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天生的缺心眼兒,沒辦法。”唐江生打着哈哈轉移二人的注意力,“所以四哥、五姐是打算留在這裏和大哥、二姐、三哥同生共死?還是打算給那個虞山妖修陪葬?”
風若許和憶如玉默默思索着這裏面的得失,發現确實如小六子所說,不管最後那邊活下來,似乎都沒有他倆的好果子吃。雖然有點貪生怕死、賣友求生的味道,但他倆剛剛重修舊好,此刻還是很想繼續活下去的。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地窖唯一的出口已經被忻吳牢牢占住,他們兩個凝魂圓滿的小蟲子,要如何從四名元丹修士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地逃跑呢?
風若許将自己心中的疑問通過神念傳音反饋于唐江生,唐江生微微皺眉,眼神中露出思索之色。“辦法嘛,也不是沒有,不過全看四哥、五姐願不願意相信我了。”
“小六子你但說無妨!”風若許笃定回到。
“甚好,那就請四哥、五姐委屈一下,先動手把自己打暈吧。”
唐江生摩拳擦掌,就近把裝有豐盛靈果的圓桶給全部拖了過來,将裏面的靈果全部倒出,直到靈果堆積成一座小山,将三人的身影完全遮蔽住。
“話先說在前面,我隻有五成的把握,四哥、五姐若是信小六子,接下來的事便交給我吧。”
風若許看了看這高聳的果山,又看了看唐江生,對他的逃生方案根本毫無頭緒。
不過饒是如此,他仍舊選擇相信唐江生,不僅是因爲此時此刻他能夠信任的,隻有唐江生和憶如玉,還因爲唐江生專心緻志布置計劃的樣子,無法不令他信服。
場地算是布置完了,唐江生回過頭來望向風若許、憶如玉二人:“趕緊地!咱們動作得快!不然等他們打起來,就算這地窖塌了我們也别想趁亂溜出去。”
風若許點點頭,随即與憶如玉來了段深情對望,二人的雙手緊緊扣在一起,仿佛這一眼之後,就是萬年歲月。
“如玉,等我。”“好。我等你。”
二人最後齊齊望向唐江生,淚眼婆娑地說到:“小六子,你動手吧。”
唐江生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擡手就是兩張雷符甩在風若許和憶如玉的脖頸處。電流閃動低鳴,二人瞬間便失去了意識。“讓你們自己動手非要讓我來,我特麽早就想動手抽你們了!磨磨唧唧的幹啥玩意兒?早幹嘛去了?煩!”
将風若許和憶如玉分别用一個空了的圓桶裝起來密封住,唐江生随後打開乾坤袋,從其中拿出一個用荷葉包裹着的物什。單從外表看,并瞧不出來内裏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
“雖然有點對不住,不過誰讓你莫名其妙用四方金鎖陣把我綁起來!告訴你,我可是很記仇的!”
唐江生低聲哼着小曲,笑嘻嘻地掀開荷葉,一股烤肉的醇香夾雜着荷葉的清涼刹那間彌漫整個地窖。
老大、二姐由于需要警惕防備面前這名虞山妖修的進攻,并沒有空閑理睬唐江生,可地窖内彌漫的香氣還是讓這劍拔弩張的氣氛裏多出了一絲古怪異和騷動。
“小六子,你手上那是啥?有這等好東西你居然不與三哥分享,實在是不該啊!”
被忻吳踩在腳下的老三此時仿佛看破生死紅塵,忻吳要殺他随時就是一刀的事。反正都是死,不如及時行樂,滿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各種,難道不是常有的事嗎?
之前他在上面值崗時,看見遠方一顆黑色的彗星猛然出現在視野之中!這顆彗星出現的太突然,以緻于老三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覺!
可彗星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接近果園,彗星的慧尾劃過一道半圓形的弧線,樹洞機關所在的這棵果樹驟然被一劈爲二!
老三根本來不及給地窖内的衆人傳回警報,剛剛他若是慢了一點點,都會立刻成爲忻吳的刀下亡魂。而即便他僥幸逃過一劫,忻吳轉眼間便追上了他,在地窖的通道内将老三打的毫無還手之力!
生死一線的老三這時還敢聒噪!忻吳擡起一腳,毫不留情地将其踏成半殘!
對忻吳來說,在場衆人除了唐江生,其他的全是侵略他家鄉、殘殺他親朋的十惡不赦之人,雖萬死不足以洩其憤!
老三之所以沒有被直接踩死,全是因爲他對自己和唐江生的稱呼,讓忻吳産生了興趣。
“小六子?三哥?”忻吳嘴角浮起冷笑,眼神兇惡,表情猙獰,“怎麽地?你們還來我虞山結拜來了?祭天的是什麽?我虞修的項上人頭嗎!”
唐江生瞟了一眼忻吳,眉頭緊皺。由于相處的時間不多,談不上知根知底,對于忻吳目前到底是個什麽狀态,唐江生其實也拿不準。
“我能理解你對于他們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但你瞪着我是幾個意思?就因爲我切斷了你的法陣?就因爲我沒有在原地等你?我又不是你忻吳的提線木偶!憑什麽我要事事聽你指揮!”
唐江生心頭湧上一股火氣,連帶着之前被虞主奪走肉身的事情一起瘋狂發酵!根本不理會忻吳!
忻吳内心其實也很氣!他不眠不休奔襲了兩個晝夜,就是爲了早日追上唐江生的步伐。
現在的虞山兵荒馬亂,認識唐江生的虞修屈指可數,衛修軍的餘孽又潛伏在虞山的各個角落。稍有不慎,凝魂中期的唐江生很可能就會遭受兩邊勢力的追擊。
不過不管是忻吳還是青歸,他們都忽略了一點,那就是唐江生雖然是百裏家此番攻山的作戰目标之一,但這已經涉及到百裏家比較高的軍事機密!
除了百裏家的核心人物或者其他修爲高深的修士,其他人其實并不知道此行的确切目的,他們甚至根本不認識唐江生這個人!
正因爲如此,外表仍是人類,并散發着純淨靈氣的唐江生,需要提防虞修的程度是要更高于衛修的。
這也間接導緻忻吳會懷疑唐江生有倒戈投敵的可能,時間拖得越久,唐江生這個不安定因素産生的變數也就越大。
直到臨近果園,青歸告訴忻吳它已經聞到了唐江生的味道,那是混合着肉香和美酒的味道。忻吳盡管不想承認,可青歸對于這方面的敏感程度之強,簡直令人發指!
靈識覆蓋之下,果園裏沒有唐江生的身影,那很大的概率,便是藏身地窖。于是忻吳拔出斷水流,朝着果園地窖的位置直接劈去!
見到唐江生好好活着的那一刻,忻吳是開心的。即便彼時唐江生在其心中的比重并不大,更多的是“海辰的先生”或者“不能放給衛修的戰略目标”。
忻吳并沒有把唐江生當做“唐江生”在對待,在他眼裏,往後一千年,唐江生都應該被動地跟在他身邊,其潛意識中,忻吳已經把唐江生設定爲自己的所有物。
故而忻吳在看到唐江生與敵軍“卿卿我我”、“交頭接耳”的情景,才會那麽怒不可遏!
對于忻吳的真實想法,唐江生猜不了全部,可他還是讀出了忻吳眼中那直白的控制欲!
這是唐江生的逆鱗,也是現在身爲傀儡之軀的他最爲在乎和反感的事情。
一人一妖怒火都燒的非常旺,但是唐江生怒魄是缺失的,因此他很快就冷靜下來,并沒有被憤怒沖昏頭腦。
隻見唐江生再從乾坤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灰撲撲的瓷罐。微微傾斜瓶口,瓷罐内緩緩流淌出一股馨甜粘稠的金黃色液體——竟是一罐上好的蜂蜜!
蜂蜜的甜香、烤肉的醇香、荷葉的清香三者結合在一起,霎時間地窖内便響起三道微不可查的吞咽聲。一道來自老大,一道來自二姐,一道來自青歸。
“我就不信你不上鈎!”
唐江生坐在裝有風若許和憶如玉的圓桶上,從腰間摸出一把尋常的匕首,将荷葉上的這塊烤肉随意劃作四塊。
唐江生用匕首插起最小的一塊送進自己嘴裏,臉上的表情用“欲仙欲死”來形容都絲毫不過!甚至于看向忻吳的眼神已經毫無憤怒抵觸,而是充滿着濃情蜜意!
場上的節奏完全被唐江生所主導,三個元丹修士也不開打,靜靜地聽着唐江生吞吃烤肉的咀嚼聲。
“此肉隻應天上有,凡間難得幾回聞?”唐江生搖頭晃腦,身處元丹戰場,态度不可謂不嚣張,“可惜沒人分享,吃着也沒意思。丢了好了。”
在場衆人聞言皆是一愣,而唐江生仿佛是在自言自語,根本不跟他們絮叨,插起一塊烤肉說丢就丢。
肉塊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優雅的弧線,随即無助地落在地上,同時也“砸”在了一蟲二人的心頭上!
痛地滴血!
可老大和二姐不敢動,一動就會遭受忻吳的雷霆攻擊,畢竟生死問題不是口舌之欲可以比拟的。
唐江生默默等了一會兒,見還是沒什麽動靜,随即抽了抽鼻子,從荷葉上插起一塊個頭大的!比唐江生吃的那塊以及丢地上那塊加起來還要大!
沒有絲毫猶豫,唐江生把插在匕首上的肉塊猛地甩了出去!
“無恥老賊!住手!”一道黑色的陰影從忻吳頭上突然蹿起,空中的肉塊竟憑空消失,“唐江生,你是魔鬼嗎!”
雖然隻有忻吳和唐江生能夠聽到它的聲音,但在場衆人皆是能夠看見地上“啪嗒”一聲,掉下隻黑色的蟲子——不是青歸,又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