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身孕你早說啊!好吧……你确實不可能平白無故說這個,啧,差點犯事兒。”唐江生緊抿雙唇,覺得自己腦子當真是打鐵用了,心中追悔不已——是的,别看唐江生對女修動起手來毫不手軟,可對于懷有身孕的女子,唐江生一直都是持“避讓”态度的,究其原因,還是天明宗天元子在教導唐江生品性時給他灌輸的“仁義”理念。
“仁義”的内涵很豐富,不是三言兩句能說清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對一個孕婦下死手怎麽也不會符合仁義之道——要是讓天元子知道他差點利用九宮八卦陣殺死一名孕婦,少說也得被關三十年禁閉!
對唐江生來說,關三十年禁閉這種事雖說也并非不能接受,但他絕不允許自己在師尊心中留下任何壞印象或者污點!他對天元子的尊敬和愛戴,某種程度上就和百裏顔九對他的敬愛沒有多少區别。
有句話怎麽說來着——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說的就是他倆。
唐江生的心理活動很頻繁,思緒十分跳脫,一會兒飛到天元子左右,一會兒又在腦海中迅速過濾着有關女子妊娠的記載和知識——這要換做以往,不管他怎麽瞎想都沒事,可現在的問題是,唐江生正處于一個戰力、身體尤爲虛弱的狀态,無法同時兼顧法陣和腦内所想。
“原來是藏起來了嗎……”察覺到周圍稍顯紊亂的氣息神念和靈力亂流,林覽很快就按圖索骥地找到了混亂源頭,雙瞳中閃過狠辣之色,修爲蓦然運轉,直指唐江生藏身之處,“流轉追憶訣,逆!”
沒有任何驚天動地的聲響,一棵二人合抱的紅杉刹那間就從高大挺拔的樹木變成了不及膝蓋的小樹苗,恍若時光倒流,令人驚歎。
“凝魂修士?”林覽瞅了瞅出現在眼前,一副病怏怏模樣的唐江生,莫名其妙地覺得有股熟悉感,但仔細一想,确實好像不曾見過,“一介凝魂修士,竟不自量力到膽敢偷襲元丹修士!你姓甚名誰?”
面對林覽仿佛看蝼蟻一般的眼神,按照唐江生以往的性子,那鐵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可現在不行,百裏顔九就在附近藏着,他要是一走了之,頓時就會讓百裏顔九陷入不可控的危險之中!而且他身爲人師,怎麽也得做出一點不卑不亢的樣子來。
“掌禮林家不講‘理’,難怪會像喪家犬一樣被人追亡逐北。”
唐江生瞅準林覽沒有看出自己就是“關臣臣”的時機,二話不說,直接就扯起“禮”與“理”兩面大旗,欲率先從道心上發難。
“雖然我隻是一介山野散修,平素居無定所,卻也知曉在清修之際要避免傷及無辜,爲此我還特地在附近布置了警告标識!倒是這位夫人不管不顧擾我修煉,以緻于觸動防禦法陣,這也能怪我不成?”
擡手輕揮,隐藏于林木之間的塊壘緩緩出現,唐江生就是以這些随處可見的塊壘構築了九宮八卦陣的法陣基石,而唐江生之所以這麽爽快地露出底牌,就是要證明給林覽看,他并沒有“害人之心”。
“閣下這‘标識’布置的可真好,我林覽身懷元丹後期修爲,方才救人心切也沒有注意到已入你法陣——你這也能算給出了标識?”
林覽眼神犀利,目光兇狠,唐江生的說辭在他聽來就跟故意找茬沒什麽區别,畢竟誰會故意将警示用的标識藏起來?那還警示個屁?
“噢?那按你的意思,每當我修煉時,是不是就應該在附近插幾塊一目了然的木牌,上面書寫‘狗與外人不得入内’八個大字?”
明明話不占理的是他,率先催動法陣傷人的也是他,可避重就輕、強詞奪理之下,唐江生硬生生表現的就跟自己才是受害者似的。
“二位既然都是元丹境界的‘前輩高人’,無端擾我清修已是以大欺小,現在竟反過來責問我布置的警示标識不夠清楚,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們怎麽不先問問自己,爲何會誤入法陣?哼!學藝不精!”
唐江生袖袍一揮,雙手負于身後,一派宗師大能的氣場油然而生!若是忽略他那孱弱低微的凝魂修爲,沒準還真能給他糊弄過去,不過就憑此時此刻的他,哪裏有資格指責元丹境界的林覽學藝不精呢?
“放肆!”林覽元丹威壓沖天而起,頓時就朝唐江生所在的位置籠罩而去,修行至今,他還是頭一次被凝魂修士這般斥責,當真是不知道尊卑有序,強弱有别了,“我學藝不精?看你……你……!”
林覽原本想着用威壓封鎮唐江生的行動和戰力,然而再廢去其一身修爲,爲他的玖玖“報仇雪恨”,也爲他自己洗刷恥辱——然而就在他正想這般行事時,唐江生居然深吸一口氣,随即閉阖雙目,仿佛睡着一般!而他的元丹威壓就像毫無作用似的,完全沒有成功封鎮的實感,如同唐江生正硬生生承受着元丹威壓,卻仍舊屹立不倒。
“這是幾個意思?裝睡就能讓凝魂修士免受元丹威壓?天底下豈會有這般不可理喻之事?”
林覽整個人都傻了,任憑他怎麽提高威壓強度,可唐江生的呼吸節奏卻是越來越平緩,越來越均勻,最後在某一瞬間,趨近于無。
“你你你……你到底是誰?”
彼時的唐江生沒有那個閑心思回答林覽,或者說他根本沒有餘裕去回答這種自報家門的傻缺問題——在林覽看來正處于裝睡狀态的他,其實的的确确是睡着了,并沒有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