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足矣


寂靜阒然,悄無聲息。唐江生從昏迷中悠悠轉醒,眯着雙眼偷偷觀察着四周的一切,畢竟在他昏迷之前,忻吳、楊平、黑袍修士正打的難分難舍,現在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委實讓他感到一絲不安。

“這到底是哪兒?怎麽烏漆墨黑的?難道我不是在碎片空間交接的隧道内?”唐江生緩緩将眼睛睜圓,眨了眨言,将右手伸到眼前,“果然還是看不見啧!我該不會又瞎了吧?”

“咚!”

唐江生嘗試着站起身來,腦袋卻像碰到了一塊堅硬的石頭。唐江生這一下可撞的不輕,甚至都出現了耳鳴。

“我發誓!我要是再鑽洞,我就!”話到嘴邊,唐江生突然頓住話頭,略微琢磨了一下子,改口道,“我就在下輩子做師尊懷裏一隻無憂無慮的小土撥鼠~”

念及此處,唐江生都忍不住佩服起自己的“聰明才智”,然後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火折子,拔掉帽蓋,放在嘴邊短促有力地吹了兩下,火光便搖曳而生。

“甚好甚好,看來視覺還在。”唐江生拿着火折子左右移動,想要瞧一瞧周圍的環境,隻不過下一息,便發出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嘯,“啊——!”

不爲其他,黑袍修士與他的距離,不過咫尺之遙。

“吵死了!閉嘴!”黑袍修士擡腿就給了唐江生一腳,直接踹在唐江生的腹部,疼的他瞬間失聲。

唐江生捂住肚子欲往後方退去,剛剛站起半個身子,腦袋又和“穹頂”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再聽“咚”的一聲,唐江生痛的“唔唔”叫喚起來,一手捂住後腦勺,一手捂住肚子,連火折子都摔在了地上。

眼看着火折子的亮光逐漸消失,唐江生趕緊将其撿起,放在嘴邊複又吹了幾下,才挽回了此時唯一的光明。

“難道忻吳和楊平也在這裏?”抱有一絲僥幸的唐江生趕緊利用火光四下看去,并沒有尋得那一人一妖的身影。

仔細瞧去,原來他現在所處的空間本就十分狹小,類似于一個球體的内部,連站起身來的高度都沒有,隻得彎腰行進。不,也不用行進了——他和黑袍修士兩個人已經将整個空間完全“占用”,相互之間不說呼吸可聞,亦到了黑袍修士擡腿便能踹他一腳的地步。

而實際上,黑袍修士已經這麽做了。唐江生當然也可以反踹回去,隻不過他慫成一條狗,不敢罷了。

“嗯?等等!剛剛的聲音,是女聲?這貨是隻黑寡婦?”唐江生自言自語,好像發現了什麽,“哎喲!你再踹一腳試試?腿給你砍了信不!哎喲喂!你還真踹啊?我!”

唐江生準備奮起反抗。就在這時,他的餘光瞟到黑袍修士身後,那裏躺着一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五寸短劍。

“讨渝劍!”

唐江生驚呼一聲,朝着讨渝劍就撲了過去!隻是此處的空間實在太小,撲向讨渝劍的唐江生,就和撲向黑袍修士沒什麽兩樣。

于是黑袍修士極力反抗,場面一度混亂不堪,若是有第三人在場,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恐怕會念叨着“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之類的話語。

“你給我消停點兒!别以爲你是隻黑寡婦我就不敢削你!”混亂之中,唐江生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被抓了好幾爪,此時火辣辣地疼;腹部就不說了,又捱了好幾下,隻是力道一次比一次弱,到最後就跟沒吃飯似的。

至于火折子,那自然是早就摔在了地上,不過讨渝劍好歹是搶到了。唐江生半趴在黑袍修士身上,一手擒住它的雙臂,另一手橫劍于黑袍修士的咽喉處。不得不說,這個姿勢既像劫财,又像劫色。

“你才黑寡婦呢!你這隻醜不拉幾的土撥鼠!快放開我!咳咳”

方才的争鬥扯掉了黑袍修士的鬥篷,借着微弱的火光,唐江生此刻終于是看見了黑袍修士的樣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唐江生一時竟移不開雙眼,直到火折子熄滅。

“登徒浪子。待本尊恢複修爲,第一件事就是廢了你這對招子,第二件事,就是把你給閹了!”

黑暗之中,黑袍修士的威脅恫吓傳入耳中,唐江生驟然回神。雖然看不見黑袍修士陰狠毒辣的表情,但言語之中的冰冷殺機卻是讓唐江生止不住地打寒顫。

“方才的确是晚輩對前輩不敬,還望前輩海涵。後生唐江生,在這裏給前輩賠不是了。”唐江生言詞懇切,這股真心實意道歉的勁兒,倒把黑袍修士給看得一愣一愣的。

“既如此,你還不!”

“既如此,晚輩就更不能放過前輩了。”唐江生手中的讨渝劍抓的更穩,一寸一寸逼緊黑袍修士的咽喉,“前輩多年征戰,戰鬥經驗想必極其豐富,難道不覺得在此刻以弱示人,是一個極不明智的決定嗎?”

空間内彌漫着陣陣血腥味,夾雜着奇異的香氣,再結合黑袍修士的話語,唐江生猜想,這黑寡婦應是受了很嚴重的傷勢,以緻于連靈力修爲都催動不了,才給了自己可趁之機。

“你不想救食月了麽?”值此存亡絕續之際,黑袍修士抛給了唐江生一個無法拒絕的問題。

唐江生手中的讨渝劍驟然止住。

到底是少年心性,面對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和事,還是刹那間便被老奸巨猾的黑袍修士拿捏住了軟肋。

“殺了你,我自會去尋小西,不勞尊駕費心。”一語言罷,讨渝劍繼續推進,似不曾有絲毫猶疑。

“你不信你敢殺我。”黑袍修士自信滿滿。唐江生沒有回複她,隻是手中的讨渝劍已經嵌入了黑袍修士的皮膚。

咽喉處的肌膚軟骨被一點點地割裂,黑袍修士心頭浮現起一陣生死危機。“該死!這小子來真的!”

“沒有我!你一輩子也别想找到食月!”黑袍修士大聲怒喝,卻止不住唐江生手中的劍鋒,“唐江生,你莫要欺人太甚!難道你真當我這一身元丹巅峰境界的修爲,是大風刮來的不成?”

事實上,正如唐江生所猜想的那樣,被讨渝劍重傷的黑袍修士,此時此刻,的确無法調度修爲,不然唐江生早就翻來覆去死個幾百回了。不過擁有了巅峰之意的修士是不一樣的,即便修爲被鎮壓,隻要有巅峰之意傍身,便等同于身邊有千軍萬馬!

幽藍火焰幻化而出,将唐江生團團圍住,隻要黑袍修士一聲令下,它們立刻就能展開攻勢,讓唐江生一命嗚呼。

“我命如草芥,能在臨死前再拉一個巅峰修士墊背,此等輝煌戰績,當算不枉此生。”唐江生對周圍的幽藍火焰熟視無睹,手中劍鋒依舊銳切!因爲黑袍修士說的也沒錯,若等她恢複修爲,唐江生根本沒有法子與之對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殊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後生!

黑袍修士也是驚地無言以對,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唐江生竟是如此一名“視死如歸”的修士。她自然是不願與唐江生玉石俱焚的,但她也沒有更多的辦法來阻止唐江生了。

其實在黑袍修士心中,至今還是不太相信唐江生真會割斷她的脖子。畢竟她所言句句屬實,并未有任何虛假之處,她的确是知曉食月身在何處,而其他人想要找到食月,也确實相當困難。這也是她的幽藍火焰沒有轉變爲漆黑烈炎的主要原因。

“呵。看來,你并沒有騙我。”唐江生忽然伏下身去,附在黑袍修士耳邊輕聲呢喃,“既如此,便讓你再多活一陣罷。”

“你!”黑袍修士此刻陡然知曉,唐江生先前一番舍身取義的模樣不過是惺惺作态,“你敢騙我?!”

“騙你又如何?你以妒忌之意入巅峰,幽藍火焰乃其具象之物,黑炎更是應絕望而生。不見黑炎,自然是有所恃持,我豈能連這一點都看不出來?”唐江生拿住讨渝劍的手蓦地一甩,趁黑袍修士失神之際,在其脖頸處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随後沒有一星半點憐香惜玉之意,張開血盆大嘴,一口咬了下去!

黑袍修士先是難以置信,因爲唐江生是第一個一針見血指出她是以何意入巅峰的修士!且心明眼亮,準确無誤地看穿了兩種不同火焰的本質。

隻不過還未待她回過神來,脖頸處傳來的劇痛以及四肢百骸内的陣陣虛脫之意,更是讓她感到辱身敗名!

黑袍修士自然是知道唐江生正在做什麽的,她也嘗試着驅使幽藍火焰對其進行攻擊,不過正如唐江生說的那般,他沒有殺意,她亦沒有絕望,幽藍火焰便隻是幽藍火焰。

而按常理來說,即便是這幽藍火焰,也不是凝魂後期的唐江生能阻擋的了的,但就在幽藍火焰即将近身的三寸距離,一道鮮血屏障蓦然出現!黑袍修士的幽藍火焰,已無法再進半寸!

血法·血之障壁。唐江生不久前吸幹了叛修軒鴻的周身血液,此刻朝花夕拾訣運作,這一式血法,擋下黑袍修士的幽藍火焰,不是問題。

唐江生沒有一絲一毫留情,黑袍修士體内的血液,他整整喝了八成!至于剩下兩成,對黑袍修士來說,一成用來續命,一成用來自保,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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