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菊動怒了……那個一向以淡漠冷靜示人的南山菊,居然向敵修以外的同袍露出怒容,這實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要知道,三月之前,南山菊和楊平還是在一起并肩作戰的戰友!
楊平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激怒了南山菊,雖然因爲虞主剛剛的強硬态度他也不甚歡喜,可也完全不像南山菊現在這般幾近大打出手的地步!這到底是爲哪般啊?楊平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旁邊的唐江生。
唐江生自然是知道南山菊爲何突然動怒的,但他又沒法當面明說,隻好滿臉尴尬地别過臉去,假裝四處看看風景——至于丹幽則早就吓得不敢上前,躲在樹後擔憂地守着唐江生,隻望其别被波及就好。
“你個小姑娘家的天黑不回史館休息,跑這兒來幹什麽?快點回去!”就在局面即将失控之際,權輕侯适時地出現在丹幽身後,拎住其衣領朝史館的方向猛然一丢!丹幽頓時就化作一顆流星消失在天際盡頭,“還有你們仨,深更半夜的杵這兒幹啥玩意兒?偷雞摸狗呢?”
聽着權輕侯這有點戲谑過頭的言詞,唐江生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南山菊見到權輕侯這麽晚還在虞山親自巡邏,也是收斂了周身的怒氣;至于楊平嘛,心說還是自家師兄親近,該幫忙的時候絕不含糊。
權輕侯見局勢稍緩,也不再“疾言厲色”,而是揚起笑容加入到三人的話局之中——三名元丹修士,就唐江生一個凝魂,特别顯眼。
“說真的,虞主到底在接見誰啊?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居然連你都排除在外。”權輕侯沒有像南山菊那般想要硬闖洞府,隻是伸長脖子往楊平身後張望——當然了,在竹林的掩映下,這個距離連洞府的一角都瞅不見,更别說想知道洞府内究竟是何許人也了。
甫一聽聞這話,楊平也很郁悶,按理說他與虞主已經到了無話不談、同心同德的地步,而且他倆剛剛重逢,還沒來得及如膠似漆地親近一番,虞主竟極爲強硬将他支開,就爲了那個他也不知道是誰的人。
沒錯,哪怕虞主給楊平的理由是“接見貴客,任何人不許打擾”,可他連貴客的影子都沒瞧見!排除虞主欺騙他的可能性,剩下的就隻有一種可能——隻有元丹修爲的他尚且還察覺不到那位貴客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是誰,若是想見她,便委屈幾位等等吧。”楊平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對虞主的命令根本不會存疑,畢竟在其他人眼中虞主就是虞主,可對他而言,虞主是他的嬌娥——或許正是因爲如此,楊平才不會被南山菊納入傳承人選,因爲從某方面來說,楊平的思想與行爲并不獨立,隻是衆星拱月當中比較亮眼的一顆,軟肋太過明顯。
同樣的情況唐江生大概也差不了太多,比方說天元子要是讓唐江生交出南山菊關于初代虞主的傳承,唐江生二話不說就會交出來!
因此南山菊之所以這般信任唐江生,僅僅是看中了他的個人能力,唐江生的品行操守或許還不如楊平,所以南山菊對他的的了解其實并不算多麽透徹——若論朝夕相處,知根知底,且又有潛力的年輕一輩,虞山之中其實還有兩位,隻是南山菊一時沒有記起罷了。
“話說你攔路就攔路,怎麽非得到這麽遠的位置?”
就在幾人百無聊賴之際,唐江生忽然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楊平選的這個位置之精妙,幾乎是林間小徑的出口處,雖然距離林竹的遺府還不到百步,可角度之刁鑽,當真是一點洞府的邊角都看不見。
楊平眉頭輕蹙,不明白唐江生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似乎是話裏有話;權輕侯的神色中同樣帶有疑惑,不過卻獨自沉思起來;隻有南山菊還比較輕松,貌似想看看唐江生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你想啊,這個位置啥也看不見,啥也聽不見,要是虞主在裏面出了什麽意外,你不是什麽也不知道麽?”楊平眼角一抽剛想反駁,唐江生便攤開雙手,撇了撇嘴,一副與我無關,我就瞎咧咧的表情,“我知道你想說虞主乃仙迎修士,不管是修爲戰力,還是智謀勇武都鮮逢敵手——可你不要忘了,一兩年之前,将虞山鬧得天翻地覆的是誰;那個親手封鎮虞主,差點以漆黑鬼焰吞噬虞主的又是誰。”
一語言罷,楊平、權輕侯、南山菊三人頓時愣在原地,神色說不出的茫然糾結——是的!即便經曆了這場衛虞之戰,他們仨的思維依舊停留在虞主“強、無敵”這個層面上,絲毫沒有重視某個事實……
那就是當今虞主的不敗金身,在短時間内已經連破兩次!也即是說,他們作爲虞主的準道侶或者部下,也已經連續兩次沒有盡到護衛之責!明明沒有任何動靜的夜晚,經過唐江生這麽一鬼扯,竟越來越有點月黑風高的意思!除了唐江生,其他三人心裏都變得有些毛毛的。
“你們仨瞅我幹嘛?我就站在這裏,一身凝魂後期的修爲,傀儡之軀而已,哪裏威脅得了她?”唐江生被三人意味深長的目光瞧得直往後縮,甚至連符紙都掏出來了,“姓楊的你好生琢磨琢磨,你究竟是被虞主‘派’到這兒來截路的,還是被虞主‘趕’出林竹遺府的?”
别看這裏面隻有一字之差,可意義卻大不一樣!且不說唐江生是不是在危言聳聽,萬一真的一語成谶,那虞主等于是在用自己的命救他們!而在意識到當今虞主是有戰敗經曆這件事後,唐江生所言便不算絕無可能!一切都是有可能發生的!
“心娥‘趕’我出來時,好像是有點急……”冷不丁的,楊平情不自禁地說出這話,一切詭異蹊跷之處刹那間浮出水面!
楊平、權輕侯、南山菊三人再不遲疑,轉頭便朝林竹遺府沖去!