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府“玉膳殿”前,管家正将都城内最“有名”的八個廚子招在一起訓話,特意囑咐八人做菜時不需要鶴立雞群,隻需要通力協作,圓滿完成此次的壽誕便好——不得不說,這樣的安排可以最大限度避免下廚時被人暗中使壞,但是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壓制他們的積極性。
畢竟隻要“百裏家的上仙”吃的開心,那他們就都有賞賜可得,既然如此,便沒有必要絞盡腦汁去想一些花裏胡哨的菜品,拿手即可。
“用膳時一共會有十位上仙列席,人數不多,因此對于你們來說應該沒什麽壓力,照常發揮即可——好了,各自準備去吧。”
一語言罷,管家轉身便從八人的視野中離開了,不過卻有其他八名奴仆留了下來,作爲監督他們有沒有好好幹活的耳目,這無可厚非。
至于後續在菜品的設置上要如何安排,就全交給在場的八名掌勺自己斟酌了——廚具都是他們自帶的,唯一隻有食材是由管家安排下人準備,因此也不存在用不慣刀具的問題,可謂相當周全。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陸升,旁邊這位是跟我的副手疤九,我倆都來自東街‘鐵錘’酒樓,擅長做一些副食小吃,見笑,見笑。”
唐江生聞言看去,這叫做陸升的男子雖然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但其副手疤九卻身長九尺有餘,一對鎖鏈流星錘挂在頸處,身上九道駭人的傷疤一看就知道曾經遭受過緻命傷,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奇迹!
“不愧是從什麽‘鐵錘’酒樓出來的掌廚——這是擔心百裏府會吃霸王餐所以提前先把打手預備好了麽?還是說是來預防同行的?”
唐江生心頭不斷腹诽,表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隻是略作點頭。
“俺叫鐵牛,旁邊這是俺徒弟二狗,鄉下人沒啥好聽的名字,指望着能平平安安養活就成——對了,俺們也是來自東街的,跟鐵錘兄弟也算是鄰居,酒樓名兒……二狗,咱家酒樓叫啥名字來着?”
被喚作二狗的男子還沒鐵牛一半體寬,瘦的就跟一猴兒似的,瞧得師父問話,立馬哭喪着一張臉,戰戰兢兢地回答:“師父您昨晚又喝多了……咱那就是個路邊小攤兒,連遮雨的頂棚都沒有,平素就做些面食,掙的銀子都讓您買酒喝了!今兒早臨走前師娘發話,要是拿不回仙丹,她就要把七個娃娃通通帶回娘家去,不跟師父您過了……”
“那個臭娘們兒,不過就不過!改明兒就把我鳳來樓的青鸾贖出來做妾,氣死她個母老虎!”言及此處,鐵牛越想越氣,怎麽看二狗怎麽不順眼,擡手就是一大耳刮子呼過去,“你個小雜種也敢來教訓我!想想當初是誰把你從糞坑裏撿回來的!當初就該讓你溺死得了!”
二狗不敢接話,縮在一旁瑟瑟發抖,也不知這樣的二人是如何會被百裏府選上的,莫非想着壽誕若是不盡興,便拉他倆上去表演?不過真别說,以鐵牛的淫威和二狗那副身子骨,說不定耍猴真比下廚強。
唐江生默默把臉别向一邊,雙唇緊抿,心中歡喜一片。
“你師父可真能生,生了七個還要讨個小妾——不過你師父也沒你想的那般可怕,就算真花銀錢替那鳳來樓的青鸾贖身,也隻敢将其作爲‘小妾’而已,所以你要想日子好過,就多讨好讨好你師娘吧。”
唐江生情不自禁地使用神念傳聲給二狗出主意,這種事他小時候見得多了,像鐵牛這種男人雖然在外人面前叫嚣的厲害,可日積月累的本能卻騙不了人,“熊夫悍婦”的家庭地位可謂一目了然。
二狗自然不知道是唐江生在和他說話,彼時正驚詫地左顧右盼,末了還朝天上,看那模樣,似乎以爲是天上的神仙在跟他說悄悄話哩。
“名字……”,“挽玉,噙花。”
“地點……”,“東街,月場。”
“擅長……”,“海産。”
“情感現狀……”,“……”
“情感現狀!”,“待……待字……”
就在鐵牛還想繼續那二狗出氣時,一旁的兩名掌廚卻極富特色地做起了自我介紹——順便一提,這也是八人之中唯二的兩名女廚,相貌有七成像,應該是姊妹,五官還算将就,可那一副無口的态度跟渾身散發出濃濃魚腥味卻是讓人望而卻步!活像兩條雙腳行走的人魚!
“待……待什麽?”
鐵牛聽的耳熟,卻一時沒想起來是啥意思——唐江生卻是再也控制不住,轉過身劇烈地咳嗽起來,将嘴死死捂住,生怕被人瞧出笑意。
所以說這來的都是些什麽人啊?莽夫?酒鬼?還有來相親的?這倆姊妹瞧着也不差啊,名字也取得像模像樣,要是忽略其身上的魚腥味,哪裏會愁嫁不出去?隻怕比起百裏府的仙丹,她倆更想從這兒帶兩個情郎回去吧,真要把這要求說出來,也不知百裏府答不答應。
“前些時日受了點風寒,沒全好,應該是舊病反複了。”
與唐江生一同來的主廚眼見他咳的跟鬼一樣,眉頭當即便擰成麻花,大概是覺得唐江生着實有些丢他的臉,自我介紹什麽的還得他來。
“我叫薛朝貴,他叫‘關臣臣’,我倆都是西街‘疏遇客棧’的夥計,說不上有什麽擅長的手藝,都是平時的一些老主顧捧場罷了。”
許是沒在大堂接客的緣故,在客棧幹了這麽許多年,生意人的那副顔色沒怎麽學到,倒是耳濡目染地也受了些掌櫃的書卷氣,竟在此刻表現的尤爲謙遜——與東街六位個性十足的掌廚相比,他與唐江生倒特别像個正常人,而他倆也是唯二從西街進入百裏府的掌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