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軍修來講,“臨陣脫逃”這個罪名那是相當嚴重的,退至百丈之外的黑鴉們雖然并未參與林耿忠與林覽之間的戰鬥,可做好周圍的防備工作,看管好押解的覃牧,亦是他們眼下最爲重要的工作。
這要放在以前,面對擁有元丹中期的高階修士,百裏顔九肯定立馬就表現地服服帖帖,不敢有任何其他的小心思,可是自從她拜唐江生爲師後,随着相處日久,對高階修士的敬畏之心卻早已不複存在,這都多虧唐江生“教導有方”,而隻要唐江生有令,她哪裏會不遵循?
是的,趁着黑鴉們分心數用、無暇他顧的空當,一道來自唐江生的神念傳音偷偷摸摸地滑進了百裏顔九的耳中,而這道傳音的内容也是極其簡略,隻有一個字,“逃”!
至于逃的原因和逃的方向,唐江生并沒有詳細知會百裏顔九,不過也得虧這樣,唐江生這個凝魂修士的神念傳音才沒有被一衆元丹中期修士察覺——隻是百裏顔九潛逃的手段并不如何高明,還沒走出黑鴉們的警戒圈,就被一把喂了毒的長劍從身後貼在了脖頸附近。
“我要去解手,你要跟來不嘛?”百裏顔九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絲慌亂,不過更多的卻是鎮定自若,二者疊加起來,那就是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畢竟修行之人已然辟谷,又哪裏會有“解手”一說?可是百裏顔九面不改色心不跳,完全不打算改口,簡直跟無賴沒差!
被嗆聲的黑鴉是一名男性,而且還是尚未婚配的男修,對于女修的那些事,了解的程度大概也就到“多喝熱水”這個程度,是故盡管發現了百裏顔九所找理由的漏洞,也沒有那個臉直杠杠地指出來。
“我百裏顔九的項上人頭就在脖頸上,你要砍就砍,我要是吭一聲,這輩子就是你養的!”百裏顔九的态度尤爲強硬,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由内而外的釋放出的“骨氣”,這倒是讓制住她的黑鴉驚詫不已——隻是這名黑鴉還沒來得及升起敬佩之情,百裏顔九又瞬間變調,居然搬出名門望族的家世來說三道四,就跟一纨绔子弟似的,“一個小小林家分支調教出來的狗也敢對我百裏家露出獠牙,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吧小年輕!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難道還要爲你家城主大人四面樹敵,非得招來百裏家跟衛家的聯手報複才算稱心如意是嗎?”
“你……!”黑鴉這下可不淡定了,登時就想反駁百裏顔九,不過才剛剛開口說一個字,就被百裏顔九迅速搶去了話語主動權。
“你什麽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我懷疑你是潛伏在雨順城的别國奸細!特意在給偉大的雨順城城主招黑使絆!你到底是誰!”
“我……!”手持毒劍的黑鴉當即就被滿口荒唐言的百裏顔九給整懵了,自己這清清白白的身份,到了百裏顔九那嘴裏怎麽眨眼間就成别國奸細了?雖然百裏顔九明顯是信口雌黃,可有道是“人言可畏”,這種瘋言瘋語要是給别的有心人聽見,怎麽都不算是好事。
“我什麽我!本姑娘要解手!現在!立刻!馬上!你是不是非得逼我就地解決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身爲軍修,竟然當衆調戲羞辱良家婦女,我定要将此事告到都城軍部,把你送上最高軍法司!”
百裏顔九乘勝追擊,才不管自己背後的黑鴉有沒有回過神來,僅憑言語之力都将元丹修士壓制的死死,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成長”吧——有闆有眼,說的跟真的似的,百裏顔九盡管表面上鎮定自若,可心裏也在暗暗吃驚,哪怕做夢都不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掌握這麽一身颠倒黑白、搬弄是非的本事,有個好師父就是不一樣!真特麽爽!
“何故如此喧鬧?”就在這時,另一名看上去更爲威嚴的黑鴉加入了他們之間的對話,而且從口音聽來,好像還是名女修……
“副隊長,她,她說她要……”男性黑鴉立馬端正行禮,可也不知道是嘴笨還是被百裏顔九搞慌了神,結結巴巴的,半天都解釋不清。
“行了行了,你去附近警戒去吧,她我來處理。”
副隊長揮手斥退部屬,她可不想在這種無謂的小事上浪費時間。
男性黑鴉抿了抿嘴,剛想提醒副隊長小心行事,莫要着了百裏顔九的道,可還沒來得及擡眼就被一陣更強的威壓給制住了嘴,便是半個字都沒法說出口——很明顯,上峰對他辦事不力的結果已然極爲惱火,再待下去,恐怕有性命之虞!于是他二話不說,轉身便離開原地。
“前方五十步,我不管你是要解手還是有其他什麽幺蛾子,都給我趕緊解決。”副隊長語調嚴厲,可實際上心情卻是大好,“總算讓我逮着機會替小妹出了一口惡氣!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欺負她!”
百裏顔九走在前面,聽着身後這名黑鴉副隊長公報私仇的埋怨之詞,心中再一次确信隻有跟在唐江生身邊修行、學習才是最正确的選擇,像這般挾私報複之事,這麽多年下來她早已見怪不怪,果然就像唐江生說的那樣,不管何時何地,矛盾都是存在的,關鍵是如何利用。
不得不說,彼時的百裏顔九雖然還挂有“百夫長”這個身份,可她的潛意識已經跳出了“軍修”這個框架,任何可以算計的因素,包括性别、矛盾、性格等等都會被她考慮在内,而這些全都由她單獨設計,唐江生沒有一絲一毫的幹涉,但卻的确是唐江生手把手教出來的。
“都跟你說了是五十步,你都快走了五百步了,是不會數數還是咋地?要不要我教你啊!”
副隊長叱哼一聲,将前方越走越快的百裏顔九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