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的某處崖壁,唐江生躺在一張斑竹搖椅上,嗅了嗅空氣中随風飄來的血腥味和焦臭味,心中略有感觸,然後扭頭繼續指導着。
“還有血水嗎?沒有就把雞撈出來,重新放水裏炖湯……把紅油、辣椒、熟芝麻、香料放湯裏……把雞撕開,不用撕太碎,還有煮好的素菜,也放進去……蓋上蓋子,泡上一個多時辰後就可以吃了。”
忙完這些後,百裏顔九眼中直放光,今天唐江生教她做的叫“缽缽雞”,吃起來爽脆辣口,唇齒留香,是一種地道的涼性美食!
雖說有點費時,不過這對于百裏顔九來說顯然不是什麽問題,唐江生教導之嚴,絕不會讓任何時間荒廢,所以趁着缽缽雞放涼的這段時間,百裏顔九還得繼續修習《烈陽疏義》——按照唐江生的話來說,以百裏顔九目前對“烈陽訣”的掌握程度,那就和剛剛學會鑽木取火的原始人差不了多少,火堆裏随便一塊燒紅的石頭都比她有威懾力。
“像‘行軍訣’這種純靠個人經曆與悟性開發後續詩訣的功法,我能給你提供的幫助極其有限,所以你自由發揮即可——不過《烈陽疏義》和《沖穴爆氣》可是我一整晚的心血,你必須得結合《金剛羅漢拳》跟《橫練金鍾》,一步步研習上下兩卷,不可急于求成。”
對于唐江生這樣的教誨,百裏顔九自然銘記于心,可是每當她看到自己師父一臉蒼白的面色以及虛弱至極的體态,腦海裏面立馬就能浮現出那五處深可見骨的血洞,喉嚨頓時發緊,鼻子也酸澀的不行。
沒錯,盡管唐江生能使用“附身施法”這樣的手段,可不管是唐江生還是百裏顔九,他倆的修爲都實在太低!若不是憑借“粟目”那極其細緻的觀察力,就算想出辦法也沒法施展,而且粟目對靈力的消耗程度之強,不消片刻便将百裏顔九當時僅存的靈力給消耗殆盡。
所以,利用百裏顔九靈力點碎的石錐其實也就隻有胸膛那一根,其餘四根都是唐江生在靈識歸位後,靠着自身修爲再次施展粟目,直到天亮時分才其逐一點碎,而彼時的唐江生已經痛的睜不開眼……
“師父,你那一招‘暗耀’我怎麽也學不會!你來教教我呗。”
百裏顔九一邊紮着馬步,一邊學着唐江生用靈念翻看書冊,什麽都想向唐江生看齊——可對她來說,專注學習一本還好說,若是同時學習五本,百裏顔九确實還沒到那個火候,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扁着個嘴,開始像唐江生哭聲求援,而那聲音聽起來就跟撒嬌差不了多少。
說實在的,百裏顔九其實并不想這般做派,但她就想知道自家師父爲何記憶力那麽好!對靈念的集中力和爆發力之強,甚至可以擊碎附着有元丹後期修爲的石錐,這在她看來簡直不可思議!
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人,哪怕親眼看見,百裏顔九都會懷疑是不是事先藏有什麽貓膩……可這種事要發生在唐江生身上,那她就隻是覺得出乎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她的師父,就是那麽深藏不露。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有時候确實準的可怕,雖然唐江生一再和百裏顔九強調自己并不是什麽都會,什麽都知道,可百裏顔九就是能看出唐江生還隐藏了其他非常多的手段——當然了,若是把燒飯做菜的本事也算是,百裏顔九自信自家師父絕不會輸給修行界任何一人。
“有空在那裏胡思亂想,不如反省反省是不是學習方法或者參悟方向有什麽不對——我可不記得自己收了個隻知道‘伸手要錢’的恬臉貨做徒弟。”唐江生一面給百裏顔九傳遞神念傳音,語調極爲嚴厲,一面驅動靈念掀開鍋蓋,嗅着撲面而來的油辣鮮香,不由得食指大動,“學不會就不用學了,這鍋缽缽雞你也不用吃了,自己選吧!”
有一說一,唐江生對百裏顔九真的非常嚴格,嚴格到即使用“嚴苛”來形容都毫不過分!不過這也是唐江生有意而爲之,哪怕他現在已經和百裏顔九到了親密無間的地步,可不能讓她知道的東西,便絕不能透露一丁半點——天道墨甲和噬血鬼青乙的存在,不論哪一個都不是此時的百裏顔九能夠承擔的重量!這個秘密,唐江生決定死守。
除此之外,對于修行者來說,走出屬于自己的路才是至關重要的,因爲那意味着道心不存在其他多餘的約束和幹涉,是一條自由之路!
且就算百裏顔九是他的徒弟,可唐江生自己也凝魂後期修爲,并沒有多少教授弟子的經驗,在傳道、授業、解惑三個方面,一定程度上還借鑒了天元子早期對他的教育模式——不過話又說回來,天元子對他也就僅僅是頭兩年比較上心,經常會督促他努力修行,戒尺藤條一樣都不缺!然而後面好幾年,唐江生幾乎都是在藏經閣内度過的。
不知爲何,唐江生總覺得一個人默默看書時的領悟效率好像更高一點,卷帙浩繁的古籍典章在他眼中就跟一塊塊香饽饽似的——可能天元子後來也發現了這一點,于是漸漸的也就對其變成了放養狀态。
“顔九和食月雖然在修行資質上有着天壤之别,但這并非不能逾越的屏障,一定得趁現在就打下堅實的基礎,養成良好的修行習慣。”
唐江生一邊在心中默默盤算,一邊拿出木筷,從鐵鍋裏夾起一塊缽缽雞作勢欲啃——可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破空聲由遠及近,好死不死,正正當當就朝他們所在的位置飛了過來!
隻見唐江生放下木筷,靈識蓦然運轉,将周圍所有的防禦法陣調控至随時可激活的狀态:“顔九,注意隐蔽!”
“是……是,師父!”百裏顔九咽了咽口水,反應稍微慢了半拍。
沒說的,該來的總會來,而且一來就準沒好事!被敗了進食興緻的唐江生,心中無名火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