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虞主實際上已經五百多歲,根本不是什麽兩三百歲的小丫頭咯?”洞府之内,林竹在聽到虞山千年之前的這段曆史時,抑制不住内心的詫異,出言問到。
在一旁的古蘭使勁扯着林竹的袖口,不斷給其遞眼色,急的都快跺腳了。而另一邊的南山菊在聽虞主講述這段曆史時,本來神色一直如舊,沒有什麽變化,但在聽到林竹如此直白,絲毫不考慮如何委婉的問題後,也不禁端起手邊的香茗飲上兩口,将自己的神情隐藏在缭繞的熱氣之中。
“對呀,本尊實際上已經五百零一歲了,看起來就像不足百歲的小妖對吧。本尊的駐顔之術,可是‘尊夫人’親自傳授的喲!”主位之上,虞主言笑晏晏,絲毫沒有因爲林竹的唐突而大發雷霆,隻是最後将“尊夫人”三個字咬的極重,看來是想挖一個坑,給林竹埋下一個以後觸怒尊夫人的引子。畢竟如此算來,尊夫人已經七、八百歲了。
“五百零一歲?”隻見林竹瞪大了妖瞳,狐疑地打量着首位之上明眸皓齒、仙姿玉色的虞主,完全抓不住重點地繼續說到,“那也是五百歲。”
“啪!”虞主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其實也不怪林竹,對他這種化妖不過三百年的妖修來說,虞主身上的傳奇色彩實在是太多了!一百年時間将一座破碎不堪的虞山治理地井井有條,修爲還是一等一的高強,容貌姿色更是沒話說!不管哪一條,都是可以拿出來說道的資本。可偏偏虞主對自己以前的事總是閉口不談,今日有幸能夠聽到這麽多秘辛,林竹隻覺得無比興奮,以緻于有點忘乎所以了。古蘭以手扶額,隻覺得雙眼一陣發黑,身體微微踉跄,不過好在被眼疾手快的林竹給及時抱住了。
楊平饒有興緻地看着林竹,想不明白林竹爲何這麽喜歡在作死的邊緣瘋狂試探。在場衆修中,隻有他是唯一的人類,就算算上轉生覺醒的時間,也不過剛剛二百歲出頭,可以說是年紀最小的一個,但是楊平對于虞主比自己大這麽多歲的情況卻是絲毫不以爲意。當年在長生宗時,師父看中了他随機應變、圓滑世故的能力,盡管隻有凝魂圓滿的修爲,卻依然派他前往虞山執行最秘密的任務——取菩提樹心。當時還被稱爲“貪狼星”的楊平,和“七煞星”、“破軍星”共同享受着同門對他們的敬畏,但其畢竟是稚子心性,楊平迫切地想要在其他地方也證明自己的價值。
于是楊平以響應衛國王室“支援虞山戰後重建”号召的名義登山了。當時虞山在夢蝶一脈的運作下,已經結束了群妖割據的局面,三代虞主即位。當時由于虞山長期處于内亂分裂的局面,盡管三代虞主初步整合了虞山的勢力,但是各妖族之間幾百年的仇恨芥蒂卻是不會那麽輕易化解。這個時候,衛國提出支援虞山建設的号召,向虞山輸出的人才就好比雪中送炭一般。雖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衛國别有用心,但三代虞主手段非常狠辣,一旦發現來者有不利于虞山的行徑,根本不給機會,直接就地格殺!久而久之,随着虞山老一輩的歸隐和新生代的活躍,三代虞主爲虞山鞠躬盡瘁的決心和意志也是受到了大家認可和尊重。虞山人心漸漸凝聚。
楊平登山之行,也正是趕上了這樣一個好時候。而對于楊平這樣的修士,虞山通常會爲其指派一名“引燈人”。一來是作爲其在虞山的向導,二來也是安插在其周圍的眼線。對于虞山這樣的安排,楊平之前也有所耳聞,覺得無可厚非。隻是無巧不成書的是,受命來爲楊平引燈的虞修,由于貪杯誤事,錯過了與楊平接頭的時間。
楊平在山門足足等了三日,最後終于等來了虞山的妖修,可還沒等楊平展現出自己的“寬宏大度”,就被一衆妖修從四面八方給摁住綁了起來。後來楊平才知道,當時的守山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一開始也以爲楊平是衛國這一次派來虞山的修士,可三日過去,依然不見引燈人前來,守山人便起了懷疑,喚來同伴制住了楊平。雖然調查清楚後發現是一次誤會,但無形間卻給了楊平楊平一個“下馬威”。
“噗呲~”楊平喜不自禁,偷偷樂了起來。虞主正在氣頭上呢,見其露出暧昧不明的笑容,頓時就想把怒氣全撒在楊平身上。隻見楊平溫柔似水地凝視着虞主,笑吟吟地說到:“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了當年你見我可疑,叫來四五個幫手,把我五花大綁的事情。”楊平開心地不行,伸手想要拂拭虞主鬓角的烏發,“當初那位引燈人若是知道正是由于自己的貪杯,才促成了當今虞主的良緣佳配,怕是夠他吹一輩子了。”
可誰知虞主根本不買楊平的賬,一把打開楊平伸出去的手,嗔怒道:“現在說正事呢!陳谷子爛芝麻的事休要再提!”說完羞惱地别過身去。本來好好的一番回顧悲壯曆史的氣氛,活生生讓這對璧人給整沒了。
“那麽虞主,一百年前雲漢霄發動的那次攻山之戰,背後到底還有怎樣的故事?”關鍵時候,居然是林竹發揮出了“好問學生”的潛質,将整個談話的節奏給拉了回去。
隻見虞主目露凄哀,幾次張了張口,卻都沒有說出話來。一旁的楊平看的直心疼,當初登山後不久,也是楊平不經意間看見虞主這樣一副落寞的神情,才吸引了他的注意。楊平永遠忘不了那一幕:虞主癡癡地望着遠方,瘦弱的身軀宛若一片枯葉,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仿佛被所愛的世界完全抛棄。楊平壓下心中的悸動,覺得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于是解下外袍,上前将其披在虞主的身上,正準備對其溫言撫慰一番,卻被虞主的眼神看得心亂如麻!
“道長,你能不能告訴心娥,心娥究竟哪裏做錯了?爲什麽姐姐和師兄,他們都不要心娥了?”無助、不解、思念、哀傷隻消一眼,楊平便體驗到了愁情斷腸的滋味。自此,楊平知道,自己的任務,永遠都不可能完成了。之後的幾年,隻要是心娥想知道的,楊平都會一一給她進行講解。當時的虞主既不愚笨,也不算聰明,能夠聽懂,卻不能理解。
“一百年前的事,就由我來說吧。”隻見楊平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虞主,以此給予虞主最溫暖的鼓勵。“你們都知道的,虞山菩提樹,每三百年誕下的一批菩提子,乃是沖關破境的靈丹妙藥。第一批菩提子,被諸國瓜分;第二批菩提子,被鬼族占據;第三批菩提子成熟之時,由于諸國聯軍已經克複虞山,菩提子再度成爲諸國高層的囊中之物。而第四次菩提子成熟之際,便是在百年前。說到百年前,除了雲漢霄攻打虞山,你們能想到什麽?”
“百年前天明道鋒二宗大戰你是說!”林竹發出一聲驚呼。“沒錯,所謂的諸國聯軍,其中最重要的兩大軍團構成,便是來自周國的天明宗,和晉國的道鋒宗。接下來我要說的,皆是由當初衛國長生宗的情報網中總結分析得來。”楊平微微閉上雙眼,在腦海中整理了一下這段鮮爲人知的隐秘,“根據長生宗情報,在第一次菩提子的分配問題上,天明道鋒二宗便産生了不小的分歧,二宗都想最大化自己的利益,但礙于雙方之間無比相近的實力,最後皆是妥協讓步。第二次不必再說。第三次分配菩提子時,二宗的矛盾已經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宗門大戰一觸即發。在這期間,雲漢霄出走虞山,拜入道鋒,深受副宗主吞雲子的賞識。終于,在第四次菩提子成熟之際,天明道鋒二宗之間的大戰打響了。雲漢霄率領雲崖軍團三分之一的兵力攻打虞山,卻被三代虞主死死地擋在山外。之後虞山久攻不下,雲漢霄被吞雲子叫回主戰場。”楊平感受着掌心之内傳來的越來越重的力度,知道再講下去,可能就要觸及虞主内心最敏感脆弱的部分。
“心娥”“沒問題,你講吧,早晚都要面對的。”虞主将頭微微埋低,在場衆修中包括林竹,也都很知趣地不去看虞主臉上的表情。而楊平用力回握住虞主的玉手,一時間也難以繼續。
一陣無言之後,還是楊平打破了沉默繼續說到:“當時心娥聽說雲漢霄來攻山,便笃定這其中定有什麽誤會,或者雲漢霄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于是和我連夜商談,計劃在戰場上顯露位置,留下痕迹引雲漢霄至無人處相談。現在想來那事也的确是一個誤會,因爲雲漢霄的目标至始至終都隻有一個,那就是心娥。他想殺了心娥。至于後來爲何心娥還存活的原因,是因爲與她一同前去的我,成了雲漢霄殘忍報複心娥的工具——在那個夜晚,将我在心娥面前虐殺車裂,投入白江之中。”
“噗!”一旁的虞主突然噴出一大口鮮血!臉色無比蒼白!在場衆修皆是驚懼不已。“心娥!”“虞主!”“虞姐姐!”楊平上前想要替虞主查看傷勢,卻被虞主示意拒絕:“無礙。隻是一時氣急攻心,沒有緩過神來罷了。”
究竟是怎樣痛苦的回憶或者情傷,才能讓當代虞山山主以其仙迎修爲爲憑依都無法自持?也許除了虞主、楊平和雲漢霄,隻有洶湧淌過的白江才會知曉。
“蘭,去請侯爺前來,替虞主療傷。”
古蘭雙眼早就哭地通紅,重重點頭後,便飛出洞府尋權輕侯去了。
“我還是不懂,既然雲漢霄和虞主師出同門,又同是尊夫人的親朋,爲何後來會反目成仇,到達這步田地?”千年的曆史,這最後的因果,到底是在哪裏陰差陽錯了呢!
“這個問題,就由本尊來告訴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