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否認嗎?若非你多管閑事,他豈會暴斃身亡?”
“不,不是我的錯,如果我不阻止他,他吃了會死的!”
“但他到底還是吃了,最後還是死了——省省吧!你以爲你是誰?救民于浩劫的救世主嗎?傲慢到這個份兒上,真讓你師尊蒙羞!”
“不,我沒有……師尊說過,不恤蒼生陷水火的仙都是僞仙。”
眼看黑臉還要再辯解一二,白臉登時欺身而近,左手抓住黑臉的後頸,将其抵死在自己眼前,右手則悄悄爬上了黑臉心髒的位置……
“呵呵呵,她都不要你啦,就算近在咫尺都不願與你相見——她要去找她的大徒弟啦,你隻是替代品,她的眼中從來就沒有你!”
聽聞這話,黑臉的身體明顯僵硬起來,而白臉的右手則不知在什麽時候刺進了黑臉的胸腔,将一顆鮮活的心髒慢慢掏了出來——陰恻恻的笑聲随風而起,殷紅的血液卻猶如泥濘般粘稠,令人不寒而栗。
可就在這時,從剛才開始便一直默不作聲,以雙手捂臉的第三人終于行動起來,飄浮着來到白臉和黑臉身邊——雙手漸漸放下,竟是一張青色的臉譜!不過不同的是,白臉和黑臉至少還有五官,青臉除了一張好似用黑色針線縫起來的嘴以外,耳、眉、眼、鼻什麽都沒有!
“都是對的,都是錯的,都是我——都,該死!”青臉的嘴一點點裂開,腥臭的黑風在其口中呼嘯,居然活生生裂開了丈餘長短!
白臉和黑臉猶如知道接下來要發生什麽,但他倆沒有做出絲毫反抗,任由青臉的大嘴将他們吞噬殆盡,臉上甚至還帶有解脫的笑容。
吞噬掉白臉與黑臉後,青臉沒有恢複原狀,而是偏轉“頸骨”,一點點看向唐江生所在的位置——明明隻有一張漆黑的大嘴,可唐江生卻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青臉喜悅的目光:“原來還有你……!”
唐江生口不能言,亦感覺不到手腳的存在,隻能眼睜睜地看着青臉大嘴朝自己靠近——然而就在唐江生的意識即将也被吞入其中時,青臉的身體突然急劇膨脹,連帶着這個混沌的世界也開始炸裂崩壞!
“嘔”!唐江生在一片驚恐中蘇醒過來,穢物吐的滿地都是,整個人猶如虛脫一般,渾身止不住地顫抖,不管怎麽樣都使不上力。
是的,哪怕從噩夢中蘇醒,可是唐江生的腦海中還一直清晰地回響着青臉垂涎欲滴的舔舌聲,以及無法将他一并吞噬的不甘與嘶吼,待到最後,卻盡皆化作陰慘的瘆笑,仿佛他與它還有再見的那一天。
這個噩夢真的非常奇怪,宛若映照着他的内心……
修道近二十載,唐江生聽從天元子的教誨,從不主動招惹别人,秉持着能不殺則不殺的理念,隻是饒是如此,他的身上至今也已背負着數十條性命,有的是來自常國鴻鳴宗的入世之關,有的是山下曆練,最近的則是之前的虞山之行,鮮血與骨肉早應是司空見慣之物……
可不知爲何,在被二狗炸開的血肉濺滿一身的時候,唐江生的心中卻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恐懼,既有對死亡的恐懼,還有對自己“不祥人”這個诨号的恐懼——他是想救二狗的,不料卻間接促成了他的死亡,臉上那濕熱粘稠的灼燒感,卻成了二狗曾經存在過的唯一證明。
唐江生的力氣稍微恢複了幾分,顫顫巍巍地擡起手,朝自己臉上摸去——還好,身上的血污已經被鄭遲遲的水球術全部洗淨,隻有剛剛從嘴裏吐出的一點穢物還黏在臉上……可這到底是爲什麽呢?
“客官你這可别是得了什麽疑難雜症,趕明兒還是去一趟醫廬,讓那些大夫好好瞧瞧吧,雖然價格不便宜,可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呀!”
店小二的聲音從耳邊傳來,一塊濕熱的毛巾遞進唐江生眼角的餘光中——唐江生沒有接,于是店小二“親手”替他把臉和嘴擦拭幹淨。
“客官你這樣可不行啊,這都快上路了,怎麽能不打理幹淨呢?”
店小二說着意義不明的話,将毛巾放進臉盆裏清洗了一遍後,又把床榻邊、地上的穢物擦拭幹淨,動作之熟練,好像經常做這種事。
待将一切收拾幹淨後,店小二也不避諱,端起一張闆凳就坐在唐江生塌邊,翹着個二郎腿,手肘壓在腿上,五指握拳撐在自己臉龐。
“這人要假扮别人假扮的久了,有時候說不定就把原來的自己給忘了……客官不瞞您說,我有三大苦惱,第一,咲咲那小妮子我見過,雖然才十二三歲,還未長開,不過看着卻甚是聰明伶俐,可怎麽偏偏就看上關臣臣了呢?第二,關臣臣的家我去過,院子不大,可我總找不到他住的那間,于是總沒機會下手;第三,客官你是百毒不侵還是練過什麽特殊的毒功,喝了那麽多碗五步迷魂湯,怎麽到現在才有反應?瞧你平素出手那般闊綽,知道‘财不露白’四個字咋寫不?”
唐江生的呼吸漸漸平緩,原本他還以爲自己僞裝成關臣臣的事被這個店小二發現了,看來并未敗露——可就算是這樣,後面的這“三個煩惱”聽着也足夠颠覆他的固有認知,在腦海中掀起一場風暴!
唐江生沒有動,因爲店小二也沒有動,眼下這個情況,誰先動,誰就會陷入被動——雙方都在猜測對方的實力和底牌,店小二猜不透唐江生是否還有無一擊之力;唐江生卻在靈識的反饋中怎麽看怎麽覺得店小二隻是一個普通的凡人,骨骼筋肉也沒有多少鍛煉過的迹象,換句話說,店小二連“練家子”都不是。
“得!你就跟我在這兒耗吧,等他們把掌櫃的那一車人截住殺光之後,再回來圍殺于你不遲。”店小二心中,如此盤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