着眼前的饕餮盛宴。
“家人?不,既然爾等言她是野種,那我們倆兄妹,就都是野種!野種,不需要家人。隻要殺光你們,便再沒人說她是野種,我也就不再是野種。不是野種的我們,才會有家人。”
秦風這段話有些繞口,但簡而言之就隻有兩個意思:欺負我妹妹的都得死,誰搗亂我殺誰;誰不搗亂誰就是我的家人。
從這番話可以看出,秦風其實還是動了一點小心思的,他沒有一股腦地沖殺進人群,而是采取了孤立敵人,分化援軍的策略——畢竟一次性對付數十個境界相當的敵人已屬不易,若是虞母洞的妖修再橫加幹涉,那這殺伐立威之事,便絕無可能進行到底。
所以秦風給了虞母洞的人一個站邊的選擇,是選擇一群混吃等死廢物,還是選擇前途不可限量的他。野種可以沒有家,也可以有家,這個家待不了,那就換一個。
果然,此話一出,虞母洞方向的氣息瞬間便紊亂起來,各種各樣的雜音充斥于空氣之中,這是多方神念傳音交叉無序的現象。
秦風等的就是這一個機會!眼中紅芒爆閃,一道鬼影殺入了瑟瑟發抖的人群之中!一時間血肉橫飛、慘叫連連!
有的妖修還在堅守着,因爲他們不相信虞母洞當真會棄他們于不顧,可是當虞母洞驟然切斷與他們之間的聯系時,所有人都清楚地明白,自己是在這場交換中,被抛棄的那個。
有人絕望無助,引頸受戮坐以待斃,于是秦風踩着他們的屍體前進;有人磕頭求饒,希望秦風饒其一命,于是秦風廢了他們的靈台識海,将其元丹抓出捏碎,也算是手下留情;還有的人不甘心坐以待斃,紛紛祭出最強殺招,妄圖在被擊殺之前先将秦風殺掉,可秦風凜然無懼,以傷換殺,五步便插一樁。
至于那些直接逃往虞山山外的家夥,卻是被早就埋伏附近的衛修給逮了個正着。畢竟那時,衛國對外不叫衛國,虞山對外亦不叫虞山,二者對外有一個統一的稱呼——“衛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