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入小六子口的是我的酒!老四你輸了!”
“鬼扯!你那酒有一半都倒進了小六子的鼻孔裏,隻有我的酒小六子是完完全全喝光了的!你怎麽和我比?”
“你是男人,你敢不敢讓小六子評評理?”
“評就評,我還會怕你這個娘們兒?”
剛剛還在一旁擤着自己鼻子唐江生聽聞這話,一個後躍跳出三丈遠,同時扔出三把雷劍插在地上,呈品字形将自己圍起來,随即盤膝而坐,迅速進入了修煉模式。
唐江生這一套操作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完成的,可謂是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鬼知道他經曆了什麽。
其表現出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看得方才還在吵嘴的老四、老五微微一愣,然後均向唐江生投去了緻歉的眼神,盡管唐江生此時并看不見。
不過他倆之間是不可能就這麽冰釋前嫌的,隻不過暫時偃旗息鼓,給小六子創造一個安靜無礙的修煉環境。
老三表現的怅然若失,看向唐江生的眼神充滿怨念,可他卻沒發現二姐此時已經摸到了他的身後,直接一個手刀劈在老三的脖頸上。
老三渾身一震,眼瞳上翻,随後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樣子短時間内是醒不來了。
二姐也沒有離開,而是徑直盤腿坐在老三旁邊,笑着對老四、老五說到:“你倆不要緊張,我不會對老三怎麽樣,我就擔心他突然會醒過來之類的”
二姐後面半句話含而不吐,但老四、老五都心知肚明二姐是什麽意思——老三要是不醒還好,若是在小六子修煉的中途醒過來,免不了又會吃一記手刀。當然,也可能是數記。
“二姐真寵小六子。”“盡管不想同意,不過同感。”
這邊廂,唐江生并非裝模作樣,而是真真正正地進入了修煉模式。畢竟身體已經連續兩次出現了異狀,如果不能及時找出症結所在,很可能會贻害無窮。
唐江生內視心神紫府,不出所料仍舊是那樣,三魂少了生魂,七魄少了怒魄和哀魄。除這點以外,其他并沒有什麽顯而易見的怪異,靈台識海内亦是一片風平浪靜。
隻是唐江生感覺自己奇經八脈内流淌的靈力似乎與以前有一點些微的不同。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仿佛一縷薄霧在唐江生手中頑皮溜過。
唐江生的內視投影忍不住緊皺眉頭,對唐江生這樣的凝魂修士來說,由于體内沒有凝結元丹,故奇經八脈内流淌的靈力可以說就是他們修行的全部。
若是問題出在這裏,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饒是以唐江生的定力,都不免感到十分棘手。“難道要棄了這身修爲重新修行?不行,症結還未完全确定,不能貿然行事。”
“嗚呼哉——癡兒乎?癡兒也!”
正當唐江生寸步難行之時,心神之上,忽然傳來了青乙那一如既往的嘲諷之音。
唐江生一張臉瞬間便黑了下來,到目前爲止,他還沒有完全習慣自己體内多的這兩位居民。唐江生眨巴眨巴眼睛,撓了撓耳朵,轉身離去,不願過多招惹這位喜怒無常的主。
“嗚呼哉——蠅蚋乎?蠅蚋也!”
唐江生受不了了,青乙這是根本不打算給他活路,要是放任不管,恐怕他能把世上所有罵人的字眼通通在唐江生身上試個遍,且就用這同一個句式!
“青乙你夠了!你到底想作甚!”唐江生的內視投影沖到青乙、墨甲所在,此時已經顧不得什麽修爲高低了。
本來身體的異狀彼時宛若一大鍋沸湯不斷炙烤着唐江生的心神,青乙這麽搞,無異于往這鍋沸湯裏扔石子!
石子的個頭雖然不大,但從鍋裏濺出的沸湯卻足以使唐江生炸毛!關鍵在于這具身體的主導權現在掌握在唐江生的手裏,這鍋沸湯自然也就該唐江生來處理。
面對唐江生的質問,青乙并沒有如往常那般用咆哮喝退唐江生,而是看都不看唐江生一眼,徑自假寐起來。那句話怎麽說來着?最高的輕蔑,是無言。
唐江生胸膛上下起伏,心頭萦繞着一股熟悉的情緒,仿佛久别重逢。
“呼——呼——”唐江生喘着粗氣收斂着自己血液中流淌的暴躁氣息,決定暫時不跟青乙一般見識。可就在唐江生轉頭的那一刹那,青乙的聲音又從後面飄來。
“嗚呼哉——秃奴乎?秃奴也!”
唐江生的身影一頓,随後突然原地消失!再出現時,距離青色鬼頭已不足一丈!手中操持的,竟是之前切斷四方金鎖陣鎖鏈的雙手大劍!
唐江生眼中似要噴出火來,雙手揮舞着大劍,照着青乙的腦門來了一記“力劈華山”!
“且慢!”千鈞一發之際,墨甲突然出現在唐江生和青乙中間,伸出一隻獸爪,一道屏障蓦然成形,硬生生擋住了唐江生的攻勢,“唐江生!我有話說!”
唐江生手中大劍不收,從齒縫中瀝出一字:“說!”
墨甲不慌不忙,言到:“青乙那話是我教的。”
聞言的唐江生微微一愣。而就是這一晃神的功夫,唐江生猛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緊接着左邊臉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而墨甲則是優哉遊哉地坐在其背上。
唐江生用右眼餘光瞥向方才的位置,墨甲的身影緩緩消失,自己背上的這個才是真貨。
“誘我失神,然後用極快的速度給我閃電一擊。”唐江生默默感受着左臉的疼痛,回憶着自己被打的過程,“好像是吃了一記回旋踢?”
“年輕人猴急什麽?說你兩句就受不了啦?”墨甲的獸爪不斷拍打着唐江生的後腦勺,唐江生試圖重新站起來,但卻做不到,“這麽沉不住氣,你需要經曆的修煉還有很多啊!”
唐江生隻好一聲不吭地受着,雖說此時可以解散內視投影,結束修煉狀态,不過這樣一來,一則他此行的目的并未實現,二則那便和逃兵沒什麽兩樣。
“我和青乙在這兒無聊的緊,你又不時常過來陪我們唠唠嗑解悶兒,鬧一鬧你怎麽了?意見那麽大?”
墨甲将唐江生的腦袋拍的砰砰直響,唐江生感覺自己的靈識處在渙散的邊緣,可就是沒有崩潰。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想想,之前擺脫那破法陣時,是誰明裏暗裏給你提示的?你居然敢吼我?真是長本事了!你給我在這兒好好反省反省!”
回想着之前墨甲的話語,墨甲的确是有那麽個意思,唐江生頓時覺得無地自容。
“晚輩錯了。”
“誰錯了?”
“晚輩唐江生錯了。”
“錯哪兒了?”
“晚輩唐江生不應該以怨報德,将找不出身體異狀之症結所累積的怒氣發洩向二位前輩。望二位前輩原諒小子此次冒犯。”
“這還差不多。”墨甲将放在唐江生腦袋上的獸爪收回來,擱在嘴邊舔了舔,“你怒魄、哀魄缺失,何故知道那就是怒氣,而不是哀思?”
“我”唐江生一時語塞,好幾息後,方才嗫嚅着回答到,“晚輩以前經曆過,所以認得。”
墨甲伸出另一隻獸爪,邊邊舔邊說:“那生魂呢?生魂司掌着生機和壽命,是陽世之人活着的證明。你體内生魂不再,你卻如陽世人那般正常與人溝通交流,正常與敵厮殺交戰,甚至還會餓,還能吞吃食物。我可從沒聽說過有哪具‘死屍’可以做到如此程度。”
“大概是因爲,我是傀儡?”話到此處,唐江生不得不面對這個心結。
他其實已經死了,在楊平靈魂覺醒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隻是覺醒之修不像奪舍那般是你死我活的生死局,覺醒是一個包容與反包容的過程。
正因爲如此,唐江生才有機會使七魄附于林竹的本命靈竹之上,但三魂中的靈魂和覺魂已經遊蕩于陰司地府。
“真是癡兒!”墨甲放下獸爪,搖頭歎道,“身爲傀儡,隻是你重生的一種形式罷了,你甚至可以把自己想象成重生爲一隻蟲子,一個待孵化的蛋,或者河裏的一條魚。”
唐江生沉默不言,靜靜地思考着自己爲何能夠像個“人”那般正常生活在這世上,墨甲之前的問題應該有所提示。
“因爲晚輩曾經,以人類的姿态在這世間活過,所以認得這種感覺?”唐江生漸漸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腦海中的陰雲仿佛被一道亮光破開,“在我身爲修士之前,我是凡人,會餓,會想吃東西,即便我的魂魄殘缺,但我依然記住了那種渴求滿足的感覺,隻是修行後逐漸忘記了!”
墨甲從唐江生的背上跳下來,優雅地跳上青乙的鬼頭:“還不算太笨。你二魄缺失,原本七魄的功能現在隻能由五魄來進行調整,難免會有過猶不及的情況發生。但其實你記得先前七魄俱全的感覺,這就是一粒種子,遲早會生根發芽,長成參天大樹。切莫急功近利、操之過急。”
唐江生不再伏地,而是爬起來向着墨甲遙遙一拜,再向着青乙深深一拜。當然,青乙還是沒有理他。
唐江生的內視投影亦盤膝而坐,與外界的唐江生内外呼應,此番修煉,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